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笑了,他没有否认。
无常皱了眉头,这件事情变得有点难以收拾。
只听见平凡轻轻地说:“凭你们想要与伯爵作对?”
“放肆!你这个叛徒!我们女公爵殿下如此器重你!你胆敢做出这种事情!”“van!亏我们以前喊你大哥!”“你有胆子背叛殿下!然后牵着她的孙女?”“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柴随心皱着眉,这故事轮廓越来越清楚,她轻轻的抽离了平凡牵着她的手,平凡瞪着旁边这些人,手上的细腻感没了,他低下头看着柴随心,眼底有着一丝疑惑:“随心?”
“你做了这种事情吗?”她轻声问着,当然是用中文问。
“你相信吗?”他暖声轻语,像平常一样温柔。
柴随心耳里充斥着他中文轻柔的声音,一边是英文严厉的指控跟怒骂,她突然觉得脑袋快要炸开。
“我不相信,但你能给我解释吗?”
“我能,我不会伤害你。”
“我真的有财产让你觊觎吗?”她有点苦笑的说。
“当然有。”他浅浅一笑对上柴随心愣住的脸。“你全身上下都是财产。”
柴随心被他的话逗笑了,语气温柔的说:“我相信你。”
“那跟我回家吗?”平凡摸了摸她的头,岂料柴随心拒绝:“你先带芬奇回家,我必须要等他起来,然后好好的问他。”
平凡的眼睛淡淡瞄了周围的人一眼,他评估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接着他说:“我带牠回家,再过来找你。”
“好。”
“这刚刚柴随心的气势,她可以的啊!”无常在车上淡淡的说着,听不出来是赞美还是挖苦。“她应该也知道你的身分了?”
“无论如何,我会尊重她的决定。”平凡的眼睛有着一股凌冽的光线,他语气没有像刚刚在医院一样那么平稳:“我有太多不能告诉她的事情,她一定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就乱想,她还能跑了不成?”无常咧开嘴笑着。“只是你要注意兰斯对她的控制,那个男人很危险啊!”
“无常,如果最后我因为不得已的关系得跟她离婚的话,请你帮我多照顾她。”
“啊?你在说什么啊?”无常整个愣住。“离什么婚啊老兄?你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真的是我看过最愚忠的白痴!”
“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保护她不受到威胁,我结婚是保护她,现在婚姻变成会伤害她的生命,我就有必要中止这个危险。”
“不是吧?你从哪里知道你跟她结婚有危险?你这剧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伯爵那里都信了啊!”
“他现在变卦了,我得要跟着变。”平凡的语气有着寒冷。“我当初本来是以结婚松懈他的警惕,可现在他居然动了柴随心,那就表示原先我以傀儡丈夫身分扶柴随心上位的计画他放弃了。”
“该死,所以现在你是要离婚?然后把柴随心推给那个病人?”
“他有办法保护柴随心,就算他今天是个病人,他的家产跟身分却可以稳稳的保护她。”
“平凡!你这是在跟简自成走一样的路啊!”无常怒吼。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他迟疑了。
简自成说的成全,原来是这意思吗?
当年一个华裔的管家与贵族小姐日久生情,最后因为家族利益关系她必须让一个男人入赘,而管家辞职回家乡,直到那人的孙女出现,他像是弥补又像是念旧的保护着她,直到死也都是在保护这个女孩。
简自成会死也是归功于伯爵的胁迫,他始终不吐出柴随心的下落,也拒绝透漏维布伦家族任何事情,最后只能以死闭嘴。
“你要想清楚啊!这是上一代的悲剧,你不要自己当超级英雄啊!”无常连忙说。“况且我看柴随心压根就不在乎英国的事情,你想个办法把兰斯弄回去,你们就可以继续过太平日子了。”
“如果事情能这么顺利就好了。”他叹气。
他原本就已经够苍白了,现下整个人感觉更差了。
“其实少爷在英国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如果您能赶快跟少爷结婚,我想他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柴随心淡淡的瞄了一眼:“我没有要当终身看护的意愿。”
“您怎么能这么说?”侍从紧张的说着,他深怕身体弱的主子起床听到会晕死。
“我以为只有中国人才有冲喜的习俗,英国也流行吗?”
“少爷一直等着您,他到现在都没喜欢任何人。”
柴随心听了一点也不感动,语气疏离的说:“我这二十几年来与英国毫无关系,你们突然全部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夫人最近身体欠佳,她的心愿是能见到您。”
她低下眸,缓缓的说:“没想到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人,在生病的时候会想到我。”
“这几年您的家族在夫人的管理下一直很稳定,如今您的舅舅想要争夺原本属于您的爵位与财产,这些东西本该属于您的母亲。”
“爵位......女人可以继承?”柴随心随口问。
“1963年以后,女性也能继承爵位。”
“那......我能放弃吗?”
