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芝轻手轻脚地走上三楼,将耳朵贴在新房的门上,仔细地倾听房内的动静。她知道这样做是极不雅的行为,谁叫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呢?
她听了一会,发现里面有一点动静,有人在说话,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响声。有戏,看样子,昨晚对儿子的耳提面命起作用了,想到这里,她乐滋滋地离开了儿子的新房。
夜已经很深了,新房内,凤仙木然地坐在床的一头,她打量着装饰豪华的新房,看着房里一应俱全的新式家具,两眼茫然地注视着洁白如洗的墙壁。眼前的一切,仿佛梦幻一般,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和母亲在一起哭诉自己的不幸,现在一下子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今后将要在这里,开始她人生的下半辈子生活。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后半生会交付给一个傻子。想到这里,那不争气的眼泪又来了。
唉。这就是命。凤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走到窗前,将窗帘轻轻地拉下。桔红色的彩灯如碎银一样泻满整个房间,可惜房间里的凤仙却无心去领略这样浪漫的情调。
此时大春已经醒过来,他掀掉身上的被子,起床后就木然地站在新房的一角,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着家长或老师的处置。他穿着的那套藏青色的西服,已被他刚才的酣睡弄得有点变形,脖子上的领带已经被折磨得有点歪斜,他却不知道如何整理一下。
许是大春记起了进洞房前母亲再一次叮嘱的话,他看着美艳如花的娇妻,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磨蹭了好半天,走到新娘凤仙的面前。
大春两眼直直望着貌美如花的凤仙,嘴上砸吧着,像要有什么话说。
姐姐―――我们―――
凤仙一惊,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珠,警觉地直起身,她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只见大春一歪一斜地走过来,抱住了凤仙。
凤仙用力护住自己的身子,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大春到底是一个身体残疾的人,忙乱中,凤仙用手将大春的脸抓了一把。大春一个趔趄,立刻松开了手,捂住他那张变形的脸呜呜呜地哭起来。
你再过来,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说着凤仙拿出原来准备随时轻身的一把削苹果的小刀,对准大春。
大春这回真的给吓傻了,连忙后退。大春的脸在抽搐,整个身子哆嗦不停。
不要――――不要―――
好,你只要听姐姐的话,我就不动你一根毫毛。现在,你乖乖地睡觉去。不然,我就先就先杀了你。
大春听话了缩在床的另一头,脱下了身上的西服,钻到床上的薄丝绵被子里。
凤仙立刻放下手中的小刀,并把它收好。她在为她刚才的勇气感到吃惊,原来人到了关键的时刻,一切行动可以超出自己的意识。其实大春这傻子也不值得自己去害他的命,她不过是一只替罪羊而已。
大春蜷缩在被子里,嘴里说着些话,却全然听不懂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而盖在他身上的一床薄薄的被子却在不停地抖动。
凤仙靠在床的另一头,内心一片茫然。她眼望天花板,仿佛要从那里去寻找人生的答案。
说大春傻,而自己比他还要傻,明知道大春是个傻子,为什么要嫁给他呢?这不是为自己自掘坟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