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不是来看我了吗?”关鹤松笑道,脸部肌肉因为中风后遗症有点僵硬,笑容显得很用力,然后推着她在餐桌旁坐好,“小眠,快坐,看我给你准备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家政阿姨快速将备好的菜上桌:葱扒海参、清蒸海胆、鲍鱼排骨汤、双味鱿鱼丝、蜜制鲜蚝、盐水菜心、火焰醉虾、干贝发菜……看着这些丰盛又充满地方特色的菜,阮星眠的鼻子瞬间泛酸,心里涌出阵阵暖流。
她没料到关鹤松如此用心,在他生病期间,无法顺利跟她沟通时,仍然记得她说过的所有话。
她和阮宗延闹翻后,有多久没有体会到家的温暖?
在她遭遇种种挫败时,阮宗延任她自生自灭,非亲非故的关鹤松和项允集一样,给她温暖,他真把她当孙女爱护。
“小眠,怎么了?”关鹤松见她不说话,有点小担心,“这些菜不喜欢的话,我让厨师再做些别的,我以为你会想吃家乡菜的。”
“不,我很喜欢,谢谢爷爷。”
阮星眠回过神,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大口大口地吃起关鹤松特地为她准备的家乡菜。
以前在家,阮宗延常给她烧这些菜吃,习惯从小到大被他当公主宠爱着,就难以适应现在的冷漠。
“你喜欢就好,小眠,慢慢吃,不着急。”
关鹤松见她吃得满足,脸上表情放松很多,他看着她的目光愈加慈祥,有她陪同,这饭他也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关鹤松又热情地招待阮星眠喝茶聊天,阮星眠一扫来时的拘谨,心情放松地跟他分享现在的学习工作生活,爷俩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小凛和小淮都是我行我素的人,两姐弟各自为政喜欢抬杠互呛,你和他们一起工作,要多担待些。”关鹤松想到两姐弟,就皱起眉头,“小眠,你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小淮,他若藏私不教你,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做主。对了,小凛没有为难你吧?”
“爷爷,他们都很好。”阮星眠摇头,老实说,“我反而受之有愧,当初只是刚好帮到你,现在你们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如此盛情,无以回报。”
“无以回报的话,给我当孙媳妇吧!”关鹤松开心地建议。
“爷爷,你又开玩笑了。”阮星眠失笑。
“小眠,我对这事一直是认真的。”关鹤松喝了口淡茶,目光肃然。
在茶餐厅遇见帮忙解围的阮星眠时,他觉得这个模样柔美的女孩特别合眼缘。得知她要去耀光集团面试,他就琢磨着怎么让她顺利通过,手机落在家里没法打电话给人事部打招呼,他决定亲自去光耀集团大楼,保证阮星眠能进入光耀,结果太匆忙摔了一跤出事。
关鹤松很庆幸遇到阮星眠,尤其在她境遇都那么糟糕的情况下,她把他接回去照顾。
如此容貌品性俱佳的救命恩人,他越看越稀罕,刚好自家有年纪相仿的孙子,他当然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我想婚姻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上,我和小关先生并没有那种感情,何必凑一起当怨偶?爷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婚姻毕竟是终身大事,一点都不能勉强的。”
阮星眠为难道,果然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
“小眠心里还放不下那个青梅竹马吧?叫什么肖翊?”
关鹤松满脸郁闷地看着阮星眠,对她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以为然。
“……”
阮星眠一时哑然,没料到关鹤松如此直接,隔了一会儿,她郑重其事道:
“爷爷,这事和肖翊无关。我很感谢爷爷对我的偏爱,只是经过很多事,虽然能放下,但并非完全释怀。我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没以前自信,一想到依赖受到背叛,就会害怕。所以,感情的事还是随缘吧,无法回应爷爷的期待,真的很抱歉。”
或许在知根知底的关鹤松面前,她才敢如此袒露真实的自己。
“傻孩子,不要妄自菲薄。”关鹤松心疼地伸出手,拍拍她的手背,“记住,年轻时的磨难,最终都会成为你的财富,关键是别被过去束缚,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
“爷爷,你对我真好。”
阮星眠动容,她一而再地拒绝他,他依然尊重她体谅她,她不知不觉间松了口气。
“因为小眠值得最温柔的对待。”关鹤松诚挚道,“你父亲真是老糊涂了,这样好的女儿,他竟然置之不理,现在还这样吗?”
阮星眠照顾他期间,他言语功能有障碍,只能听她诉说苦恼,遗憾自己不能替她排忧解难,她提起父亲阮宗延,一脸受伤的表情,阮宗延在父女情上的背叛对她的伤害太大。
他可以理解她一时不妥协的任性,甚至叫嚣着不肯原谅的固执,追根究底是阮宗延对她的背叛在先。
阮星眠只是笑了笑,也许再过些时候,她会有勇气去面对阮宗延,只是现在,她还没法原谅他背叛对她的承诺。
“咦?咦咦?稀客啊!”
突然一道惊喜又逗趣的熟悉声音从前方传来,阮星眠讶异抬头,就见关淮带着施丹蔻进门,施丹蔻一看到她,脸色就有些不对,不爽地撇了撇嘴,然后亲热地迎向关鹤松。
“爷爷,我听enoch说你在养病,真的好担心,现在好些了吧?”
“嗯,多亏小眠,我现在好得很。”关鹤松微笑地看向阮星眠,对施丹蔻的态度略显疏离客套,继而道,“小淮回来正好,你待会儿送小眠回家。”
“不用这么麻烦的,爷爷,我朋友说会来接我的。”
阮星眠连忙摆手,抬出项允集当借口,不想和关淮太靠近,关凛的话犹在耳边,再看关淮带施丹蔻回大宅的架势,她得识趣点。
“我听老雷说是项医生送你来的,没请他进来喝杯茶已属失礼,怎么可以再麻烦他送客呢?”关鹤松想也不想地否决,端出他的权威,再次命令关淮,“小淮,你来送!”
“爷爷,enoch是陪我回来看你的,他还要送我回酒店呢。”关淮还没发表意见,施丹蔻就先不乐意,故意挽起关淮的胳膊,冲他眨下眼睛,“对吧,enoch?”
关淮却饶有兴味地看着和爷爷相谈甚欢的阮星眠,为难地向爷爷直摇头,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拒绝他来当司机,想起上次带她去医院,她也不乐意坐他的车……某种意义上说,被如此嫌弃,关淮有点火大,项允集送她倒没见她嫌麻烦的。
“chloe,你不是嫌酒店太无趣吗?晚上就住大宅吧。”关淮不着痕迹地松开施丹蔻的手。
“好吧,那你要一起住大宅。”施丹蔻强调,“不然就去你的公寓。”
“主随客便。”关淮理所当然道,然后要笑不笑地走向阮星眠,隔着茶几居高临下地看她,“软绵绵,所谓师傅有其事,弟子服其劳。祖师爷现在给为师分配任务,你作为弟子这么不配合,是想被我逐出师门呢?还是要祖师爷为你服务呢?”
“……”
爷爷什么时候升级成祖师爷了?
在辈分面前,阮星眠不得不“尊师重道”,她若敢“忤逆师命”,他说不定会“清理门户”。
她才摸进恩薇的门,可不想这样被扫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