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的夜色,暗潮涌动,伫立在冷宫门前的人,平静的面容,眼中凝着不安。该来的终归会来,该走的谁也留不住。空荡荡的院落,三日来心中难得的安静,清浅穿着一身简便的衣裳,看着四角的天空,背后摇曳的烛火,仿佛她略带不安的心情。侍候她的人都睡下了,小秋也让她支开了,她不想让东方落对小秋起疑。一连几天,东方落都歇在冷华宫,渐渐在冷华宫外观望的人也多了,东方落的命令还在,冷华宫还是外人不能进来的地方,妃子也不敢进来生事,清浅不想在这几日生出什么事端,一时窝在冷宫内,反正马上就要离开皇宫,被关的日子也不差这几天。
听小秋说,落今天要去岩那里商谈两国的大事,可能不会来冷宫过夜。清浅淡笑着,听着她说的消息,政治,真的是她不能理解的东西,西门岩怎么能一边跟他签定同盟书一边想着拐他的妃子;尽管,这是她的意思。想到要离开这个地方,除了轻松,也有一点失落,如果这里还是她当初呆的冷宫,她会更加留恋,现在翻新了,倒让她觉得陌生,连那一点留恋都没了。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她淡笑着想。或者,等她将来老了,会怀念宫中的景色,那时,不知她会停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看着夕阳呢?不管在哪一个角落,她还是一个人,倒也好,至少心是安定的,不用为别人的打扰分神。
一阵风吹起,烛火跳动的更厉害,她脸上露出期盼的笑,差不多也该来了。
无声无息地,三个黑影出现在院中,为首的西门岩,清浅是认识的,他身后的那两位,她觉得有几分眼熟。盯着他们的脸,她忽然记起他们是当年跟在他身边的追云和追日,她看了一眼他们身后,应该还有一个才对,叫追雨的,很喜欢西门岩的女子。莫不是他已经收了她当妃子?她惊讶于这个发现,暗叹,物是人非呀。
西门岩见她把目光都放在别人身上,心里有些恼意,“可以走了吗?”
清浅点点头,感觉身上升起一股寒意,暗想,还好只是今天跟他见一面,要是日后要天天对着这样冷冰冰的人,谁受得了。她走到西门岩身边,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他拦腰抱着她,她觉得有些尴尬,正要挣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没动,我用轻功带你出去。”
“哦。”清浅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耳朵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他刚刚的靠近,有点微红,隐在黑夜中倒没有人发觉。
西门岩紧紧地抱着她,心跳有些不安份,不时窜入他鼻中的她的香气,略微让他恍了神。清浅静静地等着,见西门岩还没有起跳,她略有些不解,转过头试探地问,“什么时候出发?”
他的脸颊开始发烫,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他偏过头,“走。”
夜间微凉的风,拂过面颊,他脸上的温度却没有下降。她的手抱着他的肩,脸靠在他的胸膛,发丝不时摩擦他的唇,体内的燥热蠢蠢欲动。该死,他在心中暗骂,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跟在他后面的追日和追风,紧跟在后面,暗想,为何他们的主子今日特别精力充沛。越过几座宫殿,清浅看到了高高的宫墙,以及外面的街道,她忽然有一种想呐喊的冲动。按捺心中的喜悦,她抓紧西门岩的肩,等待离开皇宫的那一刻。终于,他们跃出了皇宫的高墙,清浅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声,“正。”
西门岩的嘴角微微勾起,在她的发间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如他所料的,她并没有发觉。心里有淡淡的甜蜜,抱着她的手,不想松开,他放慢了速度,前面不远就是他们要停留的地方,也是他要放下她的地方,但是,他已经放不开手了。终于,他们停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一辆马车等在那儿,坐在马车前的,是追雨。清浅略带失望地看着她的出现,她难道八卦一次,竟然还猜错,真是沮丧。不过能离开他的怀抱,清浅松了一口气,也不是他是怕她掉下去,还是故意跟她过意不去,用那么大力搂她的腰,她晚上吃下去的那点东西都要让他挤出来了。她看了一眼四周,追雨怨恨的目光不经意出现在她面前,清浅假装没有发觉,暗想,自己追不到别人就算了,还敢乱吃醋、来怪她。
“上马车。”西门岩冷冷地说。
“你打算送我出城?”清浅惊讶地看着他。
“你不想出城?”岩的脸色黯了下来,刚刚的甜蜜变成了苦涩。
“不是,我是意思是说,你已经帮我出了宫,我们之间算是两讫了。以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两不相干。再说你这样帮我,要是让什么人看到了,不知会怎么想。”
“没关系,”他急急打断她的话,“我送你离开东水,要是被抓,会很麻烦。”
清浅略一沉思,的确,以东方落过去的种种表现来看,他一定有很厉害的手下,不然之舟也不会被抓,如果她一个人在外面,没有武功,顶多穿个男装,还是很容易被发现,要是不小心再被抓进去,东方落一定不会再给她机会出来,说不定会想出什么法子惩罚她,三天前的经历,此生有过一次就够了,她绝对不会再被强迫。但是,她为难地看了一眼西门岩,这个人话又少又冷冰冰,看起来很难相处,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一定很难熬。西门岩忐忑地看着清浅的表情,心里有些无助,如果她不同意,他要用什么话来劝服她,还是直接点她的穴,将她带上马车?
