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爱下去】
文/涵小薏
【云南】
一个多月以来，林忧若仿佛过回了以前大小姐的生活，身边所有的人都宠着她。
江老爷跟江夫人更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般疼爱。
他们越是如此，林忧若心里便越难受。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江寒嫣，也不该得到这一切。
她原以为只要来到云南，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会忘记京城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只是近日来，她梦到京城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这些梦，都是那么的真实，仿佛她亲身经历一般。
——
“十三爷…”
又是一个月夜，林忧若醒来，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她已经数不清有几次是喊着他醒来，她只知道，有种不好的预感。
睡意全无，林忧若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推开窗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小雨，她抬起头看不到月亮。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每当她站在窗前，总觉得身后会有一个人轻轻拥住她。
只可惜，自从来到云南后，她的身后，再也没有人。
她还记得当初离开时，十三爷的眼神，那种悲哀的眼神，几乎差点让她不忍心离开。
可她毕竟还是走了，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心里明白，她后悔离开。
后悔离开他。
——
饭桌上，一家三口静静的用着午膳。
江夫人时不时的给林忧若的碗里添些菜，笑的一脸温柔，“多吃些，嫣儿太瘦了。”
“是啊，嫣儿以前总是吃的很多，现在怎么吃的这么少？”江老爷说着也夹起一块肉放到林忧若的碗中。
林忧若有些愣愣的看着碗中的菜，从用膳开始，她一口都没有吃。
她轻轻抬起头看了江夫人一眼，又转头看向江老爷，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我要回京城。”
“…什么意思？”江老爷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你要回京城？”
江夫人手中的碗没拿稳，碎了一地的瓷片，她一把握住林忧若的手，“嫣儿？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去京城？”
林忧若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去，而是回。”
时间仿佛静住般，没有人再说话。
林忧若慢慢站起身，“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我…不是江寒嫣。”
江夫人的身子有些颤抖起来，她握着林忧若的手渐渐松开，轻轻抽泣起来。
江老爷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不会说出来的。”
江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江老爷，脸上的妆被泪水融化的有些模糊了，“老爷…你早就知道了？”
他又是重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半个月前，金甲他们回来，已经把寒嫣的事…告诉我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寒嫣，那你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江老爷慢慢看向她，“也许你不能明白我们对嫣儿的感情，我们…真的不能没有嫣儿，就算是假的…只要她还在我们身边，就足够了…”
这时候，江夫人已经哭的泣不成声，她缓缓抬头看向林忧若，“…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为什么？我可以把你当做嫣儿来爱，我会对你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嫣儿…”
林忧若有些震惊，“你也早就知道了？”
她轻轻点头，“…还记得那日我问你手腕上银镯的事吗？”
“我记得。”
“那枚银镯本是一对，嫣儿十岁那年有缘碰到一个高人，他给了嫣儿一对银镯。从那时候银镯便一直戴在嫣儿的手腕上，随着她渐渐长大，银镯是根本脱不下来的了。所以当我发现你手上没有银镯的时候，我…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嫣儿…”说到这里，她哭的更加厉害，她抬手抹掉泪水，“那对银镯是有灵性的，另外一枚一直放在我那里。那日发现你没有银镯的时候，我便翻出了另一枚，发现…发现那枚银镯已经…断了…”
江老爷走过来轻轻扶住泣不成声的江夫人，“原来夫人与我早就知道了，只是都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此时的林忧若也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看着相拥在一起的江老爷江夫人，突然觉得罪恶感深重，“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寒嫣不会死的，都是我的错。”
“这不能怪你。”江老爷缓缓摇了摇头，“嫣儿本就属于你们，是我们当初太想要一个孩子了，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造成的。我们没有资格去怪你，嫣儿一心要找到她的家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你们。”
林忧若突然用力跪下，“江老爷，江夫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我来云南是想来看看你们，看看我爹娘的故乡，看看寒嫣生活过的地方，可当我…看到你们以为寒嫣回来喜悦的样子，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们…”
江夫人轻轻推开江老爷，走过来把林忧若扶起来，“孩子，别自责，我们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哭，我相信…嫣儿不会想看到这样的场景的。”
“对不起，我原本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可是现在…我想回京城了。”
“…你想回京城，我们不该拦你。你已经为我们做了一个多月的嫣儿，我们该感谢你的。”江夫人轻轻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忧若，是京城…十三阿哥的妻子。”说着，林忧若缓缓低下头。
“十三阿哥？原来，你已经嫁人了。”江老爷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自从你来到这里，我一直在心里为你打算找个好的归宿，如今看来，真是多此一举。”
