“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
“何事值得宋先生如此慌张?”赵霂停下笔,抬头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宋清风,还真是头回见到如此失措的他。
“王爷,南境急报!东南兵马大元帅身中毒箭,医治无法,今昏迷不醒!”
啪,赵霂手中饱含墨汁的笔掉了下来,弄得待写的奏折一片污渍。
“你说什么?”他一下站了起来,那个如清风朗月的男子、瑞安的守护神、宁依依的爹亲竟然……“不妙!不妙!这是何日之事?”
“战报刚到京城,这事约莫在四五天前发生的!”
“眼下消息已经送进宫里去了?”
“正是!在下估摸着马上钟鼓楼要敲钟了!”
宋清风话音刚落,“咣——咣——”那沉闷肃穆的钟声便敲响了,整个京城一下儿便静了下来。是了,足有十年没有敲起的大钟,此时被狠狠地撞击着,发出骇人的声响。此头等要事发生,应该是敲足十一下,用以召集朝臣入宫,共商大计。
“备马!”
“都吩咐下去了!”
赵霂顾不得更换朝服,穿着常服便奔出书房,向马厩跑去。
王吉庆安置妥当等在那里。赵霂一个翻身坐上了追星,策马跑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对宋清风说到:“先别让她知道!”
“在下明白!”宋清风点头。
“驾——”赵霂便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可钟声敲到第十下便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巨响,伴着沸腾的人声,不晓得出了何事。
只一会儿,外面小斯便飞奔了来,“宋总管,是钟鼓楼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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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赵霂赶进宫,其他朝臣们也陆陆续续赶到了。大家都面色不虞,气氛凝重。
赵印褀伴着内侍“皇上驾到!”的唱和步入勤政殿,朝臣们纷纷下跪。
“免礼!”赵印褀大手一挥,“苏公公,将南境战报念给众位卿家听听!”语气森严。
“诺!”苏公公捧出一叠战报高声朗读起来……
东南兵马大元帅宁国公宁章时手握大军二十万。五万机动留守关内,由副将张宸铭率领,以备应敌;五万宁家军精锐驻守在东南边陲重镇夷陵,由宁章时亲自率领;另八万分布在南境各处大小城池,连成一线;最后还有两万精兵,由另一副将刘承铄率领,狙击行踪不定的蜀国兵力。这里穷山恶水,民风彪悍,走的都是诡异莫辨的路数。从漠北朔风转到这雾深瘴浓之地,宁家军起初是很不适应的,历经数年的大换血,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新年前夕,南蛮大小部族数十个,联军五万突然对我边陲小城崟城发起了偷袭,让原本就与蜀国胶着的南境战事又添了一把火。宁章时即刻率部三万与崟城守将里应外合,将这股□□打压了下去。可连着下了二十多日的暴雨,官道被毁,让他们不得不在崟城安营,不能及时退守到夷陵,粮草告急。
另一边蜀国主力忽然消失了踪迹,一直追赶他们的副将刘承铄被暴雨所迫,只得在最近的一处城碍驻扎,他们是轻骑快兵,只得三日存粮,很快粮草也告急了。
关内应急的副将张宸铭收到两方急信,从自己军中挪出一半军粮,各派军一万运往两处救急。可这雨一下就不停,内外皆闹水患,粮食霉变,作物淹死,各处百姓也断了粮。所以才会有三封加急催粮草的奏报!
待宁依依除夕之夜上演了一场逼宫大戏之后,朝廷的各路粮草才得以运来,蜀国的主力忽又杀回了夷陵,这不刚刚得到补给的宁家军尚未能有一丝喘息,便又要疲于应付新来的敌手。
其实兵不厌诈,这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怪就怪在,宁章时率部赶回夷陵大营的途中,忽然遭到了蜀国兵力的狙击,这小股人马不过千人,黑衣黑骑,打法怪异。宁章时为保大军火速回营,只留下轻骑营与之缠斗,自己率两千精兵殿后。结果谷中忽然瘴气一出,将大军尾部与大部队生生截断,宁章时便与轻骑营干脆合围了这小股人马,与之全部歼灭。谁知瘴中冷箭频发,四面来袭,叫人躲闪不及,而宁章时正是冷箭最大的袭击目标,也不知怎的宁章时中了一箭,好在只是伤及手臂,并无大碍。
待箭雨一过,等那瘴气悉数散尽,余下之人也都安全撤回了大营。可那之后受箭伤的人陆续倒下,高烧不退,四肢发黑,似是中毒,伤得重的两三日便毙命了。宁章时虽是皮外伤,可也不例外,最后竟然昏迷不醒了。
蜀国的大军还在没日没夜地攻城,南境各处大小城池被撩拨了个遍。虽然每次只有寥寥数队人马,不过千人,可总让人烦不胜烦,牵制着南境边境一线不得动弹。
由宁家军把着,大抵没出什么大乱子,只是这宁章时——
赵印褀始终端坐于御座之上,十二道珍珠垂帘将他的表情隐没在莹润的光华之后,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苏公公念完,便躬身退至一旁站定。
没有将军的军队是什么?无头的苍蝇——乱飞!
