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取去后,王眉越发的小心用人起来。
为数不多,陪伴在身边能用得上的便是琉璃,那个从宛城薛氏出来的婢女。
萨嬷的年纪大了,这几年的时间里已经是白了满头的青丝,脸上也不知多了几道褶皱,
能照看她的衣食起居已是最多的,自然有些时候是帮不了她什么的。
“我看琉璃已是到了成婚的年纪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萨嬷看了看王眉的神色,见她放下账本,接着说道:“等成了婚,心便更定了,也好帮的上女郎的忙,是不是?”
“有什么好人选吗?”
琉璃毕竟跟了她那么多年,更何况,从宛城出来的时候便对她说过,她若是想走,王眉便绝对不会拦着她。
“奴是看着崔大人不错。”
崔大人?莫不是崔应玥。
萨嬷也觉得自己唐突了些,可自从主公走后的日子,那位大人为女郎的事情忙前忙后的,着实是一个大好的男郎。
“琉璃出身不大高,可凭着女郎同崔大人的情分,做个贵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般好的前程也不算委屈了她不是。”
萨嬷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若是琉璃能托给崔应玥,她也便能放心的多。
“这事,我去打探一番,若是能成了也是琉璃的造化,也不枉她跟了我那么些年。”
这一日,王眉到了铺子里。
“女郎,您来了。”
平叔放下账本,上前:“女郎,这是新来的活计。”
王眉也想了起来,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好似是王氏偏支一房的小叔子。
“嗯,既然来了,就便安心跟着平叔做事。”
王缑忙应了一声,果然是王氏嫡正的一脉,连这小女郎的气势也不一般。
“女郎,崔大人已经到了。”
“恩。”
她有转身吩咐身后的琉璃:“我这几日吃的有些不大顺心,总念着想吃些甜的,你去前面的店家买些果脯带回去。”
王眉想了想,又嘱咐道:“也不用着急回来,也去挑些衣裳回来,你看看你,都比我不像个女儿身。”
她也只当王眉体恤,点头说好,又仔细的问了要选上一些什么样式,这才快步的走了出去。
王缑见那琉璃一身黑衣的模样,身子高挑,倒是透出一番英气来,也不大像是个普通侍女的模样。
“女郎,真是天生的好福气。”
王取一走,这留下的可是金山银山似地宝贝,还听说这王眉的婆家是那南怀王府里,南怀王只有司马汝一脉,那她可是今后金贵的世子妃,可不就是天大的福气。
平叔眉头一皱,也不多说些什么。
王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说道:“听说,族里有一位雪姬生的极美,不知何时能见到。”
王缑新来建康不久,自然是不知道王眉同雪姬父女一脉的恩怨。
主公在世对他们父女不薄,这两人真是没脸没皮的,好意思在同女郎要些什么东西。
“我看女郎也生的美,并不像外头说的那般。”
做奴才的如何能议论起主人的事情,这人也太唐突了。
更何况,平叔是最看不得有人说雪姬好的,听他说的这番话,自然是没了什么好脸色。
“少说话,多做事,以后休让我听到这些闲言碎语。”
“是,是,平叔教训的是。”
王缑面上陪着笑,可心里头难免有些不大服气。
走到柜台后头,一转身就不见了身影。
崔应玥为她带了一些吃食,他倒是很在心的,总念着她喜欢什么。
这几年,王眉在宫里不大有机会同外头接触,却也曾宫婢说起这清河崔氏的郎君如何的不简单,行事干脆又利落,官势更是顺风顺水的。
颜氏一族的案件还是他主事的,这功劳可是不小,听说又是要升官了。
“下回见到你的时候,便要唤一声御史大夫,从一品。”
崔应玥的面色一红,谦虚的说道:“女郎,夸赞了,我还有好些不足之处。”
她喝了一盏青梅酒,清香扑鼻,满口余香。
“这日子过得真是快极了,我只当还是在宛城初见你,那日夜里你敲了房门为我送了伤寒药,为人有些腼腆,与我同公子在雪地里弹着琴,说着话。”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若不是,王眉一路上多以提携,他如何能这般顺畅的考中了状元,光耀门庭。
崔应玥的气质温和,拿起桌上的橘子仔细的剥了皮,一一去了白色的经络,递给王眉说道:“这是清河新进的橘子,倒胜在新鲜,女郎,且尝一尝。”
他自是知道,她已经记不起当日的谈话。
只因,那时她说喜欢吃清河的橘子,这几年,每每便让老家捎了带过来。
王眉撕下一片放入嘴里,果然清甜可口,一连又吃了一个。
“可惜,公子不曾出仕,若真如此,朝里也不该是赵氏一门独大。”
有才之人,便该报销朝廷,光耀门庭,像公子拙这般闲云野鹤的过着,倒是极少的。
崔应玥虽出身于寒门,可也是一族士族,那赵氏是如何出身?不过一门阀而已,粗俗的很。
“他也不过是一凡人而已,哪里真能翻云覆雨。”
崔应玥有些不满,他一直以来便视公子拙为圣人,便是王眉从口中说出这些,也是很听不惯的。
“你这脾气,怎么一直都是如此,罢了,我便该那阿茹的铭牌供奉起来,再也不说他一句不好听的话。”
王眉唤公子什么?崔应玥一时没听清。
“我总觉着若他入了仕途,便是真的要被许多是牵累了,倒不如像如今这般闲着。”
这般,也能多陪陪她。
“无碍,只要今后你出息了也是一样的,我还等着你捞一个丞相回来呢!”
崔应玥面色一愣,丞相?
他可从未想过那个位置,见壶里的青梅酒喝了个见底,怕是喝的有些醉了,也只当她是说了醉话。
“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将东西送进来,其实,你并不用趟这浑水。”
“女郎,这话不是说的太过生疏。”
公子与他,王眉与他,那是何等的关系。
崔应玥如何能有不帮的道理?
“郎君。”
门外被扣了一声。
“何事?”
“郎君,今日是二小姐的生辰,回去晚了,怕是要不高兴了。”
崔熹,崔应玥的胞妹,两年前到了建康,如今住在崔府里。
“我倒是唐突了,选了这个日子让你出来,是我不好。”
她褪下手上的玉镯,道:“也不是金贵的东西,给你家妹子做寿礼,莫要嫌弃了。”
这是个晶莹剔透的玉镯,便只看着质地便不是凡品,她的东西如何能不好?
“今早,谢氏的嫡女也曾送来一些朱钗,莫不是女郎家家都喜欢这些东西?”
王眉见他面色发窘,着实是好笑的,捂着嘴笑着说道:“你啊!审起案子来是一流,可是却一点都不懂女郎家的心思。”
谢落的性子也是清冷的,别人如何能有王眉更知道,而她却牵挂起崔应玥胞妹的生日。
莫不是,阿姐对他有了心思。
今日,本就是为了琉璃的婚事,可这般如今想来,倒是不好开口了。
王眉摆了摆手,自言自语道:“还是罢了。”
崔应玥有些听不大明白,想起一事,说道“宛城今日将质子送来了。”
宛城,那可是司马信的地盘。
质子?看来朝廷对他还是不大放心。
“赵王膝下如今可只有一个幼子。”
护犊之情,他如何能舍得。
“正是司马随。”
“阿随?”那日在司马信府上曾见到过的孩童,生母余氏。
“他只有三岁啊!”
他还是那般年幼,就要离了父母。
“且会不知?可法度便是如此。”
法理不饶人,说的大概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