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这个时辰齐王怕还是在太学上课,一时半会出不来的。”
琉璃知道王眉一旦决定的事情,便是认了准的,很难改变了主意。
可最近宫里已有很多对女郎不好的流言,若是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去找了齐王殿下,那也真不知王后娘娘该发如何大的火。
她往谢落的身上看了一眼。
“哪能什么事都去麻烦了齐王殿下,阿眉你住在宫里也该知道这个道理。”
她总觉着他是不同的。
王眉待司马歌真诚,他亦待她亲厚。
可他终究是那齐王殿下的身份,臣是臣君是君,哪能混到一处。
更何况,司马歌是王后娘娘看的最重的子嗣,王眉更不该同他走的这么亲近,让人拿了把柄。
谢落的一番话却是敲醒了她。
谢落出来打圆场,先是让琉璃从地上起来。
“行了,别苦着一张脸色,还是让琉璃请了医来为这雏鹰看看才是正理。”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只见琉璃一个人回来。
“那御医殿的人说,所有的医者都去了东宫,没有再有人可以安排到玉宫,奴听说是丽姬犯了头疼。”
谢落见琉璃不再说下去,王眉神色淡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丽姬什么身份出身,不过是头疼罢了用得着让所有的人都去伺候她?
王眉也不曾发怒,想是都习惯了,道:“你也走得累了先下去休息去。”
原来,她在宫里竟是这样难。
“不碍事,好在我前几日有些咳嗽,便随身带了自家的医者,这就叫了他过来。”
“快去将那刘封叫进来。”
这一看倒是看出几分不好来。
“女郎,这雏鹰往岁里可是吃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王眉蹙了眉头,问道:“只是些肉糜,旁的不敢多喂。”
“问你什么,你倒是直说,这里有没有旁人。”刘封这一番话也让谢落觉得奇怪。
不干净的东西?琉璃突然灵光一闪。
“女郎,会不会是露水?”
女郎喜欢带着清香的露珠泡茶,这是在迦南别院里随着公子拙养成的习惯。
所以,琉璃在天还未亮便会去外头用着瓶子接露珠,这雏鹰自从那司马歌交予她们养了之后,也是随着王眉喝的一样的茶水。
“你帮我把把脉。”王眉找了刘封上前,露出一段皎洁的手腕。
王眉本以为,她是吃不惯宫里的食物,可哪里知道她是被有心人下了毒。
“这毒本是毒性不大,长久以往积累成疾,放在人身上不是个三年半载,看不出什么门道,可这雏鸟尚幼体质自然弱的多,所以两个月便已看出些端倪来。”
公子拙曾经也提醒过她,让她在宫里事事小心,王眉在吃食上已经很是小心,不料还是中了招。
“多谢医者,只怕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希望守口如瓶。”
“阿眉,这些你自不用担心,谢府里从不养多舌之人。”
那刘封又嘱咐琉璃好些事情,为了免得宫里有所察觉,也不曾在玉宫里开药方,谢落便吩咐了他回到府上的时候再配置,等药好了由她亲自送来。
“琉璃也是粗心。”
王眉摇了摇头,并不是琉璃粗心,而是有人知道她的喜好,蓄意要谋害她。
“榆叶梅宫里种的本是不多,琉璃她哪里知道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发生。”
王眉冷了脸色,看来便只有一人始终不肯放过她。
“阿姐,我的名声如何?”
“怎么,突然问这样的话?”
“只是突然觉着今生都被这好名声所累,倒不如是那寒门子女过得自在逍遥。”
谢落的嘴角微抿,自小族人教诲严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曾动过这样的念头。
“阿眉,你可是堂堂王氏族中的嫡女,那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恩泽,还有什么好怨的呢?”
王眉苦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是啊,是她求的太多了。
谢落的女郎一走,王眉便泛起了老毛病,那是四年前忧心落下的病根。
琉璃在一旁服侍。
今日她身上是新裁的衣裳,梨花白的小褂,绣的是迎春花的花色,衣襟间挂了一枚玲珑剔透的白玉,一双蝴蝶眼栩栩如生。
“这玉的成色很好。”
“女郎夸赞了,不过是普通的样式,哪里有什么好的。”
琉璃手脚勤快,已是将王眉的碎发打了一道穗垂在两边的肩上。
“这般好的玉,你却说不好,看来王氏是放不下你这尊大佛。”
琉璃的手一哆嗦,吓得她直直的往地上跪。
“琉璃,我为你说一门亲事可好?”
原来,都是这佩玉惹得祸事,琉璃跪在地上,哭道:“奴错了,女郎莫要赶奴走。”
“你有什么错?我怎么不知道。”
琉璃从衣间将玉佩摘下来,双手奉上,王眉却不曾接过。
“你该有十八岁了吧?”