好在宁家军军纪严明,各级大小将领也分工明确,主帅的人选还可以缓缓。但眼下是死守城池,保守迎敌,还是主动出击,歼灭蜀国大军,这个赵印褀一直未有决定,所以才造成了宁章时一会儿打,一会儿守的困局。
“宁章时!宁章时!”这一刻还沉浸在思绪里的赵印褀未有任何言语。
“加急奏报!”风尘仆仆地传令官奔进大殿,“皇上,交州告急!这是奏报!”
“什么?”赵印褀这才回过神。
“报!加急奏报!”又一传令官飞奔进殿,“皇上,凉州告急!”
“你说什么?”赵印褀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朝臣们也一下炸开了锅。
“报——急报!急报!”又一传令官奔进了勤政殿,来人跑得太急,直接摔倒在大殿之上,立刻爬起改为跪姿,“皇上!幽州奏报,漠北老汗王离世,由二皇子即位。当日便发兵置我莫岭北部安营,准备攻我幽州十城!”
闻者无一不色变,原本安逸的瑞安忽然四面楚歌,这是——这是——怎么个情形?
赵印褀一下呆掉了,刚刚还只是东南一线受牵制,就转眼功夫,竟然、竟然另三面也燃起了战火!难道他们是瞅准了战神宁章时倒下了,便纷纷迫不及待亮出各自的爪牙,准备吞噬我瑞安的大片国土了吗?
赵霂亦是大惊,怎么局势一下这样紧张起来了?
有朝臣出列说道:“皇上,耽误之急是稳住阵脚,四面受敌,当择一强敌予以重击,威慑八方!”
宁依依所制的巨幅地图被内侍搬了上来,徐徐展开,将瑞安的全貌以及周边的各国全部呈现在了众臣的面前。地图标注精准,非常详细,这时大家才暗谢她的良苦用心。
其实真正兵临城下的只是东南一带。交州与凉州是东南与西南一线,那里盘踞的是真腊、吉兰丹、大食、白达这些小国,且它们举国之力也难以撼动我瑞安的国本,何况那里一直是盛传宁家军的威名之地,尚好应付。只是这漠北的局势让人忧心,宁家军本世代镇守漠北,对那里可谓了如指掌,赵印褀顾忌宁章时一家独大,将宁家军拆开分编,主力由宁章时调派到了东南一境,但毕竟他还是为了国本考虑,前几年才将宁章时的养子宁松作为副将丢去了北境。明月用一死换来的北境十年的安稳,终于因为老汗王新死而打破了平静,新汗王迫不及待地发兵,看来是筹谋已久了。
“十年的休战,不知对手的实力与深浅啊!”兵部尚书叹道。
“父皇,耽误之急是先派御医去救治宁国公!”赵瑛建言道。
赵印褀合上双眼,无力地靠在御座之上,“御医已经在路上了!”
“父皇!我府上还住着医术了得的陆神医,不如就由儿臣护送他去给宁国公医治!”
赵印褀抬眼看着赵霂,半响同意了,“好!你且去吧!”他坐正了身子,正色道:“朕钦定皇三子南阳王为东南抚远军的督军,带朕旨意,号令大军要在一个月之内歼灭蜀国大军主力,并调守到幽州一线,铸我瑞安第二道防线,御漠北之强敌!”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这也太难了吧!宁家军就是再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这么短时间内消灭蜀国的大军,还能千里奔袭,从南到北的跑吧!
赵霂微微一怔,来不及多想,抱拳出列,沉声道:“儿臣谨遵圣谕!”
此时,赵瑛也出列了,“父皇,儿臣自愿去往幽州!”
赵印褀点了点头,“瑛儿,你的这份为父分忧的心,朕心领了!你的请求尚且缓一缓,不如——你去凉州如何?”
赵瑛立即跪了下去,“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儿臣去哪里都行!”
“好!”赵印褀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朕就封你为征西大将军,西部大营常玉广将军也听你座下指挥!”
“儿臣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