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御影剑眉微颤,夕月的敏锐真的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他本来只是想透露消息给她,可是却被她就这样抓住了一些他想隐瞒的东西,大概就像夕月曾经隐晦的警告他一样,或许她现在,已经不会再相信自己了。
上官御影心里划过一丝苦涩的味道,想到离开忻州回了剑阁的叶奕臣,上官御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为什么那个家伙就总是这般幸运,能够得到夕月的垂眸呢?
想到自己对于夕月,不管是出于苦衷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能像叶奕臣那般坦诚相待,上官御影只能自嘲不已,夕月将叶奕臣留在心里不无道理,论江湖青年才俊,他叶奕臣的确是数一数二的,武功自然不用多说,剑阁少主剑尊的亲传弟子,论样貌他叶奕臣那张妖孽脸也不会有人说他丑。
“上官御影,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然的话就请你以后离我远些。”夕月突然冷然出声,打断了上官御影的思绪。
看着那张第一次就印入他心中的俏脸,此刻正满脸寒霜的样子,上官御影自嘲一笑,沉默的看着夕月,片刻后他有些痛苦的垂眸,对着夕月摇了摇头。
站在夕月身旁的北炼剑眉皱了一下,他能够感受到上官御影此刻的挣扎和痛苦,可是他也清楚的知道上官御影确实瞒了夕月不少事情,那个监视夕月的人,只怕上官御影根本知道是谁,只是他为何不愿意说出来。
若是因为雪剑门被冥雲宫控制,以此要挟他上官御影的话,夕月已经给上官子川解了毒,而且也答应他会替雪剑门的门主解毒,那上官御影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夕月有些失望,看着上官御影轻叹一口气。
“上官御影,从今天开始,我花夕月与你再无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形同陌路,我答应你去雪剑门替你父亲解毒,我会做到,但是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夕月一字一句,如同锐利的钢针,扎得上官御影心里生疼。
“小姐……”北炼此刻反而有些同情上官御影,本想开口劝劝夕月,却在触及夕月冰冷的眼神之后,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北炼清楚的看见,夕月眼眸中,那隐藏在她眼底深处的一抹深重的失望与不忍。
一出小插曲之后,夕月回到了客栈的房间中,北炼就尽职的守在了她的门外,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想着之前那个隐藏在角落黑暗处监视夕月的人。
夕月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反侧却并无睡意,在客栈那个角落中注视着她的那抹视线,让夕月如芒在背,就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背脊发凉,那种冰冷的视线比起之前被她注意到的跟踪她的那些人,还要让她觉得惊心。
甚至不同于在不归林中凤栖梧在暗中注视她的视线,夕月觉得,那个监视她的,肯定不像是上官御影说的那么简单。
在客栈里留下的那些痕迹倒是能够证明,上官御影起码没有对她撒谎的是,那个监视她的肯定不是人。
夕月没有说的是,她在那些脚印中发现的,并非只是她说出来的那么简单,那些泥土里面混杂的青苔中,有一种让她发怵的东西。
尸毒。
是的,是一种特殊的尸毒,不同于司空未央的,这种尸毒是不会感染于**,只对死物有效果。
而这种尸毒只出现于一种地方,就是坟墓,而且还是专门埋着尸人的坟墓,换种意思也可以理解为是,尸人的坟。
普通人死后尸体入土为安,尸体会慢慢的**变成一抔黄土,余留也不过一副白骨,这样的坟墓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坟墓,而尸人的坟墓,则是极为特殊的,不只是对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甚至还得讲求风水。
只有风水极凶,地位极煞,环境极阴之地埋下的尸体,才有可能会自然的变成尸人,也就是尸变,可是这样的地方就好像是历代皇帝选择皇陵的地点一样,极为稀少罕见又难以寻觅。
这种地方埋下的尸体,在尸变的时候尸体自身会产生大量的尸毒,这些尸毒会渗入墓穴周围的泥土中,也就是夕月刚刚在客栈里发现的那种带着青苔的泥土,这种尸毒只会对死物有作用,作用就是让死物尸变。
在这种地方,哪怕是死掉的动物,虫子,都会尸变。
思绪繁杂间,夕月一直在床上翻转,她总觉得她似乎漏掉了什么,一个尸人为什么会监视她?总不会像上官御影说的,是冥雲宫的那个宫主派来的吧,那么那个宫主也真是太看得起她花夕月了,难道觉得冥雲宫的死士奈何不了她,所以连尸人都派出来了?
或者说,那个宫主是在忌惮跟在她身边的北炼和离华?
此刻夕月突然很想念离开的叶奕臣,要是他在的话,说不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能理出个头绪了,那个家伙平时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心思细腻,看事情比她要通透一些,而且叶奕臣的江湖阅历比她要多得太多,很多她无法捋清的事情,叶奕臣其实早已看破。
微微叹了口气,夕月一个把身子朝里侧翻去。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静谧的夜晚,客栈中寥寥几人都被这声尖叫吓得不轻。
守着夕月门口的北炼,走神的思绪被尖叫声硬生生拖了回来,顾不得其他一下子闯进了夕月的房间。
“小姐!”
