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闹钟还没有响,沈沐恩就一咕噜地爬起来,穿上昨晚就放在床边的校服,出去洗漱,把还在做早餐的余芳妍吓了一跳。
余芳妍边淘着米,边笑起沈沐恩:“今个怎么起这么早,变性了?”
正刷着牙的沈沐恩咿咿呀呀地想张口说话,却喷出把牙膏泡沫,吓得余芳妍抱着米缸一躲,连忙叫沈沐恩一心刷牙别说话了。这一闹,沈沐恩反而更想笑,使劲憋住憋得肚子都疼啦。
洗漱完的沈沐恩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时,手仔细地抚摸着身上的校服。校服是普通的棉质的蓝色运动服,套在身上还有些肥大,又丑又土。可前世的自己在脱去校服后,却是那么的想念它,就像又爱又恨那种心情,恨沉闷的它包裹着自己度过了整个五彩斑斓的青春,而爱是因为没有一件衣服能像校服一样舒适,而且弄脏了之后不会心疼。
正当沈沐恩想得出神时,余芳妍端来了小米粥和烙饼,香味马上就把沈沐恩拉回了现实中。
看着沈沐恩大快朵颐面带满足地吃着早餐,余芳妍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吃得肚儿溜圆,沈沐恩才发现快迟到了,忙拿起身旁的小书包一甩就朝学校跑去。
整个镇就那么大,学校自然离家不远,沈沐恩花了大概七八分钟就到了学校。
坐在自己记忆中的位置上,沈沐恩心怀激动地看着教室里的一切一切。不管是掉漆了露出里面红砖的白色墙壁,还是一排排老式的木头桌椅,她都觉得这是自己一直怀念着的东西。母校这个词真说得不假,这只不过是一所普通的乡村初中,自己可以百般嫌它不好,却不能容许别人说它一句坏话。
周围的同学们都纷纷拿出课本开始早读,沈沐恩也开始翻起放在书包里的奥数题。
刘老师走了进来,看见了脏兮兮还没有擦的黑板,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他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安静。同学们从书本中抬起还睡意懵懂的双眼,一脸疑惑地看向前面。
“今天值日生是谁啊?黑板都还没擦呢?”刘老师开口道。
教室里议论纷纷,可一阵纷乱回复平静过后,却仍然没人站起来。沈沐恩好奇地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没来上课。不会这么巧,是自己吧?
看着没人站起来认,刘老师很是生气,刚想翻值日表时,沈沐恩猛地站起来,大声说:“老师,是我!”
看着是班上一个平时胆小腼腆的女生,刘老师咳了咳,没再追究,只是说下不为例了。
待沈沐恩擦过黑板后,这个小插曲才算过了一个段落。大家开始上课了。
刘老师看过的书很多,讲语文课的时候总会穿插很多历史的小故事,引人入胜,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听他的课。正当沈沐恩听得入迷时,旁边的孙璇戳了戳自己。
沈沐恩转过头,看见孙璇转着笔,微眯起眼睛笑着说道:“哎,你今个被老师一说怎么没哭鼻子?这可不像你啊?”
孙璇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性格豪爽,为人潇洒,穿衣风格也是偏中性一点,平时跟男生玩得不错。而前世的沈沐恩因为生性懦弱,是老师多说一句重话也会红眼圈的人。班上几乎每个老师和同学都见识过她的哭鼻子大法,都不怎么喜欢自己,所以自己在班上并没有什么好友。尤其是孙璇,老是喜欢逗着自己玩,看着自己想哭的样子,就会哈哈大笑。
可如今的沈沐恩早已不是之前那个样子了,她云淡风轻地一笑,反问道:“我说我是别人假扮的,你信吗?”
“切,骗谁呢?”果不其然,孙璇满脸不信地转过头去,低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
沈沐恩看见她那样子,便知道孙璇以为她在开玩笑,便不言语又开始认真听课了。
快要下课时,孙璇突然又戳了戳沈沐恩,紧张地递给她一张纸。
沈沐恩疑惑地接过来一看,差点想笑出声,如果不是老师还在讲台上,估计她都要笑得在地上打滚呢。
只见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几十个大字:“你到底是谁?你把沈沐恩怎么样呢?你怎么装他装得那么像?”后面的问号划得可用力了,连纸都被划出条痕来。
沈沐恩刚想笑话孙璇几句,这么大的人了还相信这些鬼话?却看见孙璇一脸紧张害怕地看着自己,可下巴还是倔强地抬起,眼神里满是担心。顿时,沈沐恩就说不出话了。她是在担心自己吗?
下课铃适时地响了,老师夹着书本慢悠悠地踱出教室。
沈沐恩沉默了好久,然后突然对着孙璇开心大笑:“哈哈,你这个笨蛋!我刚刚是骗你的,我还是沈沐恩啊!”在刚刚犹豫的时候,沈沐恩本想把自己重生了的事情告诉给孙璇听,因为基于前世的记忆,孙璇很重义气,属于那种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的人。可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重生这种事说给任何人听都是匪夷所思的不是吗?
听到沈沐恩的回答,孙璇愣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地锤了沈沐恩一拳:“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呆呆的沈沐恩!”说完,又好奇地问道:“可是,你怎么给我的感觉不同了?”
