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的热气从肩膀上传来,带着点啃噬的痒,和一丝抽心的痛楚。不用想,我也知道张无忌这个时候在干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我昏睡了这么久,他现在才来给我吸毒?
热气消失,他又在我的肩头摆弄了一阵。也不知道他放了什么东西,只是那难忍的痛楚和奇痒都消失了,一股舒心的凉气自肩头传来,传至心底,说不出的舒畅。
“嗯!”
手指在我的身上一点,僵直的身子突然间松懈下来,我抬手,“啪”的一巴掌甩在张无忌的脸上。刚刚俯身起来的张无忌顿时愣在那里,如雾的眼中闪了闪,似是不解,似是气恼。
“虽然你救了我,但是也冒犯了我,这一巴掌是你应得的。还有,我问你,为什么要等到我的肩膀肿起来之后才为我趋毒?”我挑眉,冷冷地看着他的双眸。
张无忌垂下眼帘,伸手掖了掖被角,神色平淡:“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而且不能让别人看见。仅此而已!我讨厌他们那些过于关注的目光,若是我说你的毒要吸出来的话,那吸毒的人恐怕就轮不到我了。”
这本来应该让我温暖让我高兴的话,竟然让我无端更加生气起来,心底窜起一股火苗,让我气红了脸:“张无忌,你好!就是因为你这自私的想法,竟然让我忍受这么久的痛楚,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你!”
张无忌轻笑出声,伸手将我额际的发丝抚至而后,那温柔怜惜的眼中,似要滴出水来:“丫头,你别骗我了。我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给你喂了药,你顶多会感觉到有些痒而已,那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我不说话了,因为这个时候我也无话可说。我别过头去,不想看到他那少见的温柔的眼神,那会让我情难自己的。如今唯一盼望的,就是他赶快离开这里,或是有人过来。而这次老天似乎也特别地待见我,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就有人进来了。
“郡主!”来的人是哈齐现,幸好,不是朱元璋。
我看向张无忌,笑道:“张教主,你是不是该离开了?我的护卫来了,他会保护我的。这里,就不劳张教主久候了。”
张无忌很是听话地站了起来,脸上突然挂上一种我看不懂的笑容,似是温柔,似是既定,让人不容反抗,不容拒绝。他微微俯身,两屡发丝从额际垂了下来,挂在那长长的睫毛上,温柔似水的眼眸柔柔地注视着我,薄唇轻扯,未语,先传出一抹笑意:“好好养伤。伤好之后,就随我离开!”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不是探寻,而是,命令!
微笑着起身,再微笑着转身,张无忌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待走到哈齐现身边的时候,张无忌头也不回地对着哈齐现低声道:“好好照顾你的主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那“主子”两个字咬得特别清晰。
哈齐现忽而一笑,笑得比风清淡,比阳光明媚:“有劳张教主对我家主人这般记挂,他日我定会禀明王爷,好好地酬谢张教主的。”
“如此,本座便等着!”张无忌收起笑容,淡淡地抛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待张无忌走后,哈齐现收起笑容,将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一触即开,低下头去:“属下来请问主子,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觉得,我们该走吗?或者是,我们走得了吗?”我笑着看向哈齐现,带着玩味地询问。“我让你找的人呢?”
哈齐现身子一僵,勉强笑道:“属下找到了翠奴,她现在已经在回大都的路上,属下也给了她充足的银两。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肯再回来见郡主,说是,无颜!”
“不见就不见吧。反正我们主仆已尽,如今我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还是少拖累一个人的好。”随意摆摆手,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你去准备一下,今夜,我们想办法离开!”
“可是郡主,你的伤……”哈齐现的面上付出一抹担忧。
“这点伤还不算什么。有了张无忌的药,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淡淡地笑,拉了拉被子,躺下身,“你在外面好好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是!”哈齐现瞧了我一眼,转身出去。
我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晚饭时间。之所以醒了,还是因为闻到了饭香。丝绸编制的幔帐外,有个人影在忙活着,往桌子上摆放东西。
我摸了摸发扁的肚皮,问道:“哈齐现,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正在摆放东西的哈齐现停了下来,没有回头:“是的郡主。朱夫人送来了吃的,见郡主还未醒,便先放在了这里。属下估摸着你该醒了,便自作主张将饭菜摆上了。”
我笑,伸手拉开了帐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你倒是了解我!”
哈齐现又挂上阳光般笑容,侧身为我拉开一张凳子:“连郡主的习惯都不了解,又怎么能在郡主身边当差呢!”
“你也坐下来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我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看着他。
哈齐现一笑,也不扭捏,就那样坐了下来,并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见他这个样子,我们之间到似又回到了从前,可是真的能回去吗?“宋青书和朱元璋在干什么?”
“宋青书在照顾周芷若,他们还没有离开。前方得了急报,说是王爷的军队要来了,朱元璋从回来就不见了踪影。”哈齐现微笑着看我,似在等着我说什么。
“看你的样子,是觉得这急报有问题?”我挑了挑眉,敢在朱元璋面前假传圣旨的,恐怕也只有张无忌了,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只是知道这些时候王爷一直在和陈友谅在京郊周旋。但是有一点属下有个预感,我们离开,恐怕不是太容易。”哈齐现的声音略略压低,几不可闻。
“哦,怎么说?”状似无意地向四周瞟了一眼,我也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在这座宅子的四周,暗处有好些人在盯着。只是不知道,这些人是朱元璋的,还是张无忌的。”
我想了想,道:“是朱元璋的。他人不在这里,定是不放心才派了心腹在这里。而张无忌这个人自视甚高,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
哈齐现略微有些担忧:“那我们如何离开?”
“这个,恐怕要找马秀英帮忙了!”望着窗外的腊梅,我笑了笑。
用过饭,和哈齐现略略商量了一下,我来到了马秀英的房内。彼时,我们正坐在一起,我为她沏茶,她微笑着看我:“妹妹这一手茶艺,当真是了得。”
“就算茶艺再好,也要有懂茶的人才知道欣赏。姐姐这样的妙人,恐怕是赵敏唯一的知己了。”我将一杯清茶倒入杯中,推向了马秀英。
马秀英举起杯子,放在鼻端闻了闻,笑道:“这明前的茶,果然是不一般的。妹妹真的相信姐姐,是懂茶之人了吗?”
我笑,倒下第二杯:“若连姐姐都不是,这个世上恐怕再没有第二人了。就看姐姐,愿不愿意做妹妹这个知己了。”
马秀英没有接第二杯茶,只是看着它有些出神,半晌,叹了口气,将茶接过,却是放在了桌上。我的心微微一沉,单听马秀英叹道:“不是姐姐不想成为妹妹的知己,只是,要做妹妹的知己,当真是不容易啊!可是,没有刺激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趣吗?妹妹是个妙人,姐姐愿意陪着妹妹,赌上一赌!”
马秀英一口将那杯茶饮下,不似一个品茶之人,站起身,朗声道:“来人,备轿,我要去军营为元帅送几件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