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安陵虞晋声到底有何干系?”
或许是傅锦画声色俱厉,或许是因为虞晋声这个名字让芸娘太过震撼,芸娘终于绷不住心中那根弦,眼中雾气渐现,却始终没有掉落一滴泪。
傅锦画仔细打量着她,但见芸娘面目清秀,身段婀娜,沉静淡然,倒也似一个绝色佳人,只不过当初她是怎么从安陵流落至泉城的,还是一个未知数,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甘心沦落为人婢?
“芸娘,我既开了口问,便是一定要知晓个究竟的,否则我心里不痛快,你又何尝会舒坦?”
芸娘似是在极力挣扎着,黛眉紧蹙,紧咬银牙,良久才说道:“芸娘原本是公子的侍婢……”
原来芸娘竟是虞晋声的侍婢,可是她为什么会从安陵到了泉城,还躲在绣庄做了绣娘?
“芸娘耿直,与公子生隙,公子意欲将芸娘许配给伍仇,芸娘不肯,便独自从安陵回到了泉城,想凭着一手绣工谋碗饭吃,谁知竟遇见了主子您,便决意跟随在您身边,听候差遣。当日,主子您身亡的消息,是伍仇告知芸娘的,因为芸娘与伍仇情同兄妹,一向还有书信往来。”
傅锦画没有做声,不再追问,芸娘这番话看似合情合理,其实漏洞百出。
虞晋声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与侍婢计较?还非要强压着她嫁给伍仇?再者说,她如果回到泉城,投奔虞红萼也是好的,虞红萼定会看在她服侍哥哥一场的面上,给她安排一条好的退路。
芸娘终究说了假话,傅锦画也不忙着拆穿她,反正这冷宫只是偏僻之所,又与外界毫无消息往来,她只要不生事,那么傅锦画也能容得下她。
到了晚间,有宫女送来膳食,问雁打开食盒一看,里面菜式精致,倒也可心,笑道:“小姐,想不到这冷宫倒不比咱们墨画堂差。”
用过膳,傅锦画便让问雁、芸娘去歇下了,一来此间无杂事,不必再固守虚礼,二来她想独自在院中好生走走,静静心,今日这场突变,还是让她有些吃不消。
傅锦画踏着一地梨花走到后院,见后院还有一架秋千,于是便在秋千上荡荡悠悠,突然闻见一股隐约的酒香气,傅锦画便从秋千上下来,四处环顾,到处寻找酒香的来源。
过了小半个时辰,傅锦画才拿着一根金簪将其中一棵梨花树下的酒坛挖出来,竟是上好的女儿红。傅锦画欣喜不已,将酒坛搬回房间,洗净了手,拿着锦帕又回到院中,将风袭来的梨花瓣接到锦帕之中,如此三番才不过兜了一丁点儿的梨花瓣,不禁有些急躁。
没一会儿,问雁和芸娘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两人失笑,说道:“小姐,你大半夜不睡觉,便在这里捡花瓣呢?依你这样的法子,就算是一夜不睡觉,也不见得会有多少花瓣落到你锦帕上。”
问雁将罗裙一挽,塞到腰间,拍了拍手,说道:“小姐,你和芸娘在树下接着,我爬上树去给你们摘整朵的梨花。”说罢,便身手灵活地上了树,隔着锦帕将整朵的梨花摘下来,朝树下扔去,扔得准的便扔在了傅锦画和芸娘兜着的锦帕上,扔得不准的便扔在了两人的脸上,倒也不疼,只是略有些发痒。
三人齐齐笑出声,谁知,庭院门突然被打开,一明黄色的身影却闪了过来,傅锦画面色一僵,见是钟银煌,于是当即和芸娘跪倒在地,向他请安。
树上的问雁一时情急,脚下一空,便直直从树上坠落了下来,傅锦画大骇,惊叫道:“问雁……”
只见钟银煌伸手一捞,提着问雁的衣领,兜了一个圈才将问雁的落势化去,将问雁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笑道:“原来你就是问雁,就是个不省心的,怪不得你家主子一直惦记着你。”
钟银煌上前扶起傅锦画,笑道:“朕没来之前,听你们笑得正开心,怎么朕一来,你们倒是那么拘束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只当朕不在就好了。”
傅锦画心下暗恨,这钟银煌说话一贯就这样“体恤”人?
