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待在一处直到过午,傅锦画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留下,说道:“晋声,你已经一天一夜未睡了,现在战况未定,你更要小心爱护着自己的身子。”
虞晋声握过她的手,含笑应了声,将她送回营帐才折回来小憩了片刻。
伍仇和甄扇一直候在帐内,说道:“公子,军中这几天有些风声传来,说耶律楚际做了太子,那些不安分的老臣都在撺掇……”
虞晋声一挥手,蹙眉问道:“我想知道,济阳王和钟寻泽回到皇宫后,皇上是如何处置的?”
甄扇急道:“公子,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是先顾着边关将士和殇离朝的安危,再来关心傅姑娘的事吧。”
虞晋声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懂什么?皇上到底有多么精明,你不晓得。他不追究此事也就罢了,如果他要较真,那么你觉得我这十万大军中还能藏得下她吗?”
一向愚钝的伍仇,这会儿却像是突然开了窍,说道:“公子心思我伍仇明白了,可是即便皇上猜得出事因,在这节骨眼上,他也不会为难公子吧?他殇离朝的江山,还需要公子在边疆镇守呢。”
甄扇微怔,看向虞晋声的眼神也有了些变化,虞晋声苦笑,拍了拍甄扇的肩膀,说道:“想必你猜得出个中玄机了,唉,伍仇终究是个少根弦的人……”说罢,便出了营帐。
伍仇一把拉住欲跟过去的甄扇,急道:“怎么回事?难道我伍仇猜得不对?公子平白就说我少根弦,我不服。”
甄扇略带鄙视地瞅了他一眼,说道:“皇上与公子交好,自是有一份情谊在,可是君臣自古便有云泥之别,济阳王对公子的诸多刁难,难道你觉得只是济阳王胆大妄为吗?”
伍仇瞠目结舌地望着甄扇,眼睁睁地看着他远走,才心有余悸地低声说道:“人心深似海,帝王心那就更不是我伍仇这样的粗人能够揣测得了的,只是可怜公子了……”
虞晋声走出营帐,来到各处巡视,见有些将士交头接耳眼光闪烁,心下一沉。在众将士操练之时,有意无意间却站到了箭靶附近,众人不敢射箭,在虞晋声再三呵斥下才拉弓射箭。
突然,有一个士兵却脱了靶,箭身歪斜朝虞晋声处**过来,众将士大惊失色,追随而来的甄扇面色惨白,朝虞晋声扑了过来,却仍晚了一步。
虞晋声纹丝未动,不慌不忙地挪了一步,那箭身擦着他的衣角处斜斜刺进旁边泥土中,连根齐没。
甄扇迅疾闪身朝那士兵冲了过去,捏着他的脖颈吼道:“狗日的,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拿箭朝着公子射?”
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身后传来呼啸箭声,迅疾到甄扇不敢闪躲,那箭身擦着甄扇头顶寸许处直钉入那士兵的头盔顶上。
那士兵手里握着被射中的头盔,浑身抖得就跟打筛一般,失魂落魄地朝魏应伦处看了一眼。
虞晋声将手里的弓箭扔给魏应伦,冷冷扫了全场一眼,一言不发,朝外走去。
甄扇紧跟其后,急道:“公子,就这样放过他吗?公子平时对他们太过纵容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嚣张起来。不如趁这个机会立威……”
虞晋声若有深意地笑了笑,不理会他。
远处,傅锦画逶迤而行,走到虞晋声的跟前,才朝甄扇说道:“刚才如若你家公子杀了那个人,也只不过是让人有些震撼而已。杀个人算什么?关键是要如何杀,怎么要他们闻风丧胆不敢心生妄念。杀人要有杀人的价值……”
甄扇微怔,愣愣地看着傅锦画,还在琢磨。虞晋声却意会地看着傅锦画,眼神脉脉,上前挽过她的手,并肩朝大营外走去。
“小四,你果然聪慧,我的心思你总是猜得到。”
虞晋声的声音温润低沉,傅锦画默默咀嚼了片刻,却心生苦涩,意有所指地说道:“该让我瞧见的,我都记在心里,不叫我看见的,我一概都不知道。”
两人在大营几十丈远的山坡上小憩,虞晋声指着远处说道:“你看,那就是耶律楚际的大营。他们这次用的大营是牛角筋结丝纺成,既坚韧又抗风沙袭击,他们的刀枪用的是冷石锻铁,也比我们将士用的长枪短矛好些。他们的士兵乃是名副其实的精兵,而我殇离朝号称有十万精兵,其实不过就是滥竽充数罢了。你说,这场仗又是如何的战局?”
