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夜色,宁婉清上了一辆由皇宫疾驰奔向左相府的马车。
“都安排好了么?”
声音宿冷,原本跟宁婉清同行的百里辰不知何时已然站在宫门口的位置,睨着马车后面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儿,唇边尽是冷笑。
恭敬站在男人身侧,青衣仰望着高贵的自家王爷,情不自禁点头:“是,一切都按照王爷的吩咐准备好了,您放心,属下安排了一等一的高手护着宁家大小姐,一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嗯。”
淡淡的轻哼自鼻间溢出,百里辰一身裘皮站在了寒风中,整个人莫名染上了一种恍惚的不真实。
他们身后,高高的城墙瓦砾上,黑衣人听了主仆二人的话不禁皱了皱眉,随即提气悄无声息调转了方向转身飞离.......
“王爷,人已经走了。”
许久许久之后,青衣借着低头整理衣服之际,回了望一眼已经空了的屋顶,小小声音禀道。
早有所察觉,百里辰眯眼望着远处天地混沌的交界微微抿了薄唇:“走吧,我们也是时候该垫底儿了,他们暗中观察了那么久想必早已信心十足,只待给夜辰痛快一击了。”
话落,人已经跨上了青衣早就准备好的快马,伏低身子破风前进“驾!”
见状,青衣也赶紧扯过一旁的快马翻身而上,紧随着自家王爷没入了无尽的夜色当中。
败落的作相府门前,残风卷着雪花一阵阵飘过,当载着宁婉清的马车停下时,伸手撩开小窗帘的女人眨了眨眼缓缓摇头,人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眼下的左相府便是最好的写照!
曾经,这是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繁华的地方,每天都有许多左相的门徒上门拜访,是那官职与左相不分伯仲的右相怎么都比拟不了的。
可惜,盛极必衰!
“宁姑娘,左相府已经到了。”
没容宁婉清再想太多,马车外奉命保护宁婉清的侍卫们谨慎躬身提醒着。
“唉!”
轻轻一声叹,宁婉清自行掀开轿帘下了马车,声音淡淡:“我知道了,麻烦几位小哥这一路上对婉清的照顾了,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率先行进一步,领着众人一起往那左相府的门前靠近。
宁婉清身后,训练有素的侍卫们警惕的分散成了一个包围圈儿,恰恰把那一身黑衣披风包裹着的娇小女子围在了正当中,一路保护着人儿往那门前靠近。
夜色中
左相府门前的两尊坐狮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森冷,宁婉清努力思索着父亲最后给自己留下的口语,目光很快锁定了其中的一只。
一步步靠近,她伸手抚摸着冰冷的狮身这儿敲敲那儿打打,眉头紧蹙。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边儿奉命保护的侍卫们纷纷散开了几步把包围圈儿扩大,连人带着狮子一起围到了正中间。
“不对呀?”
连连摇头,宁婉清几次三番伸手在石狮的肚子下摸索着,始终不得窍门儿。
她记得很清楚,父亲遥遥望着自己用唇语说的就是:左门前左狮子,肚子下面藏虱子。
可是......现如今她把左边儿狮子的肚子整个儿都摸遍了,也没见任何一粒微小的‘虱子’,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宁大小姐,您是不是会错了意?”
侍卫中,与青衣私交甚好的侍卫长顾清宁站了出来,一脸沉思的望着清婉清不断探索的动作,不由得焦急起来。
“不会的,我敢肯定我没听错。”
摇摇头否决了顾清宁的疑问,宁婉清不由得回忆起小时候在父亲书房听过的歌谣‘左门前左狮子,肚子下面藏虱子,月光光月光光,乾坤尽在肚中藏.......”
想当年,自己因为一时贪玩儿藏到了父亲的书桌下,迷迷糊糊睡着之际,就听见父亲把这首歌谣缓慢的念了出来,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当时自己父亲的态度是她从没见过的恭敬,甚至可以说是卑微到了极致的,她好奇,忍不住探头想看个清楚,后来她就被那个黑衣人一挥手拎了出来,至今她都忘不了父亲当时想要杀了自己的眼神!
思及此,她冻僵的小手更加细致的搜寻了起来。
“你们几个,过去帮忙!”
眼见着宁婉清满脸的肯定,顾清宁皱眉从包围圈中临时抽调了几个侍卫一起上前帮着宁婉清寻找,就在大家苦思冥想不得方法之时,寒风中陡然出现了几声极不和谐的哨声。
“保护宁家大小姐!”
顾清宁闻声反应最快,猛然一声命令之后,已经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一脸谨慎凝重。
“哈哈哈,不自量力的小丫头,当年我就不该手下留情让左相留着你!”远远的空中,一道明显沧桑的声音由远至近,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他显然是冲着宁婉清而来的。
地上,以宁婉清为中心,顾清宁领着侍卫们缩小了包围圈儿,把宁婉清紧紧围在中间几乎密不透风。
“哼!”
伴着一声重重不屑的轻哼,空中缓慢落下了一名黑衣人,只是他凌厉的双眸从始至终都紧紧的盯着宁婉清一人。
“小丫头,倒是我低估了你记事儿的能力,看来,以后斩草要除根咯。”
仿佛自说自话,黑衣人连连摇头后,看都不看拿剑指着自己的侍卫们一眼,一步步往包围圈儿靠近道:“婉清是吧,你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说着,已经伸出了手,静静等待着宁婉清自己突破包围向他走来。
“你是谁!”
