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荣抿嘴:“阿华,现在还早,我们可以再等等。”
“你....”阿华有些不安了,扭捏着身子,停了片刻才喃喃说:“景荣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啊,可是我想要个孩子,你看啊有了孩子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孤单了,那样多热闹啊,可以天天陪在身边粘着你。”
他怔怔地看着阿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华半张着嘴,心里涌着一股酸涩,咬着牙才接下去说:“你别瞎想...我就只想生个孩子呀,我每天都能见着刘姨家的孩子活蹦乱跳地围着他们转呢,羡慕死了,所以阿华也想要有个。”
她双臂缠上北荣的臂膀,像个蛇似的紧紧贴着他,脑袋又蹭了蹭,嘴里嘀咕着:“景荣啊,就我们俩太冷清了...”
“可以。”他终于松了口。
“真的?”
“嗯,真的。”北荣将她脸蛋掰上来正视自己:“不过得等你身体好些了,如今我得看看徐贤依那边的医嘱。”
阿华愣了愣,泄气了,这不还是得过段时间嘛,也不知道自己这脑子能不能挺得过去,阿华嘟着嘴说:“我又没事儿,你们干嘛都这么紧张呀,小心今后我让我儿子咬你。”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直觉。”
阿华哼哼两声:“我还觉得是女儿呢。”
北荣难得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那既有儿子又有女儿,又不想着冷清,阿华,你想生多少个?不过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考虑陪你...”
阿华促狭地脸红耳赤:“在我面前说说也好,以后不许对外面这么说的。”
第二日,徐贤依又给她诊脉的时候发现了端倪,微微透着迟疑:“你们俩....你和那北荣.....”
阿华倏地红脸。
徐贤依就晓得了意思:“不过你们也不怕将事情闹大,但若是怀孕....”
“对宝宝有影响吗?”
徐贤依愣了一下:“那倒没有....你不会是想...你这个傻阿华,留给他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呢。”
阿华就说:“你真话与我讲,这毒素是不是不可能清除的?你说的药方子,是不是为了宽慰我不要让我瞎想?”
徐贤依说:“你....心思过于缜密了。”
“不管那毒素将我整成个什么惨不忍睹的样子,我都得生个宝宝,很健康的宝宝....徐姐姐,求你了。”
“阿华,那也许并不会那么糟,你得知道,你是北荣的命。”
阿华眯眼笑着道:“景荣也是我的命,所以在他面前,只想着撒娇了,那些个最糟的事情是压不垮我的。若是我伤心了,景荣也会伤心,倒不如快快乐乐地抱着他与他开玩笑来的自在。”
徐贤依许久才说:“我若是像你这么想得开就好了呀。”
阿华说:“人呀,都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不过阿华傻了些,也不明白这愁感该怎么宣泄。”
“阿华,你其实一点都不傻,真的。”
阿华弯嘴:“唔,你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哎,我本来就不傻呀。”
徐贤依终是笑了起来。
第三日,山里头又来了位熟客,对于他们是熟人了,而对于失忆的阿华大抵上就是个小小的路人甲吧。
徐之谦对北荣说:“我唯一记恨的,就是你这不成一气的妻子,跑来搅了我的好梦。”顺当地直指着阿华。
阿华扬眉,也指着自己:“我?”
徐之谦一脸“不是你还会有谁”的神情瞧着她。
北荣说:“原来徐之谦你也会有记恨的事情,我本以为你成天清心寡欲的就只会呆在药室里研究药物了。”
“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徐之谦捻着杯把,沉吟片刻才接着说:“若不是她,我还不会来呢。”
北荣问:“徐贤依?”
“唔....”徐之谦有些头痛了:“早晚也得与她说个明白的,总不能一直搁在心里,这年年如此....”
他斜睨着徐之谦:“撇下未婚妻去外面逍遥快活是懦夫的选择。”
阿华原以为这日子会平平淡淡地这么过下去的,可谁知道,就当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寒冰刺骨的外面,徐贤依打着浑身鲜血的狼狈样子回来了。
徐之谦给她疗好了伤痕,且有夫妻之实虽未坐满,但许会这过一段日子,徐之谦便得带着徐贤依回府里操办婚事了,眼下之急,也并未计较太多顾忌。
“如何了?”
