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我已经累到脱力,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竟有些力不从心。
我勉力走下高台,秦姨慌忙上前扶住我。我摆了摆手,不能叫旁人看出我的任何不妥。就在这时,赵印褀的贴身内侍,跟随他近四十年的苏公公带着和煦的笑朝我走来。
我与秦姨立即整了整神色,与他互相见了礼。
苏公公夸赞道:“想不到郡主还有此等舞艺,老奴今日真真是开了眼界!比起宁国公夫人当年一曲舞动京城,郡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苏公公谬赞了!依依能得家母半分真传已是侥幸。倒是您还记得家母,依依不胜感激。”
“呵呵呵呵!郡主自谦了!宁国公夫人深明大义,老奴感佩至今。”苏公公顿了顿,“老奴过来是奉皇上之命带郡主前往御花园见驾。”
秦姨闻听此言,浑身一凝,将将把我手握住。
我反手捏了捏她,脸上堆起笑意,“如此,依依便随苏公公走一遭,请!”
“郡主这里请!”苏公公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该来的躲不掉,心高气傲如赵印褀,怎可能放过如此让他颜面尽失的祸首。回过头对上秦姨担心的眼神,我说到:“秦姨,你把手上没办完的事理理顺,再去与王爷柳侧妃那儿交代一声,别让人觉得我没有规矩。”复转过身,莞尔:“让苏公公见笑了!”
“呵呵无妨无妨!宁清郡主端的是守规矩!”他手中拂尘一挥,“请吧!”
“请!”
苏公公身前的小公公小心地举着风灯照亮前路。苏公公与我也闲闲聊了一路,终于来到一座殿宇前,苏公公欠身道:“郡主恕罪,老奴就送到此间,皇上吩咐在殿内只接见您一人!老奴告退!”
“多谢苏公公引路!”
“郡主有请!”苏公公脸上挂着笑,“小心台阶!”
我一愣,福了福身,“谢苏公公提醒。”起身时,他已经隐去了身形,退了下去。
我一手推门,伴着那吱呀一声,步入了那灯火通明的殿宇。空旷的大殿四下无人,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带得殿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
我原就穿得单薄,先前的一支舞让我大汗淋漓,可走到这里方觉得冷了,湿乎乎的衣物紧裹在身上很不舒服,我松了松领口,缓缓跪下,提声说道:“宁依依给皇伯伯请安!”
半晌没有回应,我又提高音量说到:“宁依依给皇伯伯请安!”
身后的门砰地被关了起来,我浑身一震。
那人迈着稳健的步子,缓缓地踱到我的身后,驻足,复而踱到了我的正前方。
我轻咬嘴唇,身子伏得更低,“宁依依给皇伯伯请安!”
赵印褀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朕的宁清郡主——起来吧!”
我缓缓立起,站在这大殿中央,衬着璀璨的烛火,那身红色舞衣勾勒着曼妙的曲线,显得分外耀眼夺目。我抬眼朝赵印褀望去,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里明明灭灭有火光。我放在两侧的手不禁紧紧握住,呼吸也变急促了些许。
“你这一曲《战鼓雷鸣》跳得真不错!”他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直冲我耳膜,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似有回声。
“谢皇伯伯夸奖!”我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意。
“谢吗?”他朝我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完全全笼在了他的阴影里。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一把钳住了下颚,硬生生地不让我退却。他的脸冷意翩飞,慢慢压了过来,虎目微微眯着,透着危险的讯息,“宁依依,是谁人给了你这副胆子?敢在今夜这样的放肆、挑衅于朕?”
我,我小心肝妥妥的一颤,这叫我如何回答。
“你竟然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煽动群臣来逼迫朕!朕真是万万没想到。你确实长大了!”
“皇伯伯,我没有——”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他一手反剪了臂膀,另一只手松开了下巴,却扣住了我后颈,强迫我的脸正对着他,我这才觉得怕,面上一下血色全无。
“皇伯伯!呵呵,皇伯伯!”他的胸腔震动着,我的心跳得如战鼓。他深深看向我的眼,在我的面容上流连。
我这才看清楚,他的目光是一个男人看向一个女人的目光,赤+裸+裸的燃烧着欲望。我惊吓得忘了呼吸,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应对!我虽两世为人,可真真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下一瞬就被赵印褀狠狠吻住。
我奋起挣扎,心一寸一寸凉了下去。他对我的挣扎统统不予理会,只是紧紧锁住我,发疯似地撕咬着我的唇瓣,顿时满口的血腥味。我双腿绵软,身子发颤,不!不!我不要!可、可力气却一点一点被抽空。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不要!他丢开我的唇,去吻我的眉眼,复而咬住我的耳垂,在口中吮吸,手也在我身上隔着衣物肆意揉捏着。我能感觉到紧紧靠着我大腿处那蓬勃的欲望,惶惶间,我只剩下绝望!