北炼的身子就那么僵在了门口,空荡荡的房间里哪里还有夕月的身影,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大开的窗户还有透过窗棱洒进屋中的月光。
北炼急急的跑到床边,看到窗棱上那潮湿而混着苔藓的泥土,用力的握紧了拳,运气轻功就破窗追了出去。
忻州的夜晚,家家屋门紧闭,只有零星的几盏灯亮着,透过窗照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凉薄的月光照在忻州城中,让人有些心中泛起凉意。
“把小姐放下,否则死。”
一片低矮的房屋顶上,一身黑衣身姿挺拔的男子,手持长剑指着他面前的一个人。
那个人的肩上扛着一个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看样子是昏了过去,而扛着她的那个人,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仔细看上去会发现,在月光下那个人的脸色甚至有略微的发青,墨色的眸中浑浊一片,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同样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鞋子上沾着不少潮湿的泥土。
被人打昏扛着的,赫然就是消失在房中的夕月,而此刻用剑指着掳走夕月那个人的,正是一直踪迹飘渺的离华。
“死?我早就已经死了,你还能让我怎么死?”来人似乎并不畏惧离华,空洞的眼神漠然的扫视了离华一眼,也并未打算离开,就那么与离华僵持着。
“小姐!离华?”一路追赶而来的北炼,看到此刻的情形,也立刻拔剑拦在了那人面前,面色冷峻的看着那个人。
“你们两个最好不要拦着我,搭上小命不太划算。”那人看了看北炼,似乎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我再说一次,放下小姐,否则,死!”离华此刻的口气很不好,没有了与夕月在一起时说话的那般温润,那冷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肃杀,浑身的杀气让一旁的北炼都有些心惊。
“我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不要跟你动手,我只是奉命把这个女子带走,你们还是让开得好。”那人对于离华浑身浓重的杀气,却只是漠然,而他空洞的目光打量过离华之后,似乎眼神在他的腰间停留了片刻,才有些犹豫的说出了这段话。
离华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腰间,在那个尸人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发现那个尸人目光中的异常。
离华的腰间,有一块翠色的玉佩,虽然并不贵重也不精致,但是那块玉佩却是他弟弟离殇变成尸人回来看他的时候,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
就在僵持间,被尸人扛在肩上昏迷的夕月幽幽转醒,恍惚间就清楚了自己此刻的处境,僵住了身体尽量让自己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可是扛着她的这个尸人,冰冷的身体还有这一身的腐臭味,真的让她有种作呕的冲动。
慢慢的,夕月从袖里摸出了她的匕首,紧握在手中,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要是在这么下去,就算不脑充血昏死过去,都会被这尸人身上的腐臭味熏得昏死过去。
“那我就让你重新做回一具尸体吧。”离华冷漠的说完,慢慢的拔出了手里的长剑。
就在离华拔剑的那一刻,夕月双手突然撑了一把那个尸人的身体,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跳到了北炼的面前。
就在夕月双脚稳稳落地的时候,离华持剑冲向了尸人。
“小姐!”北炼赶紧护在了夕月的面前,看到她平安无事,北炼心里狠狠的舒了口气。
可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原本冷酷的俊脸有些微微抽搐。
要是让少主知道,夕月被尸人掳走了,而且他当时就守在夕月的房门外的话,只怕少主会把他活剥了!
“好好的想睡个觉,一翻身看到一个死人躺在我背后,得嘞,直接给我吓昏过去了,觉都省得睡了!”夕月不满的撇嘴吐槽,可是她说出的话,让北炼眉梢直抽。
敢情她不是被这尸人打昏了掳走的,是给人家吓昏过去了掳走的!
夕月和北炼这边吐槽的无语的各怀心事,离华和尸人那边却是打得难解难分,不过夕月算是看清了,那个尸人似乎有些顾忌离华,对于离华的攻击,他只是一味的防守,却并不还手,这到底是为什么?
“离华,他既然不还手,就抓活的,我有话想问他。”看了大半晌,夕月已经确定那个尸人的确是顾忌离华,也就大胆的让离华直接抓了他。
本来离华是想直接杀了这个尸人,让他重新做回一具尸人,奈何夕月的话已经说了,只能硬生生的收住了即将刺进尸人眉心的剑,剑尖堪堪停在了尸人的眉心处。
“既然小姐有问题,那我就留下你的命。”离华冷漠的声音,夹着浓重的杀意,另一只手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扔到了尸人的手里说到:“把里面的东西吃下去,如果你敢动小姐一根头发,我会让你连做回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冷酷肃杀的离华,夕月倒是头一次看到,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和杀意,正在眼底酝酿出一阵阵的风暴,夕月看出了离华此刻的隐忍,却是无可奈何,离华的恨恐怕与他弟弟离殇的死脱不了干系。
尸人犹豫着,可是竟然还是把离华给的东西吃了下去,这点让夕月觉得奇怪不已。
看到尸人把东西吃下去,离华才不甘心的收起了手里的长剑,漠然的走到了一旁。
“名字?谁让你来监视我的?抓我做什么?”夕月也懒得废话,走到尸人面前,直接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暮云,监视你的不是我,所以我不知道,至于抓你的话,我也只是奉命带你去见一个人而已。”那个尸人看了看夕月,简洁干脆的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见谁?”夕月眯了眯眸中,脑中闪过了几个人的名字。
司空未央?冥雲宫那个神秘的宫主?或者是那个所谓的主子?还是说,是凤栖梧?
那个叫暮云的尸人没有回答夕月的话,却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离华。
“喂,你是不是想连弄得别说做尸人,连尸体都做不了?”夕月有些不耐烦,漂亮的小脸蒙上了一层寒霜。
“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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