可是,傅锦画照旧按照他的吩咐,对问雁和芸娘说道:“你们将这些花瓣洗净了,放在帕子上晾干了,一部分窖在坛子里,一部分拿去裹着纱布挤出汁来,兑在我屋子里的酒坛中,再放在后院梨花树下,窖藏起来,过个三五日,就能入味了。”
问雁和芸娘依言而去,院子中,只剩下傅锦画和钟银煌站在远处。
月光沉静如水,透过朵朵梨花洒落斑驳光影,地上的一地梨花此时便像是点缀在银色长帛上的点睛之笔。
“朕来了这么久,你就不让朕去屋子里坐一坐?”
傅锦画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引着钟银煌进了内室,一面委婉说道:“罪妾还以为,请皇上进冷宫内室是大不敬的罪名,所以未曾敢。”
钟银煌听出傅锦画淡淡的嘲讽,也不恼,回头看向傅锦画,只见她白皙的面额上,还悬着一枚梨花花瓣,远远看去,只似梨花淡妆,于是他柔声说道:“想不到,这偏僻居所,因了你在,竟变得如此淡雅清香,朕要为冷宫赐名,梨妆苑。”
说罢,他马上唤来宫仆,伺候笔墨,大笔一挥,写下这三个字,让人去做牌匾。
傅锦画见面前的钟银煌,面如冠玉,漆眸如墨,右手握着一枚鹅卵大的珠子,在夜色中发出朦胧的光,竟是一枚罕见的夜明珠。
钟银煌将夜明珠递给傅锦画,说道:“这枚珠子,是新近晋声从元熙朝一名大将身上缴获的,瞧着稀罕,便千里迢迢让人给朕送了过来。朕如今赏给你。”
傅锦画猛然间听见虞晋声的名字,略微迟疑了下,终是接过那枚夜明珠,谢过钟银煌,将夜明珠收在妆匣里。
“朕还以为你会随身带着这枚夜明珠……”
傅锦画轻叹,说道:“冷宫的人,哪里能张扬得起来?”
“你是在怪朕吗?”钟银煌意味深长地问道,声音不辨喜怒。
“罪妾知道皇上苦心,谢过皇上大恩。”
钟银煌嘴角微扬,似是极为满意,笑着说道:“想不到你会这么快明白朕这一番苦心,秀儿先前不肯演这场戏,可是听说是你,便答应助朕帮你,看来能够让她瞧得上的人确实不简单。”
“罪妾谢过皇上,谢过韵妃。”傅锦画听见钟银煌的言辞,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味,于是跟着说道,“其实皇上也不必如此,左右不过就是丽婕妤、沈昭仪的下场,再差也不过如此了……”
钟银煌坐在椅子上,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傅锦画坐下,说道:“丽婕妤也就罢了,她被人所害,朕心里也难过,已经着人去查元凶,可那沈昭仪,她哪里就能做得了凶手?朕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她哪里会什么针扎顶心?朕将她发落至留痕室,一方面不过是让真凶以为朕不会再追查下去,掉以轻心,露出马脚,一方面却是因为那沈昭仪无故出现在御花园,不是受了什么人撺掇,便是出于什么心思去看好戏,朕也好给她一些警戒,叫她以后安安生生做人。”
傅锦画倒没有想到钟银煌心思会这般缜密,于是暗中一凛,看向钟银煌的眼神也不免有些生疏,钟银煌苦笑,说道:“你看,朕为你下了这番苦心,你却……”
傅锦画急忙说道:“罪妾……”
“朕不愿听你说什么罪妾罪妾的,在朕面前,尽管自称一声画儿便是。”
傅锦画一怔,良久才说道:“锦画不敢忘记字条之言,已经在为皇上准备梨花淡香。”
钟银煌心中一荡,揽过傅锦画的腰身,将她抱在腿上,在她衣襟间嗅了嗅,说道:“你便是朕的梨花淡香。”
傅锦画不敢挣脱,将手搭在钟银煌的肩上轻轻往外推了下,但见钟银煌却突然用牙咬住傅锦画胸前衣襟的盘扣,只不过两下,便将傅锦画前胸的衣襟扯离,露出里面素白色的肚兜,上面还绣着几朵梨花,傅锦画**半露,羞得满脸通红,娇嗔道:“皇上羞煞锦画了……”
钟银煌似是心情大好,朗笑道:“朕还没有疼爱画儿一番,怎么就将你羞煞了?”他埋首在傅锦画的胸前柔软处,傅锦画只觉得一股温热和轻微的瘙痒,令她浑身战栗不已。
钟银煌将傅锦画抱起,放在榻上,轻轻用手扯去她身上的衣衫,傅锦画闭目战栗着,任凭钟银煌在自己身上烙下印记,她用手紧紧地环住钟银煌的腰身,似是在推拒也似在迎合他的驰骋……
月色如水,送来满室春香,是谁在娇吟低喘,是谁淋漓尽致地释放潮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