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百面战鼓环绕高台被放置好,柳如烟当下就觉察到不妥了,这、这是有备而来?
最后一面高两米、直径达四米的巨鼓被安放在高台的中央后,柳如烟彻底明白她是被人利用了,早有人先她一步埋下伏笔,就等着她穿针引线替人做嫁衣呢!
此时宁依依登场了!
她一袭红衣傲世独立,被舞衣紧紧裹住的曼妙身躯张扬有力,未露出一丝肌肤,却叫人遐思万千,三千青丝被红色发带高高束起,在夜风中飘散,浑身无一丝多余装饰,却多了些英姿飒爽的味道,一双妙目明净澄澈,在黑夜中炯炯生光,可谓容光惊世,将女子的柔媚和健美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却奇异的和谐!
身后应该是宁家军了,百人组成的方阵,不管是横看、竖看、斜看都是一条直线。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军服,锃亮的玄色盔甲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出铁器独有的光晕。浩浩走来,除了步履兵甲之声,未曾发出一丝别的声响,百人好似一人,军纪之严明,叫人侧目。
这乌压压的黑,没有面目,衬得最前方的宁依依红衣似火,耀眼万分。
队伍一出,整个大殿立刻鸦雀无声。
来人没有笑,仿佛一下把众人拉到了烽火连天的战场。他们是王者之师,是从漫天血海中杀出的煞神,黑骑铁血的戎马峥嵘立刻卷走了靡费之气!
赵霂紧紧握住拳头,宁依依的一出场就那样震撼,不知下面会是什么——
只见宁依依双臂平挥,百人得令,迅速散开,各自站到各自的鼓前。
宁依依双臂交叉,举过头顶,“喝!”百人应声,如雷贯耳。
宁依依双臂下挥,战鼓声起,“咚咚哒、咚咚哒、咚咚哒!”单调的节奏,却鼓动着人心,让人跟着那鼓声一同振奋起来!
宁依依一个后空翻翻上高台,又一个后空翻翻上了两米高的巨鼓,身手干净利落。她脚尖点鼓,和上节奏,迅速出手,身形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腰带忽地多出了两柄鼓槌,如妙笔如丝弦,配上身段,转、甩、开、合、旋、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将力与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那鼓点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好似四面埋伏,迫在眉睫,“破!”百鼓响应。
在座的各位都被这肃杀之气所震,那如雷鸣的战鼓之声震得酒桌都在颤抖,好男儿的鲜血在沸腾,那是怎样的震撼!有人白了脸、有人红了眼、有人露了怯、有人湿了面!
宁依依几个后手翻竟跳到了小小战鼓之上,一个旋便越过五面鼓、两个旋、三个旋……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一连二十个旋,百面战鼓被她旋了个遍,那舞技绝非两三日之功,迫得人都屏住了呼吸,当宁依依稳稳地落在巨鼓之上,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难以置信。
只见宁依依又高高举起双臂,当空划圈,“杀!”换来兵士震天的吼声,让闻者肝胆俱裂。
此时,一面战旗临空飞舞,似卷起漫天杀气,直破云霄,“毕!”鼓声收住,百人立时没了一点声音。宁依依的鼓槌又变化成了毛笔,四兵士拉着战旗四角,宁依依当空手书: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洋洋洒洒、一蹴而就!
“收!”只一瞬,整个高台四周的战鼓和兵士如潮水般退得一干二净。那面宁依依的手书战旗也被呈在了殿前,目睹这一切的众人久久未回过神来,复又看到了宁依依那气吞山河、苍劲有力的大字,无不发出惊叹声!这宁依依真是深藏不露啊!有的人竟说出了此女只应天上有的话!
而此时的柳如烟早已从愤恨、到惊叹,她抬眼去瞧,身旁赵霂早已如痴如醉,眼中涌现的分明是恋慕。
呵呵——可笑!真真是可笑!今日的自己才是一个大笑话!整个瑞安国最大的笑话!她像是被凌空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面色惨白,瘫软在椅子上。
赵印褀带头鼓起掌来,“好!好!好!”一连叫了三声好。“宁依依,你不愧是我瑞安国独一无二的宁清郡主!今夜,朕真是大开眼界!这舞曲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呵呵呵呵朕想问问此鼓舞为何名啊?”
我立在巨鼓之上,高声回禀到:“皇伯伯,此鼓舞为《战鼓雷鸣》,是我为了前线数万将士所作。一则是为鼓舞军中士气;二则是为千千万万安居乐业的瑞安百姓能铭记数万在前线奋勇杀敌、保家卫国的战士!”
“好!好一个《战鼓雷鸣》!”赵印褀笑得十分开怀,“朕之前有言在先,登台献艺者朕重重有赏!宁依依,你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说吧!”
终于等到皇上发话了!我深呼一口气,缓缓跪下,郑重说到:“依依不要什么赏赐!只求皇伯伯一事!”
赵印褀略一迟疑,半带轻笑道:“何事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宁依依犯了难,说来听听,让朕给你做主!”
“依依是为二十万困守在南境,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将士们请命的!”我一鞠到底,“求皇伯伯开恩,及时补给,万不能让前线的将士们弹尽粮绝,陷入绝境啊!”
话音刚落,众人立时炸开了锅,兵部的几位大员更是慌了神。
赵印褀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一拍龙椅扶手就立起身来,虎目圆睁,语气中隐有厉色:“宁依依你方才说替谁请命?”
我伏在地,“依依为黎明百姓请命!为天下苍生请命!皇伯伯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牺牲我瑞安二十万子民的性命,断送二十万个家庭的幸福!依依恳请皇伯伯准予!如若是朝中存粮不足,依依愿散尽宁国公府家财,也要保前线将士们能吃上一口粟米!”说罢,咚、咚、咚我重重地磕在巨鼓之上,那声音如被扩音器放大了数倍,震得所有人都心颤。
早先我就一一派人联系过的与朝廷大员、王公贵族,这时也纷纷下跪,“恳请皇上三思!”“皇上,人命大过天,况且是二十万条人命啊!”“望皇上尽快调派粮草!”……全是支持我的声音。
一些官员察言观色的呐呐不言,立在一堆跪着的官员中间,分外显眼,犹豫了一刻,也跟着跪了下去。就连一向自负的柳尚书,此时在这大是大非面前也不便反驳,生怕背上一世骂名,也呼喝着皇上首肯。赵霂、赵瑛、赵桓等皇嗣也统统跪地,恳请父皇三思。
赵印褀独立在一片朝臣之前,满眼乌压压的脑袋,那熊熊燃起的心火几乎要将他吞噬殆尽。他执政三十年,从未面对过如此场面,群臣同气连枝,不分政敌,不分你我,竟听命于此小女子一人之言,一个一个的逼迫于朕,好!好!好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宁依依!
赵印褀深深呼出几口浊气,将那心火压下,“各位爱卿,宁清郡主之言朕会再三考虑清楚。民,国之本也。朕又怎会置之不理,任二十万大军自生自灭呢?这其间恐有误会,朕恩准了宁清郡主之所求,定不会寒了我瑞安上下人的心!”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三呼万岁,有的甚至做出感激涕零状。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按回肚里去了,赵印褀还是在我们的逼迫下妥协了,爹亲有救了!
赵印褀此时再也没甚兴致,淡扫殿上众人,终是觉得颜面尽失,便吩咐了礼官几句,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