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中了什么毒?”夜天一心看着替清浅把脉的之舟,淡淡地问,微皱的眉头,掩着不安。
之舟摇了摇头,把手放回清浅的腿上。她抱着双腿坐在地上,睁着空洞的眼,平稳的呼吸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状况不同一般。
“之前刚刚发过一次毒,和现在的样子一样,不过很快她就会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醒过来。我和她会进宫来,也是想借你们的力量,替她解了身上的毒。”
夜天一心默默叹了一口气,抬眼正色看着之舟,“很难。”
之舟脸色一沉,担忧地看了清浅一眼,“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或许他可以?”
“谁?”之舟期待地看着他。
夜天一心为难地皱了皱眉,邪媚一笑,“没什么。”
之舟正想追问,清浅忽然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又抬头看了看之舟和夜天一心,不好意思地从地上起来,“我应该是太累了吧。”
“是呀,早点去休息,没什么事不要在宫里走动。”夜天一心笑着说,语气却没有一丝温度。
“哦。”
清浅犹疑地应着,她记得刚刚他的态度好像不是这样,难道,她的毒又发作了吗?她心中无奈一笑,握住之舟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行礼和之舟退出了房间。她抬眼想跟之舟说些什么,终还是笑了笑,低下了头。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她又何必说破,之舟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找不到救她的方法,她不想在他忙着救她时,还要忙着安慰她。之舟见她不出声只是低头默默走着,以为她是真的累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的确让人会让人疲倦,但是,就算她现在不知情,他又能瞒得住她多久,她终会知道,他只想要多一点时间,在她知情前,找到救她的方法。那批人既然是想对她下杀手,他们用的毒应该不是暂时让她失去意识那么简单,可恨的是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毒,到底什么时候,江湖上多了这么一个用毒的高手,为何他却全不知情,看来天机楼中,真的有问题。他不觉皱起眉,握紧了清浅的手,清浅低着头,心下叹惜,这一次,怕是很麻烦了。
夜天一心默默地看着他们走出寝宫,他们紧握的手,刺得他心中生疼,两年,他还是错过了。当初让她离开,或许是他做错了,他知道他留不住她的心,但是要留住她的人,对夜天一族来说,何其简单。他以为看不到她,对他,对恒都是一种解脱,可是,他错了。他没有忘记,恒也没有。恒在后悔了,他也在后悔。要怎么办,让她进宫,恒迟早是会知道的,救她,必需要恒动手才行,如果两人相见,恒隐忍不住的悔意,是否在他面前显露。以前,他想看他后悔,现在,他怕他后悔。他伫立房中,回首看着镜中的自己,自嘲的一笑,后悔,又能如何,她的心中早就没有别人的位置。
走到一间小小的院落,进了各自的房间,清浅关上门,默默地躺在床上。本以不会进的皇宫,她还是进了,无自觉的,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妥,夜神宫是不同的,她潜意识地这么认为,不关理智,其实仔细想想,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夜天一族是有异能,夜天一心的确长形出众,但是,他的态度,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她无奈地皱起眉,若是论及喜欢,大概不太可能,当初她来星月的样子那么吓人,他们没可能会喜欢上,除了喜欢之外,她能想到的就是国家间的利益;这个跟星月更不有扯上关系。她闭上眼,略带不安地皱起眉,如果连星月这里都无法容身,她真的不知要去往哪里了。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到了快天亮时,清浅才入睡,那样毫无头绪又无法摆脱的事,大概只有在梦中才能放下。
之舟见她一直没有起身,便去找夜神宫中的御医,想要先开个方子试一下能不能测出清浅身上的毒。清浅醒后,知他出去了,在院中呆着又实在闷得慌,便出门去找他,顺便好好看一下夜神宫的风景。夜天一心派来的宫女跟在她身后,为她指点宫中的好去处,她们的态度,让清浅更加疑惑,星月国的人都傲气十足,就算为奴,也不会随便向人低头,现在她们如此恭敬,一定是夜天一心吩咐过,他做到这种份上,怎么不让人生疑。清浅冷着脸,一边看着宫中的景致,一边让夜天一心的人看着,那些打扮华丽、长相出众的人一看就知道在夜神宫中是什么身份,而她,顶多算是夜天一心的客人,怎么能劳动他们如此关注,大概又是夜天一心说过些什么,让她们误会了吧。其实,夜神宫中的妃子无论男女,都是最值得同情的,她们的地位,往往比不上小小的宫女,她们自贬身价,与众人分享同一个夫君,就算这个夫君是王,沦为奴才看不起她们。奴才,低的只是自己的出身,而妃子却连自己的灵魂也低人一等了。清浅在闲逛的途中,听到宫女如此说,对星月的好感又深了一些,对成为妃子这件事更加反感,连身为古人的宫女都看不起那些妃子,更不用说她这个现代人了,虽然这些宫女,夜天一心如果看上了,她们也会主去投怀送抱,她看得出,她们对夜天一心还是很有好感的,尽管他的瞳色异于常人。这也难怪,宫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可以爱(他的众多男宠不算,男宠比妃子更让宫女不屑),他又出如出众,她们不动心才奇怪,但是,让清浅意外的是,她们对身为圣主的夜天一恒,也很有好感,而圣主是不能有女人的。