徐之谦眼神闪了闪:“睡了,一直被狼群跟着落了很多伤口。”
阿华说:“疤痕落在女人身上可就不好看了。”
他敛敛笑意:“她不在意这些,我也不在意。”
阿华问他:“你这次可还会逃婚?徐姐等了你好久,我看她每天晚上都会瞧着外面发呆,她曾亲口对我说过‘我就盼着他回来了。’”
徐之谦的身形顿了顿:“我在外流浪这么多年,本以为她早已如同平常女子般改嫁从夫了,哪料到她如此固执....我也是....也是输的心服。”
他又接着开口:“等她好些了,我得与她谈谈。”
阿华天真地以为徐贤依的心事便就此搁下了,没料到这短短半个月后的早晨,再也没见到徐之谦的影子,徐贤依坐在廊子的木板上,苍白着脸仰望着刺眼的太阳,说:“他有他的事情,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们俩,就这样吧。”
阿华就算有千般不平,见到了徐贤依那样冷漠神色后,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在她面前提过徐之谦这三个字。
“你说那徐之谦究竟逃去了哪里?我非要将他逮回来揍几拳头才好呢。”阿华摩擦着小拳头,站在北荣面前兴致勃勃地:“也不将话说清楚就这么走了。”
北荣搁下笔墨:“你过来。”
阿华坐在了他腿上,双臂懒懒的垂在他肩上,等着他的话。
“徐之谦.....他这次去凶多吉少,若是坦明了心思,最终却落了个死,徐贤依她不就如同从天上掉进地狱的感觉么....”
“徐医师难不成这是去打仗的,怎会如此危险?”
他抿着嘴笑:“官场权谋江湖异事,哪个他不通晓其中精华,多少人想要他的脑袋,徐贤依跟在他后面,后果可想而知。”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可惜什么。”
“俩情投意合的人不能成天见面,不是很可惜?”
北荣摇摇头,笑着说“回屋睡吧。”
旁人不晓得的事情,徐贤依心里都看得一清二楚,徐之谦有他的自尊,不可能为了她一人而放弃这几年来苦苦拼下来的业绩,他就像一个贪欲兽一样,得到的越多想要就的越多,根本无法停歇。
某日徐贤依喝醉了酒,在正堂里大呼小叫的,小单害怕,就跑去找了阿华,等着他们俩回来的时候,徐贤依还在那里闹腾,家里的瓷瓶早已经被摔了个稀巴烂,浑身拙劣的酒气味儿:“徐之谦你这个混蛋!混蛋!”
几乎是大吼出来的,两人没见着徐贤依疯狂的样子,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小单指着徐贤依,问她:“阿华,这是师傅吗?”
阿华摸摸他的脑袋,不做声。
喝了酒,伤还未好,连夜便生了重伤风,阿华与小单二人照料她体温也未曾低下来,小单急了,红着眼:“都怪我,平时只顾着贪玩,不好好学医术。”
阿华说:“不怪你,这是她的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我们没办法。”
隔了夜,温才低了下去。
翌日清晨,徐贤依如同往常般冷着脸色去了药室,平淡的生活照旧,只是有些变了味道,小单比往常认真了许多,北荣回京的日子也近了。
“这些都是我开的药方。”徐贤依将单子递给她,阿华没接过去,摇摇头道:“我晓得自己的情况,光是吃这些,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还不如不喝呢。”
徐贤依蹙眉握着她的手说:“那日气息奄奄的你我都把你救回来了,怎地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呢,按这方子去抓药,虽有几种名贵的,但王爷府总归药种繁多,会寻到的。”徐贤依的手紧了紧:“人能活着不容易,别将生死看得太轻,好好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
阿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唔,晓得了。”
那日便随北荣提早回去了,因着皇宫里生了急变,皇帝终是要熬不过了,这些天人人皆是忧心忡忡的过日子,这天下换主,策立新体年号,政治朝纲变动,样样都得按着步子来。
亦如平常,北荣端着药给她:“在我面前喝了。”
阿华瞧了眼黑乎乎的汤汁没撒娇也没嘀咕,直接闭着眼仰头一饮而尽:“好苦!”
“不苦能好?”他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
他起身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
转头瞧着床上面色忧郁的阿华,于是他又给折了回去,坐在床头给她拢拢头发:“去趟宫里,一会儿就回来。”
阿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眼睛唯唯地瞧着他道:“那你早些回来,我等你。”
今晚上阿华心里就有股不好的念头,直到瞧见院子外那些奴婢小厮的吵闹声,她的心才彻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