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医生走了一拨又一拨,没有一个人能说出我失明的原因,徒留沉重的脚步声在房间回荡。
“飞飞,你不要担心。”孙哲在我耳旁温和地说道,只是他不知此时他的语气即使再掩饰,也依然改变不了其中淡淡的忧伤与痛惜。
已经两个星期了,能请来的眼科医生都来过,可以用的新设备也都用过,可是我的眼睛仍旧没有进展,这其中的无奈已经不能用绝望来形容了。
“我没事。”我真的不知道怎样说才可以让孙哲心里好受一些。
孙哲嘴里溢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两个星期以来,我们的对话都是从这两句话开始,而我说的“我没事”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连我自己都开始分不清我到底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告诫自己。
我真的没事吗?我像是祥林嫂,不厌其烦的叫嚣着没事,可是……
我心中苦笑。我担心小忆,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这般委曲求全,我对他从最初的埋怨与失落,到如今的内疚与心疼。我太不冷静,才会失态说出那么多伤他的话;我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人,却成了第一个质疑他的人。旁人都以为是他负我,可是我负他的又是怎样之多?还有沈琅,我始终没有他的消息,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生死,围绕在他身上的谜我又要如何知晓?
卷入这场恩恩怨怨中,我是不情愿的甚至会觉得自己无辜,我挣扎,却被这张网束缚的无法动弹,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撕破这张网,让一切水落石出。
“许诺打电话找你几次,我见你情绪不佳,都没有告诉你。”孙哲试图从我纷扰的思绪中将我拉回。
“不要让她知道我眼睛的事,我不想她和许姨担心。”我淡声道,只是不知这样的隐瞒可以瞒多久。
孙哲似在斟酌,良久他开口道:“如果可以,我想将许诺和她妈妈送到国外,要是你舍不得,还可以再商量……”
他说的含蓄而内敛,可是其中的用心良苦我岂会不知?看来这两个星期,又发生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孙哲他们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有时候我都会恍惚我已经跳出这场恩怨了。
“那么小诺的意见呢?”我小心的问道,不肯泄露自己的一点情绪,一丝波动。
“我还没有和她提及,想先问问你的看法。”
“她们走也好,你和小诺说是我的意思吧。”
“飞飞——”
“嗯,还有事?”
“我……我们商量了一下,在郊外我有间别墅,那里的环境优雅,我想送你去那里。”孙哲字斟句酌,小心的避开敏感的词汇。
“伯父也同意?”心中一惊,脱口而出。
如果说送走许诺,我还可以猜测是不想牵连到她们,那么送走我呢?孙祈千方百计要我留在孙家,即使在我失明之际,也不改让我嫁给孙哲的初衷。可是现在呢?
“他同意,”孙哲又道。“飞飞,你不要想太多,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那里的环境或许对你的眼睛有好处,你不是喜欢百合吗,在那里就有一个花圃种满了百合。我保证,等你眼睛好了我一定去接你回来,还有我每晚都会给你打电话,你想知道的外界消息我也一并会告诉你。”
“为什么要我去那里?我的眼睛是不是很严重?”不是不在乎吗,不是已经习惯了吗,可是问出的话却是这样急切。原来对于失明我也会害怕!
“飞飞,你别急,你的眼睛没有事,只要好好休养就会好的,相信我。”孙哲说的真切。
我轻轻点头,孙哲已经够难了,我却还在逼他!
良久,见我睡熟,孙哲走了出去。
“怎么样?”彪子问道。
“和她说了,她都同意了。”孙哲的声音疲惫不堪。“彪子,你说飞飞的眼睛真的会有救吗?”
彪子沉思着,“我不知道。每一个医生都在说大嫂的眼睛没事,可是又解释不出大嫂为什么看不见。唉,也许真的像小蝶说的是内心潜在的抗拒,除此之外我们找不到别的解释。”
“那么肖歌就没有私心吗?他要飞飞去他那里,就不是有别的想法?”孙哲苦笑。
彪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大哥的身体你也看到了,他还有多少时日?先前在大嫂能看见时,他不见她,不是不愿不是不想,只是不希望自己给大嫂留下遗憾,现在他以医生的身份见她,只不过为了纾缓她的心结,你比我更清楚大嫂心中的郁结之多。”
“我刚刚收到国外的消息,大哥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
孙哲有些错愕,暗暗恼怒自己的小心眼。
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花香,是我最爱的百合味。
我莞尔,来这里已经两天了,一切也渐渐适应。这里的确是适合疗养。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语气带着笑意,让人很舒服。
“我就知道还是能被葛医生找到。”我笑着回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他的病人的缘故,他总是能在一切我去的地方适时出现,让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细心。
“昨晚睡得可好?”
我点头,“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莫名的,我对这个声音有一种耳熟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是谁。
他低声笑着,声音似乎总是有些中气不足。“这句话,你不是第一个问的,可能是因为我曾经在电台做过主持,而你碰巧听过我的节目。”
“你还做过主持?”或许因为他不了解我的过去,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所以我可以无拘无束地问他。
“对我这么好奇可不好,要是让孙总知道,我可是要丢了饭碗的。”他的语气带着戏谑,却不轻浮。
“你是一天不调侃我,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逗你笑还真是不容易,冒着丢饭碗的危险哦。”如果我现在能看见,一定知道他此刻的笑是如何灼灼其华。
浅笑吟吟,“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名。”
“真是委屈,你才想起问这个?”他故作埋怨的说道。“我叫葛萧,怎么样,名字还行吧?”
“挺好听的,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做过主持?”
“唉,怕了你了,转来转去还是回到这个问题,我也就是去客串了一段时间。”他声音带着宠溺地无奈,犹如冬日的阳光沁人心扉。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