听到关于夜天一恒的消息,清浅却没有太多的感触,他救过她,陪她说过话,仅此而已,她记得最深的是他略带忧伤的眼神,与情爱无关的,清澈如水的眼神。世上真的有很多事不公平,她动不了情却想试着去爱人,他有情却不能爱,爱了也不能在一起,忽然间,她对他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尽管两人的际遇很不相同,大抵都算得上被命运捉弄。这样想着,她淡淡一笑,心里有些想见他了,来了夜神宫,她也没道理不见一见她之前的救命恩人。
“圣主现在在哪里?”她淡笑着问。
“夜神祠,”一名宫女低着头回答,微皱的眉带着为难,“那里不让一般人进去。”
“可惜了。”清浅说道。
她们的为难,她看得出,一半是因为那里是禁地,一半大概是因为夜天一心的命令,事情越发有些奇怪,为何夜天一心不想让她与恒相见,清浅思索着,实在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脑中的空白再一次袭来,她无知觉的坐在地上,跟着她的宫女以为她恼了,都站在她身后不敢出声,默默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眼色又有些不对,她们才着了慌,忙着去找人。清浅静静地坐在地上,站在她身后的宫女着了慌,去找太医的人过了许久还没有回来,她终于忍不住走到路的一端开始张望,着急的她没有发现,在她离开后,清浅回过神,站起身一脸困惑地看着四周。
她记得自己是跟两个宫女在一起,刚刚她们还在,怎么一下子,她们都不见了,剩她一个人在僻静的地方,清浅四下张望,树叶遮了她的眼,她没有看见不远处宫女的身影,只是不解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不记得了,来时的路,以及,她现在的住处,她现在只想快一点找个人问路,好回到熟悉的地方,在陌生的地方忽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这种被遗弃的感觉还不是一般的糟糕。她大概是太习惯有人陪在身边了,这样到底对不对,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她还是要一个人踏上旅途。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毒发了,等她绕过了几个院落,她忽然想到,如果留在原地不动,或者之舟会去找她,那两个宫女一定是找人帮忙去了。她停了下来,无奈地回头望了望,刚刚走得太快,她竟然忘了看路,心中不免有些感叹,终于,她也知道慌张的滋味了。是不是要学着开始狠心了呢,清浅淡淡地想,这么下去,她会变得太依赖之舟的,尽管,他值得她如此依赖,是的,他值得。她重新移动步子,嘴角的笑带着暖意,偶尔任性一次也好。
在陌生的宫中,清浅走着,不去管什么方向,也不去管别人会不会担心,她回想以前一个人行走的日子,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样的日子,她还是怀念的,哪怕现在让之舟关心着的日子也不错,想到这些他为她做的,她忍不住心生感激。也许,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吧,她身上的毒,似乎有些麻烦,就在她在宫中漫无目的的行走途中,她毒发过几次,具体的次数,她不记得了,没有别人的表情作为参考,她也分不清自己的是真的毒发,还是偶尔恍神。她只记得,在她回过神后,天边的云彩,染上了金色;她没有看到落日,前面有房屋挡住了她的视线,屋顶上身穿白袍的身影,有些熟悉。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是夜天一恒,他身上穿的是圣主的衣袍,她本是想开口,本是想打个招呼再绕路到前面看落日的,但是,她开不了口,也移不了步子。夜天一恒看着西方专注的背影,以及他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现在却夹着如雪一样的白色,在金色的日光下,刺得她双眼生疼,她恍然记起以前和他在院中初遇的情形,心中忽然像压着重物一般,沉甸甸的,让她无法呼吸。她看到他伸出手去承接落日的余辉,看到他握紧手心黯然地将手垂下,哽在喉中的无奈化成一声叹惜。
“恒。”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心中带着某些期待,或者那个人不是他,或者,一切与她无关。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猛地回头,看向清浅,蓝色的眼中泛在水光,在金色的光线烘托下,不甚清楚,却清晰地印在她的眼中。他的笑淡淡的,却显示着他无限的欣喜,清浅微笑地看着,心中淡淡的愁绪,无限扩大,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们,一起看落日吧。”
清浅看着陷入夜暗的暮色,默默点了点头。有些人的好,她可以装看不到,但是,如此默默的等待,她又怎么忍心不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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