傅锦画望了望他坚毅的嘴角,低声说道:“打胜你没有把握,可是你也不至于会轻易落败,对于你来说,能拖住他几日就是几日的胜利。”
虞晋声用力握了握傅锦画的手,苦涩笑了下,说道:“你果然是了解我的,虽然你有时却看不清自己……”
“此话差矣,如果这世间连我也看不清自己,那么谁还能看清我?只不过有时不想那么认真跟自己较劲罢了,本身就已是疮痍满目,又何必非要扒开血淋淋的内里看呢?”
虞晋声微怔,凝神蹙眉,傅锦画本以为虞晋声恼自己说话唐突,后听见虞晋声扬声说道:“既然耶律太子甘愿纡尊降贵,亲自来我营探听动静,又何不现身一见?”
傅锦画心下一沉,这才知道虞晋声意有所指,顺着虞晋声眼神方向看去,远远地有一人影绰约而至,华冠锦服,眼利如刀,扫了傅锦画一眼,傅锦画只觉得浑身如冰水浸过一般,往虞晋声身旁移了半步才觉得心安。
傅锦画飞快地看了虞晋声一眼,只见虞晋声并无异状,朝傅锦画暖暖地笑了笑,傅锦画情不自禁地上前扯着他的衣袖,而虞晋声却更是热切,反握住她的纤手,说道:“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我不怕,如果一定要说怕什么,那么我只是怕不能长久地陪在你身边。”傅锦画扬头,微微笑着,夕阳落日下烟霞漫天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顿时绽放出无尽的神采。
耶律楚际的眼神却更加阴戾,几近是漆墨沉沉,良久才忍不住讥讽道:“好一场风雅情事,一位是镇守边关的虞大将军,一位是当今圣上的画妃,不知道百年之后,会不会有人写诗撰文来为二位传颂?”
“曾经的画妃已死……”
耶律楚际对傅锦画苍白的辩驳不置可否,嘴角带着淡淡的讥讽说道:“既然如此,等到虞晋声铩羽回朝之时,让你们殇离朝的皇上亲自为你们指婚,岂不是又促成了一桩佳偶天成之事?”
虞晋声始终平和,不为耶律楚际的话所动,淡淡说道:“这场仗还未打,你如何料定晋声会输?不过,也要请耶律太子放心,你带兵亲征用意太过明显,晋声一定会多加配合,你看可好?”
话音看似谦和,却是句句讥讽,不曾留有一寸余地,耶律楚际如何不恼,冷笑道:“本太子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话音未落,耶律楚际便伸手朝傅锦画探来,虞晋声揽住傅锦画的腰身旋转退避,怎知耶律楚际却步步紧追,迅疾扯住傅锦画的衣袖,只不过轻轻一带,便将傅锦画从虞晋声身侧牵离。
耶律楚际扯着傅锦画迅速朝后退去,口中兀自狂笑着,仓皇之间傅锦画只远远地看到虞晋声落寞而悲凉的身影,眉间隐约带着忧愁,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如一抹黄沙,随时都会掩去。
傅锦画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或许有些话已经不言而喻,心里清楚却始终不能说出口。
元熙朝大营前,耶律楚际遥指着北方,说道:“你看,那边就是元熙朝大都,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元熙朝的主人,会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他神态狂傲,一派自信的口吻,傅锦画听在心里却另起波澜,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也曾被自己的一句话道穿心思。
他想要的也是天下?
耶律楚际扯下衣衫一角,给傅锦画遮住脸,眼神魅惑,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不将你的脸遮住,只怕本太子那些姬妾容不得你这么个千娇百媚的人……”
原来,就在这随军大营中,耶律楚际也是姬妾如云,元熙朝尚武,那些姬妾大多都是身怀武艺的人,平日里随着大军浴血杀敌,到了夜里又会承欢身下娇吟声声。
是夜,耶律楚际在军帐中设宴,傅锦画在军帐的一侧角落抱膝而坐,眼看着众姬妾环伺其中,漫漫清音,媚态尽出。
杯盏倾倒,酒菜狼藉,耶律楚际随手挑了一个媚眼如丝的姬妾留下来侍夜,其余女子则愤愤不平离去。
耶律楚际斜倚在榻上,朝那名姬妾招了招手,说道:“花梨,你过来……”
那叫花梨的女子立即如风一般贴了上去,她柔软的腰肢扭出惑人的妩媚,如玉手臂缠绕在耶律楚际的脖颈间,耶律楚际不动声色地回应着,手在花梨的腰间揉nie着,另一只手挑着她的下巴吻了下去,肆虐而沉吟。花梨服帖在耶律楚际怀里的娇躯略有些颤抖,身上的衣物冷不防被耶律楚际扯开了去,露出令人刺目的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