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让你不要乱动了,伤口又裂开了,再这么下去,你的伤要才哪一天才会好。”
清浅懊恼地盯着床上一言不发,嘴角上扬的岩,脸色因为生气微微发红。岩安静的趴在床上,看着清浅脸上的恼意,心中有一种安定,他的伤已经有大半个月了,伤口一直不愈合,多半是他自己不好好养伤的关系,每次看到清浅对他的紧张,满足的感觉,融合着甜蜜,将伤口的疼痛驱除。他感觉到,只要他的伤口没有好,清浅面对他会面带羞涩,但是只要他的伤一好,她重又会露出淡漠的样子,虽然也在他身上照看他,给他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他知道自己是在奢求,但是她对他的好,像毒药一样令他上瘾,他想抓住,哪怕只是虚无的片刻,他也想要抓住。
“下次你要是再让伤口裂开,你别指望我再陪在这里,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清浅愤愤地说,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的注视,让她心慌,这样的感觉,情绪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时而心里发慌,手足无措,时而一片茫然,暗自懊恼;爱了,又遗忘,理智一旦归位,她只会觉得刚才的自己十分的可笑,但是他的血,重又会让她慌乱。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差不多有半个月了,他总是好不了的伤口,连大夫都烦恼,追雨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了,好像一切是清浅没有照顾好他的错,如果可以,她才不想照顾他,他松开了她的手,却要她搬来跟他住在同一间房。她的反对,在他伤口的疼痛中荡然无存,他的手中,除了追雨外,都赞同她留在岩身边。他脸上的笑,他们是看到的,一个宫女成为宫中的妃子,是极平常的事,何况岩是真的喜欢她。
半个月,她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习惯了他的自作主张,作为一个王,多半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但是她也迷惘,为何这样的王会至自己的身体于不顾,让伤口一再恶化。无奈地默叹一口气,她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他的心思,这样的心思,在他伤口裂开时,她会加倍的心动,在他伤口的血止住后,却是加倍的负担。替他的伤口上了药,她站起身,洗去手上残存的药味,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岩探出身子紧张地问,他不想重演三年的分别。
“别动,好不容易才上好了药,”清浅恶声恶气地说,脸上表情很快又柔和了起来,“你难道不饿吗,我去让人送点吃的。”
“快一点回来。”
清浅无奈地点点头,出了宫倒更加不自由了,现在她连出个门都要受限制。她忍着心中的怒意,跨出门的脚停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回头用期待地语气地问:“你想不想吃我亲手做的东西?”
岩愣了一下,点点头,“想。”
“那你多等一会儿,我慢慢去做,可能会要很久。”
清浅说着从岩的视线消失,她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在外面多呆一会儿,就算他是病人,也不能总是把她困在房中呀。岩默默地躺在床上,眼光一刻不曾从门口移开,她离开时的笑,是他心里的痛,但是,她说会做吃的给他,他不由兴奋了起来,忘掉心中隐隐的难过。清浅在穿越前,也常在家中帮忙做一些家事,做饭这种小事是难不倒她的。她不大会用古代的炉灶,好在驿站的厨房总会有烧火的人在,用不着她担心生火的事。
问了几个侍卫,找到了后院的厨房,清浅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她是想在外面多透透气,又不是真心想要给岩做吃的。后院没有什么人经过,帮厨的下人在一边忙着洗菜,她们见清浅来,说话的声音低了一阵,很快又重新响起,清浅无意加入她们的谈话,默默地退到院中的树下,看着天空发呆。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不能被他的伤拖住脚步,要离开,他的伤尽管一直没有好,出血的次数越来越少,再过一阵子,大概就会完全好。没有人会伤一辈子,他也没有那么多血可以流,她得考虑,自己的出路。之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他比东方落还难以对付,东方落知道她的个性,不会勉强她做不喜欢的事,立她为妃,实乃无奈之举,她尽管气愤,却也明白他的难处。逃离东水,对他多少是有点内疚的,但是他的一箭,驱走了她的不安,他们两不相欠了。而岩,他对她是很不错,能牺牲自己救她,真的很难得,不过他对她的好,带着自以为是的霸道。他以为给她绸缎就是对她好,但是她喜欢的是粗布麻衣;他以为送她金银首饰就是对她好,但是她有物能束发便以足矣;他以为立她为妃就是对她好,但是,她要的不是他所谓的宠爱,她感受不能,也不喜欢与众多女人分享,她要自由,要走自己的路。若是东方落,她心生离意时,他会想着法子哄着她,但是岩,根本不懂如何哄人,他只会将更多她不要的好强加于她的身上。她若抗议,他会用沉默会身上的伤磨去她眉间的皱,令她更加无奈。
身后,传来下人小声的议论声,她们定是说得兴起,忘了遮掩,连话题的主角站在这里,也不避讳。清浅默默听着,嘴角扬起了苦笑。
“长相也不过如此,真不知受伤的那位公子怎么会看上她?”