听着孙璇一遍遍的问句,沈沐恩在心里嘀咕着:原来大家对她的印象是这个样子啊。说得自己以前多懦弱一样。
沈沐恩随便说了几句搪塞过去,然后两人又嘻嘻哈哈地闹了好久。重生后的沈沐恩竟然很合孙璇的胃口,两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好姐妹一样一下子就找到了共同语言。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中午。
沈沐恩和孙璇两人手拉着手,边笑边闹地一起去食堂吃饭。这景象可把班上人都惊呆了。要知道,沈沐恩和孙璇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啊,就像磁铁的两极,怎么样也不能够联系在一起。
望着她们两的背影,班上的男生互相打着眼色,朝着黄晖起哄道:“哟,你那个死心塌地的沈沐恩不要你罗。”
黄晖站在教室的后面,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换上短袖校服,而是把松松垮垮的长袖校服绑在腰上,一头乱发看起来是那么地随意。他两手插着袋,听着其他人的哄笑声面无表情,而是不耐地发着脾气,说他们是胡说八道。黄晖心里一阵郁闷:沈沐恩喜欢自己的事几乎人都知道,还给自己写过封情书。可今天,她怎么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吃过饭后的孙璇和沈沐恩两人说说笑笑,在回教室的路上,却被一道身影挡住。
抬头一看,是黄晖!他站在那儿,一边嘴角歪歪笑着。
换做是以前的沈沐恩,肯定都害羞得低头不敢看,可现在沈沐恩只是望了他一眼,就想绕道走过去。
沈沐恩对黄晖是有过喜欢,那种小女生看见帅气男生的那种怦然心动,可后来经历了种种事后,她才看清楚了黄晖的真面目。所以,现在沈沐恩对黄晖的心情是复杂的,还有些恨,根本提不上喜欢这个字眼。
沈沐恩和孙璇两人在经过黄晖身边,刚要绕过去时,却被黄晖一把拉住。
因为沈沐恩长个子长得晚,所以现在她才刚到黄晖肩膀。沈沐恩恼怒的抬头瞪了黄晖一眼,就像仰视一样,颇有喜感。
“黄晖,有什么事吗?先放开你的手。”
看见平时温温柔柔的沈沐恩突然强硬了语气,黄晖呆愣了一会,本来紧抓住她手腕的手也不知不觉地松开了。
回过神来,黄晖说道:“沈沐恩,今天你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放了个周末假就不认得我了?呵呵,不知道谁之前给我递情书……”黄晖邪笑着说。
“有病,那封情书你想留就留着吧。别自作多情,我沈沐恩今天告诉你我对你没有丝毫兴趣了。”说完,沈沐恩就拉起孙璇,眼神坚定,一步一步地朝着教室走去。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黄晖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未搞明白事情。
等反应过来时,沈沐恩和孙璇早就不见了身影。黄晖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用脚碾掉:“臭丫头……给脸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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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沈沐恩面无表情的脸,孙璇小心翼翼地问道:“沐沐,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啊。”
“难怪我感觉今天你好像少了什么……原来是你今天上课没看黄晖啊。你刚说的是真的?”
沈沐恩点点头,然后不再言语。上一世,黄晖把自己害得有够惨的,自己这世又不是傻瓜,还会被他欺骗吗?
上一世,爸爸死了的事整个镇子都知道,学校里大家都指着自己议论纷纷。那时,妈妈回娘家借钱去了,自己却以为妈妈不要自己了,上课也趴在桌子上哭。那时对自己一向不理不睬的黄晖突然好心好意地安慰自己,看着自己喜欢的男生对自己这么好,沈沐恩感动得心都要化了。当晚,就听了黄晖的话准备和他私奔。
幸好那时已经太晚,没车了,两个人蜷缩在车站里准备坐着度过一晚时,妈妈找来了。
妈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骂起黄晖来。
黄晖当时勇敢地挡在自己面前,还跟妈妈说他对沈沐恩是真爱,渴望能够成全。自己还感动得一塌糊涂,都打算从此要跟黄晖一直在一起了。
谁知妈妈刚说完赔偿金都被叔叔卷跑了,黄晖就愣了。他沉默了一会,当着妈妈的面就对自己说他不爱她了,让她以后别缠着她了。年纪还小的沈沐恩当时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并没有什么用。自己家没有钱,没有劳动力,什么利益都没有,黄晖当场就放弃他以为是香饽饽的沈沐恩了。
最后,沈沐恩还是被妈妈领了回去。
沈沐恩和黄晖私奔这件事马上在小镇上传遍了,尽管并没有发生什么,但指责沈沐恩的话还是一传十十传百。那时,沈沐恩连学都不敢去上,就怕一出去要被镇里人指指点点,背后嚼舌根子。
余芳妍因为不堪丈夫去世,女儿也风评不好,受到了严重打击,在某个夜里跳河自杀。虽说被人救了上来,留下了一条小命,却从此落下了病根子,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后也去世了。
想着从前的事,沈沐恩心头一痛,都怪自己当时太不懂事了。而黄晖,沈沐恩只觉得他是杀死妈妈的间接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