“不!不要!皇伯伯求求你!不要!”我只能低声哀求着,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支撑着自己。
他微微松开我,眼神如同发狂的野兽,在暴怒与理智的边缘徘徊。我的脸色一定是差极了,肆意的泪水滑落,说不出的害怕。
“我的皇儿没有碰过你?!”他笃定地在我耳边低吟,“你与你的娘亲真像!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大胆、一样的……能蛊惑人心,一样的……不知好歹!”
他的欲望摩挲着我的腿根,“不!你比她更烈!她终有柔顺的时候,而你——却没有!”他隔着衣物一口咬在我的颈窝上,力道渐重,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叫人发疯似的害怕。
我忘了疼,只是紧紧咬住下唇,拼命不让自己的抽泣声发出来。
他松了口,伏在我肩头深呼了好几下,突然猛地推开了我。失去了支撑,我一下跌坐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他背过身去,“朕的朝廷、朕的天下,朕说得算!谁也左右不了朕!宁依依,你可记住了!”
“……”
“呵呵宁章时、好一个宁章时!朕即刻会派人押运粮草过去,也不枉你女儿费尽心思想要救你!”他回过身来,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狼狈的我,“朕会让朕的皇儿好好看着你。或者——你就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如何?”
“我愿老死在南阳王府!”我冲他吼到,泪眼里夹杂着无尽的恨意。
他竟然笑了,平日悦耳的低沉嗓音此时听来竟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蹲了下来,视线与我平齐,伸手想触碰我的脸,被我一下避开。不知何时散开的头发,那发丝就缠在了他的指上,他顺着抬起了一缕,放在鼻尖轻嗅,“今夜之后,你还是朕的宁清郡主,南阳王府的王妃。还可以叫朕,皇伯伯!”
我不置可否,就是不看他,又换来那人一阵低笑。
他伏过来在我耳边说到:“不知怎的,朕就是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朕——真的舍不得杀你!”
他起身,绕过我,缓缓走到殿门处,立刻有人替他打开了门,他没有回头,远去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忽地大风起兮,从门外吹了进来,吹灭了殿中大部分的烛火,也吹干了我脸上的泪。我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动弹不得,满心满眼的后怕与羞耻。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良久,“宁依依!宁依依!”的呼唤声响起,是赵霂!
我不想他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可动弹不得。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淌了下来。我真没用!在赵印褀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爹亲、娘亲!我蜷起身子,埋下头狠狠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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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依依、宁依依,呵终于找到你了!”我喘着粗气,奔进殿内,“父皇召见你了?”
她不理我,只是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蜷坐在这空旷的大殿里,看着分外可怜。
我慢慢靠近她,“这是怎么了?父皇罚你了?还是——”
“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她拖着浓重的鼻音,脸依旧埋在发丝之间。
我想安慰她,伸手去触碰她的肩头,可临了又犹豫着收了回来,“没事了!一切有我!”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嘴角还流着血,下巴一片淤青。
我大骇,“你这是怎么了?”
她拼命摇着头,“你别问!什么也别问!求你!求你带我离开这!”
“好!你别急!还能走吗?”我蹲下来询问她。
她摇头,泪如泉涌。
我心下只余满满的疼惜,“我扶你起来!”我架起她,离得近了,嗅到她身上满是龙涎香的味道。我的身子跟着一颤,心脏像被人猛击了一下,有股说不出的愤怒源源不绝地从心口处往外溢出。
我架着虚弱的她一步一步走到殿外,忽然她推开我的手臂,跌跌撞撞冲到廊前,趴在栏杆上一阵狂吐,吐到最后只余酸水,可她却还在不停作呕。
我走过去轻拍着她汗湿的背脊,从身上摸出一条锦帕来,替她细细擦过口角,“好了、好了!依依都吐完了!不要再呕了。”
“我恶心!”她全身颤抖着,平日灵动的双眼此时像蒙上了一层灰,失去了光彩,木然地写满了委屈与害怕。
“我们回家,回家好吗?”我扶住她的肩膀颤声说到。
“好!好!我们回家!”
“小姐——小姐——”这时秦姨抱着披风寻到此处,见是我们,立刻跑了过来,伸手一下扶住宁依依,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焦急万分,“小姐,你这是怎么啦?”还用眼神询问我。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丧气地垂下了双臂。
“秦姨!”宁依依见到了亲人,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扑进她怀中大哭,“我好怕!好怕!我要回家!”
“乖!乖!我们这就回去!”秦姨大骇,她哪里见过这样慌张的宁依依,忙用披风将她包了个严实,对着我福身,哽咽地说到:“还得劳烦王爷将我家小姐送至宫门处。这除夕是得留在宫中守岁的,小姐这副样子,奴婢怕是没法、没法交代了,所以——”
“这个本王明白!”我赶紧接口道,“本王会亲自向父皇和母后解释的。”
“那奴婢先行谢过王爷了!”
“秦姨不必如此见外!”我虚扶了一把,“走!本王送你们!”
宁依依的一舞已到了她的极限,本就体虚,这下又惊寒交迫,人便迷糊了。几声唤她不应,我知不好,伸手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发起高烧来。我立刻将她打个横抱,飞速向宫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