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节目上主持人开始倒计时,“十、九、八、七……”
涂小图打了个哈欠,打了声招呼后上了楼。新年的第一声钟响,伴随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她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偷偷地笑了。
屏幕上静静地躺着一条消息,“新年快乐!”
手指飞速的按着,打上了相同的字“新年快乐!”。
外面陆续响起了鞭炮声,远的,近的。过了十二点,鞭炮声就不会断了。涂小图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睡不着,索性给朋友拜年好了。
一条条的新年祝福语发了好久之后,猛然才想起来有群发这个功能。涂小图看着已经已经发出去的二十多条短信,觉得自己真的是蠢到了极点。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功能,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用。
不过……
涂小图看着手机收件箱里二十多分钟之前发来的那条四个字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新年祝福。不会……也是群发的吧?
想来是不会的吧?按照陆之那么个性子,如果是需要他群发的人,那么倒不如别发好了。
这么想着,她倒也安心了。可是……还是睡不着啊!外面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自己内心也是不大安静,于是打开微信,给惜白发了条消息。本来没抱多大希望,可竟然还真让她给戳活了!
“这么晚还没睡?”
“外面鞭炮声太吵,睡不着。”小镇上虽然快活,也有那么些地方不好,不是禁鞭区,家家户户又离得近,这过了十二点,如果还没睡的话,这一时半刻还真是睡不着。
“那就来聊天吧,我也睡不着。”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聊着,从眼下到将来,从想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到以后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无外乎围绕着成绩,学业,还有某些情愫。
到最后是谁先结束的对话,又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涂小图也忘记了,但谈话内容却依稀还能在脑子里想起。
明明是涂小图先开始的谈话,到最后却反倒成了一个倾听者。
惜白说,她这个年过的,真的是从来没这么糟心过。
惜白有很多个堂哥堂姐堂弟堂妹,本来这也没什么,偏偏,过年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见上一面的。坏就坏在,有个堂妹,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今年也是高三。
堂妹上学早,所以本来要大上一岁的惜白,如今却是和她同年级。两个人,年岁相仿,今年又都是高三,每逢过年,总免不了被拿来比较。
惜白知道自己成绩没有惜雅好,可她就是不愿意瞧见二叔那一家子得意的样子,好似惜雅已经保送到了考清华北大似的。二婶还句句话说她“这样子下去以后挺多上个技校。”这也就算了,最让惜白忍不了的就是自己母亲居然也拿堂妹来和她比,说她不上进不努力。
“我也知道我该努力,我也在努力啊。那也不能指望我成绩一下子就能上清华北大啊!可是他们就不能看到我的努力么?不应该鼓励我么?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涂小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惜白,惜白向来乖张,上高三之后收敛了许多她也知道,以前总是对学习一脸不在乎的人之前每周末都来找她一起做作业。可是,这时候最想要的到鼓励的人,却受到来自自己最亲的人的伤害和指责,无论出于什么心态,肯定会不高兴的。
惜白给她抱怨了许久,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之后,心里倒也舒服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过了就回去。”高三年级开学不是一般的早,他们今年初八就要去学校,到十四才放假。回家过个元宵,十六号算是正式地全校开学的日子。
“好吧,还有三天。”惜白有些怨念,涂小图这一去一个多星期,可真是想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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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再次上升到最顶端绽放开来,照亮了人们脸上的笑脸。所有的情绪,无所遁形。快乐,或是悲伤,都被看见了。
江飘飘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唯一想要在人前展示出来的骄傲和肆意,也被识破了是吗?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不是虚假和背叛,而是所谓的同情。不要摆出那样一张脸,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那甚至是有些恶毒的目光,让夏鸥有一瞬间的愣神。
我们都有一副假面,戴得久了,便也以为是真的。可是,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才知道,假面终究只是假面。我并没有我展现出来的那么骄傲,那么完美。因为家庭条件好所以要什么都可以得到,重点高中,重点班级,每个人给你献殷勤,就算每次考的不好也不会受到老师的批评,每次犯了错被抓到,看到教导主任那一副气的要死的样子,最终却也只能不了了之,甚至,从来没有过请家长这回事儿。
那样张扬跋扈的人,怎么可以……是现在这个样子。
怎么可以……被人瞧见呢?那个人,还是她最不愿意被他看到这一面的人。
烟火绽放到最顶端,绚烂一时,便会落幕。那一层美丽的外衣下面,是灰烬。
她看到他朝着她走来,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江飘飘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后面的人,脚也不知道踩到了谁的脚。
那人一阵乱骂:“长没长眼睛啊!”
江飘飘侧目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转身欲走。那人看她没理会,说话更难听了,“踩到人不知道道歉,有没有礼貌啊!你爸妈没教过你怎么给人道……”
抬起的脚步顿住,她狠狠地看了那人一眼,目光渗人。那人说到嘴里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实在是这小姑娘的目光太过吓人。
江飘飘头也没回地没入人群之中,跑着离开了,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里耳朵越来越远。
“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撞到人了也不道歉就跑了,还……”
“对不起!她不是有意的……”
……
夏鸥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甚至,不知所措。
那样的表情,出现在江飘飘脸上,是第一次,他第一次看见她这样,落寞,孤独,低气压。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情绪,那么陌生。
明明触手可及的距离,可是他第一次觉得,他离她那么远。
好不容易两个人之前有所缓和的关系,这一次,她又把他推的远远的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偏偏,什么也没有抓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江飘飘最后在江边停了下来。绕着江滩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去哪里。
夜色下,江水一片幽黑,深不见底。水波汤漾,不远处的轮船上霓虹闪烁。
江水拍打着底下的石柱,一下一下的。她坐在地上望着那水,手伸出栏杆外面,有风穿过指尖,地上有点凉。脸颊被风刮的有点疼,水边的温度更低,不过,也只有身体上这样的冷,才不至于让她心底也生出寒意。
江飘飘是早上回的家。
难得的,父母竟然都在家。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在等她。
江飘飘把钥匙放在一旁架子上,脱了大衣,换了拖鞋,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你站住!”背后江飘飘父亲的声音响起,江飘飘脚步一顿,却也没有停下,从沙发旁离开。
胳膊被人拉住,身体受到拉力也停下了脚步。
“一个女孩子家,大过年的整个晚上不会家,像什么样子?你说说,你干什么去了?”江父早上一回来就听说女儿一整晚没回来,气得不行,一直在这里等着。现在看到江飘飘出现,一声不吭连招呼也不打,更是暴跳如雷。幸好眼前没有拿东西,不然他非得打上去不成。
“开房去了。”江飘飘语气平淡的回答。
“你……你说什么?”江父听到这话有些没反应过来,似乎是被气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说,我、开、房、去、了,在酒店。”江飘飘似乎怕他没听清,一字一句的说道。刻意被说得含糊不清的话再加上江飘飘那一脸的不屑的表情终于将江父的暴躁惹怒到了极点。
“啪!”的一声脆响,江父在听到这话之后终于气不过抬手就打了女儿一巴掌,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才多大啊你!”
江母看到女儿被打,连忙上来分开两人,拉住江父,“你打她干什么啊!你自己不也是成天不归家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女儿啊?”
“我还没说你呢!我让你在家陪她,你倒好,大过年的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家里,现在她搞成这样,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江成滨,你还有没有脸啊?自己大过年的都不回家不知道在外面陪哪个女人。从来不管女儿,现在好了,出事了倒来说我?如果不是你这样,我会把她一个人留家里吗?”
江飘飘看这两人又要吵起来了,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上了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