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卿先去银行取钱,顺便问问可不可以只用卡片,就像后世一样。存折实在是携带不方便,除非买厚布料的牛仔裤,那可是分分钟起痱子的妙招啊。不过,这卡片也只是刚刚推行,大家普遍还是认存折,信用卡还不知道在哪里睡大觉呢,另一世她用信用卡刷首付的酸爽一时半会儿是实现不了了。
取完钱,陈长卿对银行业务员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要求,没想到很顺利的达成了,存折被收回后,当着她的面被碎纸机销毁了。业务员很尽责的表示卡片比存折方便许多,现在他们行在全国已经有很多atm机,而且正在兴建中的更多等等。陈长卿默默给她补充,过不了几年,大家会在电脑上转账,再过不了几年就直接用手机转账了,真是日新月异的网络时代啊。
陈长卿要去买衣服的地方并不高端,但也能满足她对质量的要求,毕竟她手里的钱有限的紧,何况牛仔裤几十年也翻不出新花样,没必要追求什么品牌款式。
工作日的商厦里人流少了很多,陈长卿也没什么心思打量如今的服饰流行,她也没那本事和目标,去开展跨时代的服装事业。所以她直奔少女服饰区,果然,可选的余地很小,就只有几个品牌有背带牛仔卖。毕竟现在还是以打扮成小淑女为美,就像是她今天穿得这身连衣裙一样。
一款牛仔裤终于从三家店的横向比较里脱颖而出其实就是料子稍微薄些、透气好些而已。陈长卿的要求很低,要足够凉快,要胸前有口袋,那样比较好遮掩。在营业员诧异的目光下,这款牛仔裤她豪爽地买了两条。又试穿搭配了两件短袖棉衫,一件浅灰色,一件浅蓝色,都是看上去清爽利索的款式颜色。嘛,如果牛仔裤有得选,她也不想选同款啊,可她总得有得替换才是。
又顺便去买了双好穿好走路的休闲凉鞋,毕竟去了b市要跑售楼处的,那可是一般都在比较偏远的楼盘。咳,事实上她这点儿资金只能去比较偏远的楼盘,凭着另一世的记忆去捡漏罢了,真是有点儿浪费重生机会呢。但凡有点儿野心的重生者,就该去想方设法赚钱,即便是炒房也能先弄到足够多的钱,哪怕去借呢。哪像她,一上来就是要混吃等死的架势,美其名曰肆意享受生命。
陈长卿边自我批判边拎着袋子回家了,她很谨慎的在车上就把吊牌啥的都摘了,下了车,吧衣服鞋子都团在一起,放进一个纸袋里,这才放心回家。啧,她快赶上间谍的小心谨慎了。但小心无大错,果然,后妈在家,对她手中的袋子瞟了一眼,对于陈长卿去同学家,帮忙收拾带去的衣服的说辞不置一词。
张英对于继女最近的各种反常不是不怀疑,只是懒得搭理罢了,不管那些衣物是新买的还是别人穿过的,她压根不关心。反正是没花她一分钱就行,至于她那亲爹,就更别想了,没嫁他之前就知道这是个什么人了。
人不坏,只不过自私透顶罢了,别说亲闺女,就是他们的亲儿子,碍着他的话,也难说不会六亲不认。不过再怎样,人不坏就行,这人啊,要是坏起来可比那禽兽都不如的。陈建国这样的人配她刚刚好,虽然自私,但也好拿捏,只要他过得舒服,别的都好说。
所以,张英从不怀疑陈建国会偷偷给继女钱,家里的存折都在她手里,至于这房子,也早在自己儿子出生那年过给了儿子,陈建国连个屁都没放就同意了。嗤,前头那个女人也是命不好,怎么就摊上个这男人,张英摇摇头,看着陈长卿的眼里有一丝怜悯和幸灾乐祸。
这女人啊,除了得会投胎,还得会自己心疼自己呢。这半大姑娘就敢放出去,她爹也是心真宽,还不清楚对方是男是女呢。张英也是女人,也经过过这个年纪,那可是一点儿小香风,就能飘起来的年纪,一看不住就得跟人跑了。
是的,这是张英的经验之谈,也因此,她从开头就不信一个女同学会给朋友衣服穿,还都是崭新的。说不定就是被有钱男生看上了,更甚者连同学都不是呢,于是张英看陈长卿的眼神中同情更盛。
陈长卿今天总是觉得后妈的眼神儿不对,透着诡异,与平时的眼不见为净的样子大相径庭。嗯,怎么说呢,有点儿看失足少女的意思,半是同情半是鄙夷这,不会吧,不会以为她是要去私奔吧不得不说,陈长卿跟她后妈一样,今天的脑洞都开得格外大。
昨夜刚洗了的衣服,今天一大早就干透了,可见这a市七月下旬的天气与下火没什么两样。一大早上就是火烧火燎的,知了们更是敬业的叫着,在这等了数年的狂欢季,似乎要庆祝个够本。
上午八点,陈父去上班了,后妈拉着不情不愿的小胖子去少年宫了。这回可不是去玩儿,去上补习班了,之后后妈应该也不会回来,事业为重嘛。于是,没人管陈长卿今天为何不去省图学习,她也乐得轻松。
拿出昨天很有先见之明买的针线和一块手帕,缝两个口袋绰绰有余。本以为小菜一碟的陈长卿,费了半天劲,热得满头大汗,还扎了几次手指,才把两个内兜完工。还好是在里面,外头还有口袋遮掩阵脚,要不然可是一个丑字了得啊,那也不能怪她,谁叫她陈长卿两辈子也没动过针线啊。
