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片静默。
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撕毁了一直存在在楚云时和喵喵之间的伪善面具,将一切都赤\裸裸的摊开来看,如同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不堪又充满鲜血的人生。
谁喜欢被人挟制?更何况是高傲如楚云时呢?
她喜欢在情感这样兵不血刃的战场里战斗是一回事,可被人按着肩强迫参与,她难不成还要跪谢上苍吗?
但喵喵偏偏不懂这些,她如今的整个人生只剩下一件还没有完成的事情,那就是攻略顾寒声再甩掉他,为她那个早不知道消散在哪个时空里的主人报仇,实现那个不知真假的遗愿。她不计一切,也不管不顾,怎么会在乎一个外来的楚云时怎么想?
喵喵偏头,轻声说:“宿主君大人,我们已经做好约定的,喵喵给你身体,你帮主人报仇,难道不是这样吗?”
楚云时也轻笑反问:“是吗?当初你随意抓取我精神力的时候,原来是在和我做约定?”
“是的。”或许是楚云时轻蔑的态度触发喵喵不知道哪个命令,她眼里闪过道道蓝光,嘴巴咧开,一字一顿道:“我们已经做好约定,也必须完成。”
她刚说完,那具只有巴掌大的喵身就开始解体,露出其中的金属驱壳,从小小的一只动物体中,平白生长出了无数的触须,触须间又在瞬间相互结合,组成机械的各个部位,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一枚巨大的人形机器就出现在楚云时的面前,那颗冰冷的金属头颅刚刚抵到天花板,本来属于小猫的黑白眼睛闪出红光,巨大的身体扭曲的站着,显出独特的怪异美感。
“宿主君大人……”她向楚云时的大脑伸出那颀长的铁臂,明明声音没有任何改变,楚云时却仿佛从其中听出了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无情,仿佛只要她一摇头,喵喵就会把铁臂前伸,把她的脑子整个的挖出来。
她冲动了。
楚云时左手微微发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死亡的威胁正在逼近
她被喵喵近来的状态迷惑,忘记那是属于高一等文明的产物,再怎么表面上看起来的温和无害,暗中也藏了无数的刀枪剑戟。
谁知道呢?喵喵既然可以完全的读到她的记忆,为什么不能把她的脑子挖出来,把其中精髓为己所用,再自己完成那项该死的任务?
不过……
喵喵偏偏在此刻歪头:“宿主君大人,你在想,死掉也没关系?”
“喵喵知道,宿主君大人不怕死,这一点在当初读到宿主君大人完全记忆的时候喵喵就知道了,可是死亡在凯特是最低等的惩罚啊。”她声音一如往常般软萌可爱:“对精神力的终生囚禁,才是凯特人惯常做的事情。”
楚云时启唇,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喵喵的铁臂前伸,最终触摸到她的头发。
“宿主君大人的……思想,对喵喵来说很有用,你不愿意帮助喵喵,没关系,你会看到结果的。”
什么结果?
喵喵机械的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容,整个房间蓝光乍现,死亡的威胁一步步紧逼,这样的状况之下,楚云时所想到的,竟然还是那一束束盛放的知夏。
卧槽你麻痹谁怕谁啊!
楚云时顿时目眦欲裂,眼珠仿佛都要夺眶而出,战意也在顷刻间全都涌现出来!
精神力被囚禁又怎么样!她难道永远都这么弱小吗?总有一天给她逃出来,到时候……到时候!
楚云时还来不及想到时候要怎样,本来仿佛被声音的世界遗忘的空间却一下发出叮咚的响声!
叮咚叮咚叮咚
喵喵眼中蓝光再次一闪而过,缩回手臂,整个身体的构造全都缩回去,表面上开始露出她白白短短的毛,直到完成转变,那只猫咪也歪着头变回她最开始的样子。
“顾寒声来了。”
喵喵蹲在地上,偏头瞪大湿湿的眼,萌萌哒道。
楚云时手心中已经全都是汗,来不及说一句话,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过去开门,而门外顾寒声的西装革履,已经把手中的钥匙往前一递:“马上回云深,把我白天修复好的瓷瓶送到吴山顾家别墅。”
楚云时接过钥匙,正要问顾寒声这是什么工作,顾寒声只稍微看了她一眼,便皱眉又问:“你不舒服?”