“我先声明,要是上了马车,我不小心撞到你什么的,你不能怪我,还有离开了东水,你要让我离开。”清浅一本正经地说。刚刚他抱着她时,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还是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让她有些尴尬,要是两个人在马车,再碰到他,说不定他会发火,误以为她是故意的,所以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可以。”他冷冷的回答,脸色有些不自然。
清浅忽略他的表情,同样忽略追雨怨恨的目光,顾自上了马车,粗略扫了一眼马车内的装饰。刚刚在外面她就知道这是辆极简单的马车,但她没想到会简单成那样,能坐的地方只有正对面,坐两个人虽然没有问题,但是她真不想挨着他坐着。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紧靠着一边坐了下来,很快,西门岩也进了马车,紧靠着另一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马车动了起来,慢慢地向前走,这个速度,颇让人火大。清浅自知没有资格去挑剔什么,便乖乖地在边上坐着,一片寂静的车内,没有一丝光线,她不自觉的闭上眼,这样的环境,还真容易让人心生疲倦。她淡笑着想着,沉沉地睡去,今夜,离开了皇宫的高墙,大约会有一个好梦。
西门岩坐进马车后,一边高兴可以跟她坐在一起,一边想着跟她聊天的内容。他对她知道得很少,除了她的名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无所知,他想知道她的过去,她这几年的生活,心及她日后的打算。或者,她现在心中所想的未来可能跟他无关,但是,这种无关会渐渐退去。离开了东水国,她就进了西沙国,他可以让她留在宫外,只要她不离开西沙国,只要她不离开他掌控的范围。这样的自由应该足够。
过了一会儿,他见清浅不出声,正想开口说点什么,马车震了一下,她身子向倾,几乎摔倒,岩抓住她的身子,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她靠在他的腿上,嘴上嘟囔着,似在说些什么,岩僵着身子,不动有任何动作,生怕惊了她的睡意。很快,她静了下来,紧紧靠在他身上,岩解了自己的袍子,披在她的身上,眼中是温柔的笑。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心中有一种战栗的感觉,指尖慢慢向下滑去,经过她的颈,她的锁骨……身体忽然有了反应,他收回手,按捺心里的情欲,目光却不能从她身上移开,不安稳的心跳,鼓动着他,他俯下身,吻住她的唇。睡梦中的清浅,微微皱起眉,迷迷糊糊地说道:
“落,别闹了。”
岩的心里渗出许多酸楚,她口中的落,是指东方落吧,她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夜会时东方落看她时的眼神,他应该是认识清浅的,她应该不会是冷宫普通的宫女,莫非在这两年之间,他错过了许多。他迫不及待封她当了妃子,她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逃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有哪一天,她也会像逃离东方落一样,逃离他的身边,他不安地想着,慢慢闭上双眼。
清浅,要怎么做,留住你的心,抓住你的爱?他在心中问。
趴在他腿上的清浅,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淡淡的笑,在晦暗的夜中,依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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