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路你和某些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你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步子。
从罗曦医院里出来,苏灿不断的回头,那光影里的女孩仿佛还在朝他招手。
苏灿明白大学确实不像高中了,上了大学大家都流落天涯,渐行渐远,很多人也许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见面,也有可能,很久都不能再见面了,很多好朋友就是这样慢慢地把彼此都忘记的。
那些曾经哭着笑着说永远不会忘记的誓言都在不会忘记的过程里渐渐的忘记了。
他突然闻到了桂花香,那是很淡淡的香味,如果走的匆忙是无心体会的,这次苏灿心怀心事,步履有些沉重,所以反而能够体会到这一缕意料之外的暗香。
程可淑也闻到了,不仅如此还看到了,那是斜对面斑马线尽头青砖黛瓦间一株桂花树,满树的颗粒般的桂花。
“现在是桂花盛开的季节?”
苏灿想了想,“应该是月桂,每月都开的。”
程可淑点点头,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指如柔夷,指骨纤细,晶莹如玉的指甲十分好看,她松了松关节,活动一下的脖颈,这才说道:“昨天我接到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嗯?”苏灿歪头,“班主任不是早就退休当经理了么,他找你干嘛。”
“嗯……准确的说不是老班,而是童老师请老班要我们来帮忙的,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快高考了,他想请我们录一场视频给学生们看。”
“哦哦。”
“好像我们班的学生都请过了,不过有些学生确实联系不到了,就没有办法。”程可淑呵手,白雾热气在她尖弧的脸庞上萦绕,透过那雾气可以看到澄澈的眸子。
“时间和地点呢?”
“五一放假之前,就这几天。”
“哦哦。”苏灿顿了顿,“那还有时间。”
这时间点正好卡在苏灿五一小长假要去朋友那,所以既不耽误也不太早,刚刚好,他也就欣然答应了。
苏灿回到宿舍里面,黄胤宇和潘大爷都不在。
韩雨寒半躺在床上看书,也不知道看什么津津有味,苏灿就问他两人去哪里了?
韩雨寒侧着脑袋向下探视了半响,才砸吧嘴回忆道:“潘大爷挑唆老黄去堵上次那大排档小女孩去了,估计这会儿,他俩在高中门口蹲着呢。”
苏灿额头浮现黑线,还真一语成谶啊。
随后又有些无语,“禽兽啊!”
“呵呵。”韩雨寒笑了两声,也不做评价。
“你这人就是没劲。”苏灿挠了挠头,坐到潘大爷的电脑桌前准备玩会他的电脑,他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并不是丰富多彩,而这个时代的手机还没有丰富多端的玩法,更是显得无聊,只有电脑有一些游戏可以玩,但经历过七八年以后信息化世界他早已经对这种游戏玩腻呢。
韩雨寒把书丢在床铺上,穿一条大裤衩就趴了下来,走过来在饮水机旁倒一杯热水,喝了两口,“对了,我跟你说个事情。”
“嗯。”苏灿回过身来。
“刚才我在教务处查了一下成绩,咱们宿舍你,我,老黄都挂了。”韩雨寒说完还压低声音说,“就潘大爷没挂……不对,是全班就只有班长和潘大爷没挂。”
“就是上次那一科?”苏灿挑了挑眉毛。
韩雨寒点点头,上次那一门实在是太难了,连他都挂科了。
苏灿有些无语,“我当时还看到潘大爷在考场睡得跟睡神一样,这就奇怪了,难道他提前做完了?也不对啊,都三年室友了,我们还不知道他学习一塌糊涂,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中南的。”
韩雨寒努怒嘴,不可置否。
“还是等他回来再问问吧。”
“好。”
苏灿等了一下午没有等到潘大爷,反而等到一批来了。
接到老班的电话苏灿还有些意外,不过也仅仅只是有些意外,毕竟上午程可淑就和他说了这件事情,他当然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迅捷,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什么事情啊?”韩雨寒问。
“我以前高三的班主任来了,我出去一趟。”苏灿匆忙的解释一下,就披着外套出去了。
他下宿舍大楼的间隙还抽空给程可淑打了一个电话,程可淑点点头,表示她已经知道了,就过来。
宿管黄阿姨正在用洗衣机给学生洗衣,看到苏灿匆匆而过,就问,“苏灿啊,你去哪儿啊?你的衣服!”
“阿姨,我去外面有点事情,衣服先放你那,我的等下来拿。”苏灿记起来了,昨天放在宿管黄阿姨那儿还放了一桶洗干净的衣服没拿走。
程可淑已经在中南校门口见到老班他们了,苏灿此时赶过去不算晚也不算迟。
凌真珍还是老样子,三年过去了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稍微有点老了,西装笔挺,头发上还抹着发胶,这是他的习惯,微眯着眼睛看过来,轻轻颔首点头。
他旁边站着两人,这两人苏灿都非常认识,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老宋依旧保持硬汉的风格,人高马大,穿着皮鞋,西装绷紧,胸肌鼓鼓的,随时可以蹦出来似得,苏灿就听他简单的说自己的情况,没有当教导主任了,在二中弄了一个闲散的职务,教教体育,以前的雄心壮志都湮没在时间的潮汐里了。
童练成是苏灿高三时候的历史老师,也是苏小小的班主任,他曾经和苏灿进行过很多次谈话,平时严肃沉默寡言,但到了关键时候往往能够力挽狂澜,不过他也老了,或者说本来他的年纪就不小,现在头发云鬓都半白了,额头上的抬头纹很深。苏灿知道老童到现在都还没有退休,还在当着班主任,也就是他,为了他这一届的学生,所以才过来叫苏灿他们拍摄励志的视频播放给学生们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苏灿和程可淑都是成功者。
至于最后一个人,戴着眼镜,很斯文,手上提着黑色的袋子,看模样应该是摄像头。
苏灿他们寒暄一阵,老童是急性子,三言两语就道明来意,表示苏灿二人有空没有,尽快进入主题。
后来得知童练成一行人不仅在这里,还要去杭州那边给刘磊拍摄一下,都是要时间的。
“你们谁先来?”摄像师询问。
苏灿和程可淑对视一眼。
“我先来吧,苏灿你准备好。”程可淑朝摄像师点头,问,“在这里拍摄可以?”
