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眉花了一天的时间理清了王取留下来的财产。
包括在洛阳祖宅的房契、商铺,加起来便是一笔很可观的数字,这几年王氏族里亏空的厉害,王取却是将生意越做越好,难怪族里的老人会纷纷打起他们的主意。
“王氏偏支一房的小叔子想来铺里做活,女郎,你看这方不方便?”
说起来,最麻烦的便是这所谓的亲戚。
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随便给他找些活计做便罢了,柜上的账目可是半分都不能给看的。”
“这些小的明白。”
平叔,她父亲生前的左膀右臂,性子忠厚又老实。
如今,也便一并跟了王眉。
“今季发了大水,地里的收成怕是不大好,可那朝廷里要让商户上供的粟米数量又是翻了一翻,底下的人怕是要不服气的。”
“平叔是怕到时候有人来闹?”
王眉,年岁十六,却是极其聪慧的女郎。
“怕是对族里不好交代。”
本就处处挑着她们这一脉的毛病,若真的闹了,不正就是顺了他们的意?
“这事,得拖上一拖,不急。”
朝廷上的事情,如何能不急?女郎也说得太轻巧了些。
她倒了一盏茶自饮起来。
“若是上头有人来铺子里打听,便找些难缠的妇人哭诉一番。”
女郎,这是什么意思?
“朝廷里占尽好处,又想让我们双手将东西奉上,且不是太便宜了他们,有时候一些东西若是得的太随意,他人也不知个好歹了。”
原来,如此。
也对,往岁里朝廷里对他们这些商户没一个好脸色。
平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递给王眉:“女郎,这是宛城来的信。”
宛城,这是司马信写来的。
“他信上所说,倒是想向我王氏借些银子了。”
赵王是要借一笔数目不小的银子。
“女郎,觉得如何?”
平叔思虑片刻说道:“赵王如今已是一城之主,又是大王的嫡子,按着主公先前的意思,是不愿多得罪一些贵人。”
父亲性子敦厚,为人谦和,是宁愿吃亏的自己,也不愿得罪人的。
“想借钱?还得让他拿出些诚意来。”
这诚意是些什么,这自然是要待价而沽的。
她掏出一枚印章来,放到平叔面前。
“平叔,主公刚走,有好多些事,阿眉还要依仗与你。”
“女郎,严重了。”
虽然她说的谦顺,可好似又并不如此。
毕竟王眉年纪轻,不懂得其中道理,在商言商,她不该有如此傲气。
她自然明白平叔心中顾虑。
“不是阿眉小气,主公留下的这些如今传到了我的手上,便是一分一厘都要花在刀刃上的,平叔,你说是不是?”
“女郎。”
她要让他们明白,想从她王眉手里拿到一分钱,那更是难于上青天。
王眉揉了揉眉心。
这几年在宫里过的日子是不是太惬意了?怎么看了一天的账本,头就痛得厉害。
一声鸣叫从远处传来。
“女郎,阿欠回来了。”
阿欠,是司马歌送的雏鹰的名字。
“去把肉糜拿上来。”
“是。”
琉璃推开窗,那金翅碧眼的鹰就从外头飞了进来,停留在王眉的肩上。
看这模样,很是通灵性。
她伸出手指抚了抚它的头:“怎么不多飞一会儿?累了吗?”
出宫的东西都是琉璃整理的,除了齐王送的这鹰,别的女郎没有再多带了。
“你是飞到宫里去了吗?”
“可是去找你的旧主人去了?”
王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亏欠他许多,才给你取这个名字,阿欠,阿欠,在殿下这件事情上,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该去挑拨司马歌和贾后的母子关系。
更不该,对他当做视而不见,冷言冷语的赶他回宫。
如今,他怕是心中还是难过的吧?
“阿欠,我只能选择一人。”
她低头垂首面色有些阴郁。
“女郎,有贵客到访。”
贵客?莫不是那贾后来了。
胭脂,她用的可是顺了心意。
不知,如何又是怎样的光景。
她是否正该苦恼脸上的疤痕要如何去除,又怎会有心思来寻她。
王眉自觉地方才的想法有些好笑。
“请贵客到外厅,我整理妆容即可就去。”
王氏主公刚走,府上的人都是不是不能穿红挂绿的,王眉的衣裳都是绯色的居多,怕是不合时宜的。
梨花白倒是好颜色,只是平日里穿的不多。
梳了发,眼瞳红肿,怕是再多的脂粉也是盖不住的。
索性,罢了,一张素净的脸,眼神坚定有力。
她却未曾料到,来的这人当真属是贵客了。
“你便是王氏阿眉?”
他便是司马汝的父亲,南怀王,欲望熏天,骨子里想谋权篡位的贼子。
“是,我便是阿眉。”
真是好大的口气,在他这般的长辈面前,也不曾用敬语。
“阿汝甚是看重你,婚期便延期到你孝期过后,再举行。”
这语调好似她巴不得占着司马汝似地。
“王氏阿眉,如今你无父无兄,选一个可靠的婆家做依靠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被儿女情长冲坏了头脑。”
儿女情长?这暗指的是什么?
王眉清冷的一笑,眉眼处煞气极重道:“王爷说的不错,如今我阿眉无父无兄,王氏在王爷眼里若不是还有点利用的价值,如何能这般同意了这门婚事。”
这女郎嘴里都说得是什么话!
南怀王拍案而起,指着王眉呵斥道:“你这女郎太放肆!”
连父亲都不在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王爷,莫要失了礼数。”
琉璃已换了一袭黑裳,如男子般在腰间配了剑,她的个子修长,快速上前一步挡在王眉的身前。
她摇了摇头,道:“琉璃,退下。”
她一袭梨花白,披着一头青丝,眉宇之间多了一分清艳。
如今的王眉是不同的,无所畏惧了。
“如今正是家父的头七,阿眉就不多留王爷了,琉璃送客!”
她已是转身回了屋里,不带一丝留恋。
这女郎!南怀王气的转身便出了屋。
“若不是阿汝求的,如何来受这女郎的冷言冷语。”
所以说女郎家家,读这些书做什么?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闺阁中做些女红,学什么名士气度。
这王眉是什么古怪脾气!若是他日娶回府上那还得了。
“放肆极了!”
琉璃对他的咆哮声充耳不闻,一路将南怀王送出了府。
公子拙便在这时候骑马到了府外。
“有谁来了?听起那语气来,甚是不满的样子。”
如今王氏府邸只留有王眉一人,他怎么想都是不放心的。
“是一位平常不大见的贵客。”
公子拙往那仪仗队一望,看的有些模模糊糊不大清晰起来。
“既然公子回来了,还是先去看看我家的女郎,指不定又躲起来抹眼泪珠子了。”
王眉性子倔强,很少会在他面前哭泣。
这琉璃说的便是玩笑话。
“我去看看她。”
可他最在意的还是王眉,点了头,快步走进府里。
赵王司马信离开建康后,无影便也离了黑兵铠甲替王后娘娘效命。
他头上戴了一层厚重的纱帽,站在王氏府邸之外,一守便是三日,却不曾见到王眉一面。
公子拙去了又来,次数频繁。
“公子拙同王眉看来果然亲近。”
王后娘娘下了懿旨,这王眉怕是活不长久了。
他抚上面颊上的疤痕,邪气的笑。
“我定让你后悔当初如此待我无影!”
若不是那个小女郎,他又如何有如此丑陋的面容。
刺杀王眉这件事,他无影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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