她此刻全身是汗,t恤已经湿透,连脸色都是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对劲。
楚云时耸肩叹气:“运动过头,可能是刚刚吃的太撑?肚子有一点不舒服,不过我刚刚吃过药,发了汗,已经没事了,等下就可以回云深拿东西。”
她虽然身体状态不太好,但整个精神都显得非常饱满,顾寒声此刻实在无暇他顾,得到肯定的答复,便径直迈开长腿,进入电梯下楼。
吴山位处z市东郊,因为曾被风水大师批过是福气凝聚之地而一夜爆红寸土寸金,被房地产开发商看中开发出来,几乎z国所有有权有势的富豪在此都会有一座别院,基本不会常住,但也都另有用处。而楚云时到达吴山时已经深夜,别墅区警卫森严,轻易不让人进,楚云时给顾寒声打了电话,才有一名管家样式的老人开着房车来接她入内。
房车缓缓驶入,管家一言不发。顾家的别墅内灯火辉煌,好像所有能够被打开的灯都被打开了,厨房里还有阿姨在忙碌,也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楚云时被管家老先生带到二楼,才在主卧内见到顾寒声。
楚云时一挑眉,被主卧内的场景给惊讶到,巨大的床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带着输氧管,穿着宽松的衣物,脸上的皮肤已经全部皱起来,眼睛微睁,看起来不太好,而顾寒声正坐在床边,低声和老人说着什么,楚云时抱着瓷瓶,只来得及看到床头的那一束知夏花。
开的正艳。
“这丫头……”老太太或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颤颤巍巍的往楚云时的方向看来,小声说:“过来,丫头。”
楚云时一顿,先看了顾寒声一眼,然后才向前两步,将手中用布包着的瓷瓶解开,让那一只故意做旧的民国瓷瓶重新暴露在灯光下。
老太太弯眼笑:“你真的修好了。”
她伸出手就要来摸,楚云时只好再走近两步,几乎和顾寒声温热的身体相贴。
老太太的手上皮肤也是皱皱的,右手抚摸了那瓷瓶一圈,眼里先是带着笑,后来又怔怔的不知道想起什么,手重新垂到床上,半晌后才又抬起眼,有点儿无力的笑了一下:“修好了,也还是和原来的不一样。”
顾寒声皱眉:“您不想多,就还和以前一样。”
老太太笑:“我不想多,身体还是一天天的弱下去是不是?”她好像不想谈这个问题,屋子里各种医疗器械让人无端的沉重,她这个当事人却笑着转过头问楚云时:“刚刚看你一直在看花,你也喜欢是不是?”
老太太有点儿吃力的偏头看向床头的知夏:“你喜欢吗?”
楚云时把手里的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到花瓶旁边,手背不小心碰到知夏的枝叶,想起当年在楚宅,母亲最喜欢的,也是这一束花。
楚云时眨眼,眼睛看着老太太:“我不喜欢……只是,我很爱的一个人非常喜欢。”
老太太手指轻轻搓了一下:“你不喜欢?”
“是啊。”楚云时笑:“我喜欢玫瑰的火热。知夏不够浓,又不够淡,触不到天上,又低不到尘埃,所以我不喜欢。”
“是这样的。”老太太点头,喃喃自语:“我本来……也不喜欢。”
只是你自己不喜欢,可有的人却爱的发疯,生活里无论怎样都充满了这一种花的气息,到了最后,就慢慢分不清楚是自己喜欢,还是别人喜欢了。
老太太道:“知夏本来长在深山,本来是在城市绝迹的。因为山里气候不定,古时候又不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时知道日期知道时间,常常都是不知岁月,只有等知夏开花,农民才知道夏天到了……夏天一结束,她也就会枯萎,所以,人们才叫它知夏。”
楚云时笑:“山中不知岁月,一晴方觉夏深。”
“对,”老太太也笑起来:“就是这样。他以前,最喜欢这句诗,也最喜欢这种花。”
楚云时不禁问:“知夏只在南方的深山里长,您怎么会知道这种花呢?”
“我也想不到我会知道啊。”老太太叹口气:“千幸万苦培养出来,插在瓷瓶里,可是最终你才知道,不属于这里的,永远也不属于这里。”
顾寒声这时候才终于说话:“奶奶,我修得好瓷瓶,就做得到答应您的事情。”
顾老太太笑:“傻孩子,何苦和你父亲作对?”
“我为您办事,怎么会是和他作对?”顾寒声轻笑:“父亲也会谅解的。”
老太太叹口气,好歹顾寒声真的是在帮她,她无奈一笑,余光看到还在端端正正站着的楚云时,马上感兴趣的笑问:“你去的话,会带上这个丫头吗?”
……
昂?
带上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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