“要不我们去那里吧,那有大教堂,看起来比较有气势点。”
于是程可淑一行人又到仿巴士比亚大教堂那去,正前面是图书馆,草坪上柔软的青草,鹅卵石小道蜿蜒曲折,这里有很多捧着书踱步行走的女孩,三三两两的侧目过来,显然苏灿他们又是扛着摄像头又有很多人,十分惹人注目。
程可淑准备好以后点点头说可以了,但她不是直接傻愣愣的站着,这太没仙子风采了。
中南的图书馆一直就很大气,巴士比亚大教堂也充满了圣洁,程仙子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尘袜凌波,气质出尘,她的侧脸、发丝都被染上阳光呈现金色的光泽,逆光的角度很唯美,摄像师不住的点头,摄像机也随着程仙子走动而移动,随着她手指指着那些壮阔的建筑,也由此拉开了今天的话题。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程可淑,现在是中南大学大三的学生,嗯,也应该算你们的前前辈吧,今天在这里,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我高考的经验和教训,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还有三个月,差不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吧,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大家千万不要过分的紧张,根据我当年的经验,如果你一旦太紧张了,那你什么都看不进去了,现在时间一点一点的减少,希望你们能够跟着老师的节奏,有目的有规划的去学习。”程可淑的声音很轻灵,非常悦耳,听她说话向来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而且她气质很出尘,长得好看,这注意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或许到现在三年过去了,二中校园依旧仍有程仙子的传说。
“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分神,等到高考以后再去想吧,还有一个就是建议大家一定要有充足的睡眠,大脑得到休息,该学习的时候就该学习,该放松就放松一下,最后,祝大家考入理想的大学。”
程可淑说的话比较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亮点,不过在仓促之间能够说那么多也还是难得可贵的。
摄像师关闭了摄像头,朝程可淑点点头,露出笑容,表示可以了。
程可淑微微松了一口气,其实她想更冒险点,说其他的,比如大学生活是多么的丰富和多彩,但那个毕竟太过于遥远,高三党们眼下只为了高考而背水一战,所以还是选择了比较中规的话。
“说的不错啊!有你的鼓励和打气,我的学生们肯定会更加努力的。”童练成一直以来就视程可淑为他的得意门生,程可淑的优秀和他们一具荣一具损,所以颇为自豪。
凌真珍没多说什么,只是竖起大拇指。
苏灿在旁边沉吟,酝酿了很久,这才有把握的朝摄像师说,“可以了,我们开始吧。”
摄像师连忙举起摄像头开拍,目不转睛。
苏灿没有说话,也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的走在街道的浓荫下,摄像头跟着他的行动而移动,大概于四五秒的时间,他侧身过来,逆光,露出一口白牙,绚灿微笑。
摄像师也有一阵恍惚,这个邻家男孩般的男生在此时似乎具备了某种吸引的魔力,而苏灿的微笑也定格在摄像头的面前。
时光恍若飞逝!
那旧时光影里的少年仿佛又回到了光线温吞的教室里面,叽叽喳喳的是热闹的人群,还有夏天吊扇徐徐转动吹过凉爽的风。
“大家好,我是中南大学铁道学院土木专业的苏灿,可能大家都听过我的名字,当然没听过的也不要紧。马上就要到来的高考是眼下一件重要的事情,也许是人生当中立马横刀的时刻,你们于千军万马之中迎难而上,只为踏过高考这座布满荆棘的独木桥,在这条路上有些人倒下了,也有有人奋勇前进。”
“当然,高考也是最不重要的事情,因为你们今后的人生,还会历经很多的经历,高考后的结果或许会影响你以后的人生,你也许是钻研成绩,或者是独立创业,或者是只想打打游戏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但是你也要努力,毕竟你曾经在那个毕业季的夏天为你的青春付出过,最重要的是,我认为高考给予我们很多,让我们学会了抗压,学会了坚持,学会了面对困难的事,并且保持一种积极向上的心态,这是痛并快乐的事情,去享受它吧。”苏灿很有即时演讲的潜质,他咧嘴一口白牙,就像光影里的少年,却有着火热而又疯狂的一面。
“另外一点,我认为学习就是一件模仿和重复的事情,模仿就是按照老师教的思路去解决问题,重复是不断反复地去练习,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所以我们就是要找到适合的思路,不断的去解决自己的问题。”苏灿顿了顿,停了下来,面对着镜头,“最后一点,就是我对高考印象最深的一点,基础内容是最重要的,也是高考里面必出的问题,那么大家一定要抓住基础。只要努力学习,无论成绩如何,都不要轻言放弃,继续坚持。最后的三个月,也是你们和同班同学们继续相处的日子,高考过后再想重聚也是一件难事,趁这段时间要好处理一下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珍惜这一段日子。”
“愿,诸君,在七月能够旗开得胜,金榜题名!考上你们心爱的大学!”
……
高考注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每个学生都是将军,没有士兵的将军。
高考就是在白驹过隙的时光里踏着别人的尸体轰轰烈烈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