往岁里和颜悦色的女郎,如今却是冷冷的对着她说着话,这让琉璃感到不安。
她小声的回应道:“是。”
从小七被毒害,她随着王眉从薛府里出来,一晃已是六年。
“那一日,我在薛府里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觉得这人是个性子稳妥的,那时你还不是唤作琉璃。”
那时,小七还活在世上,她们一同从厨房里出来,要到那春姨娘那里送些糕点,她是来自洛阳王氏的贵客,披着雪白的貂裘站在灯火之下,夸小七生的可爱赏赐了一串手链给她们。
“你将醉颜唤进来。”
那醉颜是王后娘娘赐给王眉的侍女,往岁里便只安排在外头干些活计,很少让她进到屋子里来服侍。
“是。”琉璃将手中的帕子放回水盆里。
王眉一手扶着额头,道:“明日你去将萨嬷接到宫里来,我甚是想念她。”
琉璃仍跪在地上,王眉吩咐完便背过身子,倚靠在芙蓉塌上。
“女郎,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回屋里睡。”
琉璃唤了两声,知道王眉此时并不想再说话,便掀了帘子出去。
她唤醉颜上前,嘱咐道:“等会儿,你把药拿进去,女郎身子不好难免有些脾气,若是说了些什么话,你也不要觉得委屈。”
“琉璃姐姐,醉颜记下了。”
琉璃本是还有些不大放心,想是等到王眉喝完了药再出去。
醉颜应了一声,捧着青瓷碗进里屋。
那白色长袍的少年正抱着一个包裹从门外匆匆而进,见到琉璃在外头侍候觉得奇怪,问道:“你家女郎在做什么,怎么安排你在外头?”
琉璃低着脸,摇了摇头也不肯说些什么。
司马歌也并未放在心上,兴冲冲的就往里头走。
“王氏阿眉,青天白日你莫不是又打瞌睡了?”
醉颜本是王后娘娘身边服侍的老人,自然是识得司马歌,忙着弯下腰去行礼。
“殿下。”
王眉喝了药,只觉得嘴巴发苦,用帕子擦了嘴,见那司马歌一脸笑意融融的看着他。
“我便知道你不爱喝药。”
“瞅瞅,我给你带了长桥之下那老朽卖的绿豆糕。”
她不过随口一提,司马歌还真的给她找来了。
醉颜仍站在原处不动,眼巴巴的看着司马歌,王眉挥了挥帕子让她下去。
“甜不甜?”
司马歌见王眉轻轻的咬了一口,眯起眼睛一副极舒服自在的模样,声线软软的:“你也尝尝看,可真是不错。”
司马歌手,道:“我不爱吃那么甜的,阿眉还是自己吃。”
“方才进来见琉璃神色有些不大对劲,怎么她惹得你不开心了?”
自司马歌认识王眉以来,便是那个婢女一直在身侧服侍的,她性子虽然清冷了一些,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忠心护住的好奴婢。
“不是什么大事。”
“得了,就你这骄纵的脾气,能有几个人能忍得了你,那琉璃我看着就是不错的一个婢子。”
王眉怎么会不知道琉璃的好?
可琉璃最近的行为举止便有些古怪,让她不得不防范起来。
司马歌立马紧了嘴巴,瞧他说的什么话,想必这人又是要闹小脾气。
王眉娇俏的一笑:“是啊,阿眉的脾气是不大好,不是还有殿下你让着。”
司马歌小声嘀咕:“你知道就好,别到时候只记得公子拙一人的好,把我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叽叽咕咕,小声的令王眉有些听不大清。
她吸允着指尖碎屑,望着他倾城的一弯眉眼,道:“殿下你待阿眉真好。”
司马歌一时不知怎么才好,双手便无处安放起来,傻笑了一声:“只要你觉得好便好。”
王眉仍是一脸的笑意,背过他尝着嘴里的清甜。
重活一世,她本以为能得一个受人尊敬的好名声,便不会再重蹈前世的错误,他人就能不再看清了她王氏阿眉。
可如今,她的婚姻仍是不能自己做主。
她的族人,对她不闻不问一放就是四年。
前世之时雪姬曾对她的说的一番话。
“阿眉你不要怪我心狠,只是因族人放弃了的是你,而不是我雪姬。”
王氏,还正等着雪姬能为族里博一个锦绣前程。
如今,她的名声再好,却也真不能为族里真正带来什么利益。
若是没记错,自白氏之后,接下来便要到了洛阳王氏。
“会让她也尝到被众人抛弃的滋味。”
窗外阳光正好,转眼便是要入了五月。
王眉盯着那窗台上的一盒楠木匣子。
如此正好了,至今日开始倒是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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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上答应好的周末更
不过,看的人很少哦
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