刚完工,她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试穿。浅蓝色的t恤,深蓝色的背带牛仔裤,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是青春无敌啊。陈长卿有些自恋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两辈子一直都认为自己不适合穿背带裤的,总觉得自己穿上会不伦不类,也许是知道自己骨子里就没那份儿洒脱劲儿吧。
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意思,精神的马尾辫,俏丽的眉眼,清澈的眼底透出几分闲适与不羁,倒是与这身打扮相得益彰。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不能耽误了,得赶快出发了。a市有两个火葬场,一个城东,一个城西,都离市区远的很,她要去的是城东的那个,光是坐公交车就要两个小时,下了车还要走两站地。
所以,得准备充分才行。便携杯里装满白开水,从冰箱里还拿了个苹果。其他的就需要采购了,还好小区门口的杂货铺般的小超市里应有尽有,吃的她就买了一包饼干。其他的就是纸钱和燃香之类的了,还好这里都有存货,即便是不在清明节的当口。不能忘了买火柴,还有几样母亲在世时喜欢吃的点心。
虽然,陈长卿两辈子都不信这些,但每每到了清明节都要买全了去祭拜,即便是后来没了祭拜的地方,也是买全了找个地方偷偷祭拜。总觉得即便是自己不信,可若是真的呢,万一人家都有家人供奉的钱财吃用,母亲一个人岂不是可怜?
陈长卿拍了拍脸,振奋了下突然低落下来的心情,去收银台交钱。开店的也是小区里的老住户了,都知根知底的,看她买这些东西就明白是要去祭拜,心里不由的可怜这孩子,但也不好说破,只叮嘱她路上小心些。看人走远了才跟树底下坐着的几个好姐妹唠叨,唉,多孝顺的孩子啊,那么远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就敢去,只可惜就是命不好。
陈长卿可管不着别人对她的同情唏嘘,她上了车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理作用,每次去祭拜的车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半睡半醒,就仿佛要去另一个世界一般。
下车的时候,车上除了陈长卿已经空无一人。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错觉,平日里,尤其是大夏天里脾气格外暴躁的公交车司机,今天倒是很温和地叫她起来,告知已经到了终点。谢过司机大叔,陈长卿下了车,昏沉的脑子在些许凉风里清醒过来。接近中午了,太阳很大,但好在沿路有一排比起市内各外挺拔的白杨树,走在树荫里倒也算惬意。
这个地方,陈长卿算上两辈子,也很多年没来了。她还记得一般清明节过来,沿路会开满一种紫色的野花,每次她都会采一些带去给母亲。只可惜后来火葬场就改建装修了,沿路与市里一样种了些长青植物,没了那份野趣。
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火葬场的大门,本以为今天没什么人,但是看到门口那长长的送葬队伍,前头时不时传来的哭声,陈长卿也忍不住恻然。人的生命总是在这一刻才显得如此珍贵而又脆弱,每个人都会死,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不轮到自己,潜意识里总会觉得终点还久远的很,久远到与长生不老也没什么区别。
陈长卿犹豫了下,便越过那些站在送葬队伍后面,脸上却没什么悲伤,倒是聊得起劲儿的人们,去了后门。这里一般人不走,算是内部员工的出入口,但一般也没人会阻拦。
进门就是一个小拱桥,桥下有水,走下桥来是一小片后花园,每次来,陈长卿都觉得这花园里的花开得格外艳丽,就连这连接前园的长廊上都挂满了开的硕大的紫藤花。只可惜,几年后这里就被改建成一个篮球场和一个网球场,大楼也建的气势恢弘。本来无人应征、与死人为伴的工作,也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毕竟,这也是旱涝保收的工作呢,诺大的a市,哪一天不死人呢?更何况,好歹这也是事业单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