江夫人赞许的点了点，“你既已嫁入皇室，我们也不必为你担忧。你出来这么些日子，那个十三阿哥一定很担心你，虽然我…不希望你回去，可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拆散你们小夫妻。”
“是啊。”江老爷轻轻拍了拍林忧若的肩，“忧若，你再陪娘几日，几日过后，我再派人送你回京城，好不好？”
“嗯。”
——
【京城】
“四爷，求您开开门吧，您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垮的。”
门外，丫鬟着急的敲着门，身边放着食盒。
“四爷还是不肯出来吗？”
素雅从拐角处走过来，看到丫鬟一脸急色，“福晋，你来了就好了，四爷怎么都不肯吃东西，您快劝劝他吧。”
“十三弟幽禁宗人府，连我都心痛不已，更何况是四爷。”素雅轻轻叹了口气，朝丫鬟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
“是。”
——
“四爷，我是素雅。”她抬手轻轻拍了拍门，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我知道四爷心里难受，素雅也一样难过，十三弟就像是我们的亲弟弟一样。如今他为了你幽禁宗人府，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四爷心里的苦素雅都明白。四爷可以说出来，可以哭出来，素雅会陪着你的，求求你…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
屋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那是酒罐碎地的声音。
素雅知道自己得到了一点回应，她用力拍着门，“…四爷该振作起来，四爷若这样浑浑噩噩，如何为十三弟报仇。你这样只会让亲者痛愁者快，四爷一定要站起来，亲自把十三弟救出来。”
昏暗的房间内，四阿哥跪坐在地上，身边摆满了空酒罐，他轻轻抬起头，头发有些凌乱，“…是，我要把十三弟救出来，我要把他救出来。”
门外的素雅听到四阿哥的声音，才渐渐松了一口气，“没错，一定要用四爷的手，亲自把十三弟救出来。四爷，就算是为了十三弟，你也该振作起来，否则…十三弟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十三弟如此信任我，我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四阿哥用力扔掉手里的酒罐，撑着墙壁站起来，“我要振作起来，振作起来。”
门轻轻被打开，素雅一眼便看到一身狼狈的四阿哥，她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泪水瞬间倾出眼眶，“四爷，你终于出来了，素雅真的好担心。可是四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啊，知道吗？”
他的手僵在那里，轻轻点了点头，“素雅，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想通。”
“四爷能想通就好，能想通就好了。只要四爷振作起来，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的，十三弟一定很快就可以出来了。到时候你们还是可以一起喝酒，一起舞剑。”
“十三弟…”他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天空，十三弟，我一定会让你重新获得自由。
——
拐角处，一个单薄的身影缓缓转身，她捂着嘴轻轻咳嗽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咳嗽的缘故，泪水突然涌出眼眶，怎么都停不住。
她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
更不知道，当他难过的时候该怎么去安慰他。
所以她永远都不会成为他心里的人。
她哭的，难过的，是自己的没用吧。
轻轻抬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这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属于他和她的小生命。
可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哭的，难过的，是自己的一无所有吧。
——
【宗人府】
六个把守侍卫，十四阿哥已经跟他们僵持了一会儿。
“十四爷，真的不是奴才们不让您进去，皇上下了令，奴才们也没办法。”
“你们不说，谁会知道？”十四阿哥说着便要往里走。
“这…万一被哪个眼尖的人看到奴才们放十四爷进去，奴才们都是死路一条。”侍卫们面面相觑，齐齐的走上前拦住他。
“你们放心，出了事我担着，我只是见一见十三哥，不会耽误很久的。”
“十四爷就放过奴才们吧，别再为难了。过些日子吧，也许过些日子皇上气消了就撤令了。”
“你们是要逼我动手是不是！”他有些急了，挥起拳头便要朝着其中一个侍卫打去。
“十四弟可真是闲情逸致。”
不远处走来八阿哥和十阿哥。
“八哥…”十四阿哥缓缓收回拳头，
“十四弟你疯了吧，来这里干什么？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可不得了。”十阿哥说着跑过来拉住十四阿哥走到八阿哥面前，“八哥一猜一个准，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你想看十三弟我不该拦着，只是你也不该为了看他违抗皇阿玛的命令，八哥是怕你闹出事来才阻止你。”八阿哥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十四阿哥的肩，“我也从没想过，进宗人府的，会是十三弟。”
“我曾经劝过八哥，可八哥执意如此，如今却阴差阳错的害了十三弟。八哥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吗？”十四阿哥抬起头看向八阿哥。
八阿哥有些愣住，“…可你要知道，十三弟是四哥的人。他们曾经一同害你，你都忘记了吗？”
“十四弟，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帮着他们？这个时候你念起手足之情，也太晚了吧？”十阿哥带着埋怨的眼光看着十四阿哥，“你别忘了，八哥要坐上皇位的唯一障碍就是四哥。”
十四阿哥转头看向说话的十阿哥，那种眼神，有些陌生。“我从来没有不念手足之情，他跟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额娘所生。”
“十四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可是害过你的人！你把他当兄长，可他呢！你有没有想过？”十阿哥有些激动起来。“以前你怎么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如今你究竟是怎么了？”
“他做事的确偏激，也很有心机，可我从来不想害他。”
“十四弟！…”
十阿哥还想说什么，却被八阿哥轻轻拉到身后，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十四阿哥，“你说的没错，我心里的确有愧疚，可那只是对十三弟。至于四哥，就如十弟所说的那样，他若成为我的障碍，我会除掉他。”
“八哥…”
“你不必担心，日后不管是我登上皇位还是四哥，这朝堂之上必有你的容身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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