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齐现出现我的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我和张无忌坐在大堂里用饭,没多久就见哈齐现从外面匆匆走来。他一进来我便看到了他,只是他似乎在专注于某事而没有看到我。但他刚迈上楼没上几步台阶便停了下来,侧首朝我所在的角落往来。先是一喜,又是一愣,然后脸色变了变,便下来朝着我走来。
“郡主……”
“忙了一天,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哈齐现刚想开口,我便笑着打断了他,拿了一个干净的碟子和酒杯摆在他的面前。
哈齐现了然一笑,便不再多说,在我的身侧坐了下来,静心地吃喝起来。
三人皆是无语,我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低声笑道:“你就算是关心我,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布置吧,现在的排场,比我做郡主的时候还要大啊!”
哈齐现笑了笑:“属下倒真的希望这些是我为郡主做的,可惜不是。”
“不是?”我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哈齐现神色如常,嘴角的笑意有些隐涩,眼中也有着淡淡的迷茫,“起初,我是想着在这里住下,等着和郡主汇合。但是为了隐藏身份,我定的是普通的客房,而且一切低调行事。郡主知道,江湖上没有多少人认识我的。可是第二天,店小二便给我换了房,说是他们掌柜的意思。我查了两天了,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这么说,为我们安排这一切的,是另有其人了?”我挑着筷子,状似无意地瞧了一眼四周,竟然发现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对着我笑,笑得还很是可亲。可怎么看,都有种让我毛骨悚然的感觉。
“确是如此。”哈齐现低下头,凝神细思。
“那么,我们的张大教主有什么高见呢?”我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许久不说话的张无忌,看他那神色自若的样子,像是一点也不担心似的。
账务就仰头喝下一杯酒,才抬起头,悠悠然看着我,冰魄似的脸绽放出一抹莫测的笑意:“据我所知,绍敏郡主一直以聪明绝顶,运筹帷幄贯注于世,没想到竟然还有有求于我张无忌的一天。”
“问你你就说,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我白了他一眼,没想到张无忌也会有这般耍赖的时候。
“我先问你,此间是谁的地盘?”张无忌没有生气,仍是淡淡地笑着。
“这个倒是问住我了。我从岛上回来,刚上岸就被朱元璋带到了汾阳,如今天下大乱,每日都会有不同的变化。我在汾阳待了三个月,谁知道现在的天下会是怎样的格局。”说到此间,多日隐藏在心里的烦闷顿时被挖掘出来。那日从平南王府离开,距今已是半年有余,也不知道大胡子现在怎么样了。如今四下里纷争不断,朝廷也腐败不堪,想必大胡子心里定是忧心忡忡吧。
“那我来告诉你吧。”张无忌似是知道了我心中所想,脸上的笑意顿敛,神色中带了一抹无奈,“先如今朝廷腐败,在明教义军大举活动的同时,还有另外一股力量也在争夺天下。这支军队的首领,便是陈友谅。他和朝廷奸佞大臣勾结,控制了除你父亲之外的所有兵力,用来扩张自己的势力。而这河南,如今就是他的地盘。这故都开封,自然也跑不了。对于这个,你若是真的不知,我也是不信的。否则,你也不会一路来到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为了我吧!”
“你错了!”我冷冷地打断张无忌的话,“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洗脱我的清白。我要让你清楚地知道,害了你义父的人,到底是谁。而且,我也答应过你义父,要将他带到你的面前。我赵敏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
张无忌不再说话,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低头摆弄着酒杯。
我看了他一眼,转而问向哈齐现:“知道金毛狮王现在在哪里吗?”
哈齐现摇了摇头:“还不知道。”
“你问他他当然不知道,何不直接来问我呢?”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大门口,就见大堂里的人一下子全都显出恭敬之色,上身弯曲微微低头,似是不敢有一丝半点的不敬亵渎。门口突然涌进来一队青衣打扮的男子,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随后门帘掀开,一人头戴金冠,黑发如墨,双眼明亮有神带着几分奸佞邪气,身着一套宝蓝色的锦袍,外面披着一件黑色的貂裘,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腰间扎着一条金色刺虎要带,握着拐杖的手上,大拇指间带着一枚罕见的翠玉扳指。
那人带着满脸的笑意,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向着大堂正中走来,停住。目光从哈齐现的脸上扫到我的脸上,再由我的脸上扫到张无忌的脸上。却在看到张无忌的那一刹,突然变了脸色。原本的满面笑意霎时间凝固,一双清亮的眸子顿时涌出无限恨意,狠狠地等着张无忌,像是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良久,才冷哼一声,似是忍下了极大的不快,将头转向一边看着我,重新挂上笑容:“郡主,大半年不见,真是让人想念的紧啊!”
“噌!”
哈齐现豁地站了起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冷冷地看着陈友谅。
我亦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让他退到一边,向前一步,笑道:“许久不见,赵敏也是想念的紧啊。我想,那泉下有知的曲姑娘,定也是十分地思念汉王的。”
陈友谅的脸色变了变,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岂不是扫了我们的雅兴。忘了问郡主,郡主对友谅的这一番安排可还满意啊?”
“满意,当然满意。能够得到汉王的盛情款待,赵敏真是荣幸之至啊!”我拱手行礼,似是感谢一般。
“哎,郡主这样说就见外了。好歹,我们也是一条线上的,不如其他人,和朝廷是死对头。”陈友谅说着,瞟了张无忌一眼。
“汉王这话就错了。我们汝阳王府,说到底也不过还是朝廷的部下,怎般还都是要听别人的。不像汉王你,自立为王,多么地逍遥自在。”我不甚为意的摇摇头,脸上满是推崇恭敬之意。“所以,在得知这一切用度都是汉王的安排之后,赵敏的心里不甚惶恐,还请汉王明示。”
“不过就是朋友之间的照顾,还能有什么比的意思。只盼郡主莫要嫌弃才好。”陈友谅垂了下腰,立时便有一侍从搬来一张虎背大椅放在他的身后,座椅上铺着虎皮。陈友谅坐下,不甚悠闲。
“哎。汉王这般的盛情款待,实在是让赵敏过意不去。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汉王这般盛情,让赵敏怎么能吃得下,睡得好呢?只要汉王一声吩咐,赵敏定当竭尽所能,死而后已!”对着陈友谅,我又是一拜,私下却在暗暗咬牙,不知这死狐狸又有什么鬼主意。
陈友谅顿了一下手里的拐杖,当真就那样冥想起来,想了许久,才悠悠地道:“眼下,友谅手里也确实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还盼郡主可以帮在下这个忙。”
“汉王但说无妨。只要是赵敏能够做到的,自当尽力。”我含笑应答,等待着他的下文。
陈友谅摸了摸下巴,叹道:“友谅想请郡主帮我去杀一个人。”
“杀谁?”
“金毛狮王,谢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