站前一步,顾清宁眯了双眼冷冷的盯着忽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一脸不善警告道:“我们可是镇南王爷的侍卫,奉王爷命令在搜寻左相叛逆的证据,你未经允许突然靠近究竟是谁指使的?”
摆都不摆顾清宁,黑衣人依旧朝着宁婉清伸手言道:“婉清过来,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我这里,快过来。”
仿佛受了男人的蛊惑,原本一直焦心寻找机关的宁婉清听了他的话,脚步不由自主冲破包围圈儿就要跟男人一起离去,她的双目呆滞,随着男人不紧不慢的语速,脸上逐渐呈现出了一种向往的表情.......
“不好!他会巫蛊之术大家小心!”
眼见着宁婉清已经被男人控制,顾清宁快速伸手拉住了要往危险境地投奔的宁婉清,随即给自己的部下们提了醒儿。
“呵呵.....”
笑声轻轻缓缓,黑衣人对着天空拍了拍手,命道:“出来吧,既然寒冬之夜有这么多人不想要命了,我们岂有不成全之理。”
伴着他的话落,空中快速降下几条黑影儿,没给顾清宁他们任何缓冲的时间,直接刀剑相向!
若说今夜奉命保护宁婉清的侍卫们是一等一的高手,可现在悄无声息在空中潜伏了许久的黑衣人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提气迎战,顾清宁大吼一声:“兄弟们一起上,咱们可是镇南王爷的手下。”
说着,率先点了宁婉清的穴道把她夹在自己的胳膊之下,谨慎的与黑衣人们周旋着。
隆冬之夜,宽敞破败的左相府门前,两队人马毫不留情的厮杀着,他们的一招一式只有练过的才能看出,招招都带了致命的杀气!
“婉清,过来。”
厮杀圈儿之外,黑衣人契而不舍的盯着被顾清宁夹在臂弯下的宁婉清,依旧伸着手声音和缓徐徐,带着无尽的诱惑。
已经被点了穴,受困的宁婉清因为黑衣人再次的呼唤,原本呆滞的眼神变了变,忽然满面青筋冲破了自己的穴道,张嘴对着顾清宁的胳膊就咬了下去,并趁着顾清宁暂时的分不了身,挣脱了他的束缚拔腿就往黑衣人那里走去。
“宁婉清回来!”
被两个武功在自己之上的黑衣人纠缠着,顾清宁分不了身又救不了宁婉清,只能堪堪回身对着亦步亦趋往危险靠近的宁婉清大唤一声。
可惜,宁婉清已经被黑衣人夺了心智。
只见,黑衣人依旧不疾不徐的对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女孩儿伸着手,声音却更轻更柔:“婉清乖,我带着你一起寻找你想要的真相。”
就在宁婉清离他仅剩两步距离的时候,他对着宁婉清伸出去的手轻轻一个反转,已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然而,呆滞的宁婉清已经失了对危险即将到来的判断,脚步不停歇,眼见着她的心脏马上就要触及到男人手中的那把小刀之时,离她数步远的顾清宁焦急之下直接把自己手中的剑投了过去,刚好插在了宁婉清的脚前,止住了她的继续前进。
“嘶!”
因为一直担忧着宁婉清,施以援手的顾清宁为此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纠缠着他的两个黑衣人见缝插针一人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深深一道伤口,白骨森然可见。
“老大!”
“顾老大!”
眼见着自己的老大受了伤,热血青年的侍卫们也杀红了眼,狰狞一声豁出性命般不管不顾的与对手们厮杀起来。
“愚昧。”
屡次的呼唤被阻拦,召唤宁婉清的黑衣人也微微动了怒,只见他伸出去的手轻轻一个收回在自己怀中掏了一下,随即一阵细不可见的青烟随着他的手往人群中散去。
明月当空照耀着皑皑白雪,原本就诡异宁静的夜忽然弥漫起了一阵妖异的香气。
“屏住呼吸!”
火花交战中,一名从天而降的黑衣人闻香对着同伴低声警告了一句。
伴着他的话和动作,顾清宁这边儿的所有侍卫们也已经反映了过来,纷纷以袖掩鼻遮挡着吸入更多的香气。
“婉清,自己过来。”
看也不看那些被自己的异香困扰的侍卫们,黑衣人对着已经停了步伐的宁婉清声音稍稍严厉。
闻言,宁婉清动了动,仿佛没有看见自己脚前那锋利的剑一般,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嘶啦.....”
利刃划破衣服的声音在此刻的寂静中让人听得异常清楚,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宁婉清的身上,只见她原本被黑色披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子,已然被顾清宁插在她面前的剑削去了一小半的裙摆,鲜血和着破碎的衣料在惨白的雪地上那样醒目。
但是,她没有痛也没有停顿,不顾顾清宁的低吼就那样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一直等着她的黑衣人。
“婉清真乖。”
牵着宁婉清的手,黑衣人脸上终于染上了笑意却不及眼底,只见他伸手轻抚着宁婉清柔顺的黑发,指尖明晃晃的小刀却已经悄无声息就往毫无防备的宁婉清头上插下........
“宁婉清!”
身边不慎吸入了异香的黑衣人和自己的兄弟不断有人倒下,顾清宁悲愤一声,眼见着宁婉清即将遭人暗杀却有心无力,松了自己的手,他最后一句用尽了自己的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