“也许人家有别的本事呢……”
“就是,她整天呆在房中,也不知做些什么事……”
“你的意思?怪不得那位公子的伤总是不好。”
“不会吧,她的样子不像是那样不知羞耻的女子。”
“那你就错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脸皮厚,那位公子怎么会要她……”……
清浅漠然地听着,别人的议论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她一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别人强加于她身上的定义,跟她有什么关系,这不过是她们的看法,不过是路人的见解。让她无奈的是,一直想要成为过客的人却成了议论的主题,她想要的默默无闻的生活,看来是有点难度。她们的非议,如果,她有足够的心情的话,倒会真的演一回风骚女子,好让她们的猜测成真。不过,现在,她没有这个精力,她还想办法离开,她不要再一次被困住,囚了她两年,她受够了教训,她不要再一次陷入死局。
忽然,胸口一次发慌,她忍不住捂住心口,安抚心中的不安。这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看到岩伤口裂开的心情,但是,又是不同的的。经过这几日的试验,如果岩的伤口裂开,就算她没有看到他流出的血,也能感应得到。她猜想只要那血是跟她有关的,就算没有亲眼看到,她仍能感觉到,如果曾为那个人动过心,她一定还会出现相同的感觉。不过,不会燥动,看到血的燥动。她看了一眼手上的黄丝带,某个许久没有在她梦中出现的人,会让她安心的人,如果不是他,她的心境不会如此平和。心慌还在持续,连眼眶也湿润了起来,不是岩,她确定不是因为岩,那是因为谁,之舟吗?心中的不安扩散开来,如果真的是之舟出事,她要怎么办,她的回避,就是为了他的安全,如果知道他仍然会为她受伤,她就该好好地对他,一直和他在一起。
“水姑娘,你怎么在这?”
偶尔经过后院的追风,略带不满地看着清浅的背影,若不是看到岩喜欢她的份上,他才不会让别国的妃子留在岩的身边,现在,她不但不感恩,还把主子放在一边,顾自出来偷懒,这样的女子,怎么会侍候好岩。清浅认得出他的声音,追风,和岩其他的侍从一样,总是板着脸,他似乎不喜欢她,这样倒好,免得像另外三个一样,把她当成岩的女子。
她一拍额头,顺便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痕,如梦初醒般说:“差一点就忘了,我是来替岩做吃的的。”
“哦~”他狐疑地看着转过身的清浅,她微红的眼睛,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难道是为了主子的病?追风对她的印象不由好了几分。
“我现在就去,你们谁有空帮我烧一下火。”清浅淡淡地对院中的下人说,低着头从追风的身边走过。心中的不安还在持续,一定是血还没有止住,她皱着眉想。她得知道到底之舟出了什么事,冒然回东水去找他是不可能的,现在,她也许要靠岩,他一定有办法查到。如果一切是因为东方落的话,她咬着唇想,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她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疼痛,东方落这个名字,她不要提起。
她冷静下来,看着厨房中会用得着的配料,为了之舟,她要好好地为西门岩准备吃的,让他帮忙,怎么也要为他做一点事。之舟,他一定不能有事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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