旁边的侍从们听到这句话全部都低下头,气势没有像刚刚在外面那么强硬,仅是语带哀伤的说:“无论如何,夫人还是希望能够见您一面。”
“有些人能够天天见面,不会珍惜。”柴随心淡然自语。“而有些人珍惜那一次的见面。”
侍从轻轻的叹气,此时床上的人微微地动了一动手指,声音虚弱:“丽兹......”
“你醒啦?”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赶紧都上前,然后慢慢的把人扶起来。
“为你受伤,你就会来看我。”他困难的吐气,说着充满英国腔的中文。
“我是医生,某种关系上来说我必须要来看看你,毕竟你一直强调我是你的谁。”柴随心不咸不淡的说着。“恰巧你也救了我一命,我是真的感激你。”
“我没有放弃过你,所以请你也不要离开我。”
“我放弃的是我自己的爵位,而你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有没有你对我没有任何差别。”她说。
“你对van爱得太深了,我说过你越相信他,知道他做的事情以后,你会恨他的。”
柴随心微微敛下了眸,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这是我安排在伯爵身边的人所拿来的东西,请你看看是不是你丈夫的签名。”
柴随心淡淡的接过一迭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些条约跟规章,大意是在说明两者的主仆关系还有合作的年限,两者的利益分配以及权责分野......但有一句她瞇起了眼睛:“乙方必须娶甲方的外甥女,以利甲方控制其财产继承权。”
“外甥女是你。”兰斯微微的低头。
“说不定我舅舅很多外甥女。”她苦笑了一下。
“事实上夫人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所以你没有其他姊妹的话,你就是唯一的外甥女。”
“看起来还真的是我。”柴随心淡淡的自嘲。
接着她继续翻,都是关于控制财产继承权后,甲乙两方的利益分配,不得不说她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分得挺不错的,给平凡很不错的待遇啊?有房子有车子有一片地,还有一个小爵位。
“vist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中文怎么说,大概也是一个爵位。”兰斯微微的愣住,旁边的侍从倾身说了几句。“似乎你们翻译叫做子爵。”
“子爵?”柴随心偷偷的翻了一个白眼,天啊这种梦幻的称呼只有在漫画里面才会看到,不过现在也不够惊讶了,毕竟自己的外婆跟眼前的男人还是什么公爵伯爵呢!
啊,突然好想喝伯爵茶。
兰斯看柴随心一脸懊恼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心疼的转头跟侍从用英文说:“给小姐一点热水。”
“没关系,我看完了。”柴随心轻轻的把东西交还给旁边的人,眼神平静。“你要怎么证明这不是伪造的?”
兰斯皱了眉头,看得出他现在连生气都要耗费很大的体力:“丽兹,你只要让平凡现在来见我,我可以让他承认这份文件。”
“不用了,你连我都说服不了,怎么可能说得过我的丈夫。”柴随心起身,低下头看着床上的男人。“我现在知道我可能有一个远在英国的亲人,我可以安排时间回去看她。”
“你还要阻止伯爵对你的攻击,丽兹!你知道是他杀了你母亲吗?是他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妹妹!”
柴随心的眼睛蓦然瞪大,这似乎挑起她内心最黑暗的一处记忆,她握紧了拳头。
“van本身就是一个棋子,小时候他被安排到你身边,夫人挑选他成为你的仆人保护你,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伯爵吸收了,对于这类人他的忠诚就是对整个家族,伯爵也是你家族的人,对他而言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效忠啊!”
“他跟我一样大,他就算小时后被安排过来也不代表什么。”
“他跟你一样大?你知道他真实的身分跟年纪?”兰斯一脸激动。“他受的教育就是做贵族的走狗跟杀手,如果他今天被挑选是去效忠别的贵族,那他就不会娶你。”
柴随心的表情虽然平静,可是心里开始翻腾起很多疑问,她以为自己认识了全部的他,20几年来他是这样的呈现着,而他有可能那几年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吗?
“lance.”她第一次用英文喊了他。“van知道伯爵杀了我父母吗?”
“我猜他知道,当然也有可能事情发生当下你们太小他不知道......可这份合约以后,他一定知道。”
“我不在乎他什么时候知道,而是他如果真的是帮杀我父母的人做事......”柴随心的脸色阴寒,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峻。
兰斯见到柴随心总算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有点欣慰的放软声调:“我能帮助你。”
柴随心微瞇起眼,鼻哼一声:“你帮助我什么?”
“夫人已经知道了van叛变的事情,这次她派我来接你回去,就是要让你有自己的力量抵抗你的舅舅。”
“条件是什么?”她仰头吐气,看着天花板。
“在英国跟我结婚。”
“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柴随心冷冷一笑。“而且,van是我的丈夫,如果他真的对不起我,还有什么比婚姻更能折磨的呢?”
兰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他发现柴随心没有想象中那样的脆弱,而是冷静得让人恐惧。
能用自己的婚姻来报复,这样的女人不是爱的深邃,就是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忍耐力。
他觉得眼前的女人,丽兹维布伦女公爵殿下,是两者都有,而且那种深度无人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