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日下午，谷家的谷爷爷和谷奶奶一个去村里找人打大字牌，另一个则是去找老姐妹叨叨去了。剩下的几个大小孩们就从屋里再搬了一张桌子出来，凑了两桌，围着看书的看书，写作业的写作业。

    谷宛、谷婷两女孩子本来就打算写作业的，谷辉则是要补作业，任重而道远啊，那是个艰难的任务。

    谷布昨晚也是想着自己现在能干点啥，想了一圈，还是和谷辉那个拖作业分子去看书吧，还可以监督大哥。

    于是乎，在睡之前谷布跑到谷正房里，义正言辞地道：“二哥，你看大哥，为了跟我们一起看武侠小说，他的作业可都还没动，我们两个没作业倒是没事，大哥开学可就惨了。你看我们明天好好预习一下课本，陪着大哥写作业怎么样？可不能再拿小说馋着大哥。”

    谷正也见过谷辉的作业堆，那叫一个颇有分量啊，想想看见自己之前没写完那本假期作业的班主任的脸色，该不会大哥的班主任也是巫婆型的吧？

    “嗯，要不大哥没写完就惨了，你可不能再看了，要忍住，我给你带头。”被自己脑补吓到的谷正。

    惨？什么鬼？算了，反正你答应不看就行了，当下谷布爽快地说：“好，我一定忍住，你也要忍住啊。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谷辉在弟妹们的刺激下，也是放下了十分喜欢的武侠小说，连自己最爱玩的亲弟弟都愿意陪着看书，还有谷华那个八岁的小萝卜头也写起了作业，他再不动，就没脸当这个大哥了。谷辉从自己房里搬出了作业和试卷，和大妹两个高中生占了一张桌子，他们两个的书是最多的，开始征途，不过别人的是星辰大海，他的是试卷大海而已。

    谷宛的作业早就开始写了，不过一直断断续续的，也只写了大半，还有好几本，这回家里读书的娃不分大小一起写，她也更认真几分，比起平常更有效率。她这个时候写的是历史，时不时还得翻翻历史书，要是理科的，还可以问问大哥，不过文科的，她就只好自己找答案，因为谷辉是个理科生，当初学的政治、历史、地理什么的都迫不及待地还给了老师，算得上一丝不剩。

    谷婷、谷华两小的只有一本作业，不过以小孩子的心理来说，这一本也不少，够他们写很久了。谷布素来不喜欢小孩，觉得小孩总是自带无理取闹的技能，对待自家弟妹比对别人家小孩要好得多。他给两个小的看了下作业页数，给他们布置了每天几页的任务，定了写完可以自己去玩，写不完的话，晚上就没有西瓜吃的规矩。

    夏日里吃西瓜，最是解渴，特别是放井水里冷着，比放冰箱里吃了人好。这时谷家还没有买冰箱，晚上一块凉西瓜，可是夏天最好的零食。在两个小孩的心里谷布还是有几分威严的，毕竟这个三哥总是面无表情，不怎么笑的，不像他们二哥，一看就不够“成熟”。

    谷布在看的是生物书，这个学科最神奇的就是考的特别细，感觉到处都可以考，所以他打算先看看，争取看的够熟。话说当初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可能耐着心细细地一遍又一遍的看下来的却是极少，谷布确定这个方法有用也是见过曾经班里的某个同学用过的，当初那个同学雄霸生物榜，可是让不少人讶异和羡慕。

    谷正本就是让谷布糊弄来的，对其他书这下也没有耐心看，就拿了一本语文书在哪里翻。本想直接跳着看，但小布说到时候都是要学的，看就从头看到尾，他只好把谷辉的语文书换成谷宛的，把文言文什么的也对着翻译看。

    一开始还有些静不下心，但院子里静悄悄地，即使是大夏天，在枝叶茂密的老树的遮挡下，把外面无边的暑气也全挡了去，心里那股隐隐约约的火也熄了去，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舒服的不得了。

    等太阳从正中间慢慢往下移，要晒的到谷布他们的时候，村里有些地方已是升起炊烟。

    谷奶奶回家来准备做饭，推开院门就看见自家孙辈们都坐在树下看书，谷正还坐偏了些，因为坐正会晒到太阳，而他又不想动。当然谷奶奶是看不出来的，她看的没那么仔细，她看见的书也是不甚清晰，只是能隐约瞧见是书。

    谷奶奶和谷爷爷年纪也渐渐大了，眼睛有些老花眼，隔得远了就有些瞧不清。这下看见孩子们都在看书，她心里也十分高兴，他们老一辈就吃了没有文化的亏，也是最希望孩子们上进的人。

    谷奶奶乐呵呵地走近，在夕阳下，影子被拉的老长老长，比她的人要高大的多，就连平日里有些驼的背也都在影子里一点瞧儿不出来。

    “小华，你也跟哥哥姐姐们写作业，写多久了，累不”谷奶奶挑了最小的谷华问话，他坐了许久，不免想东张西望，一下就看到走进的谷奶奶。

    “奶奶，我写了好多，等下就把明天的写完了，明天就可以出去玩很久了。”谷华坐在最高的凳上兴奋地告诉他奶奶他一下午的成果。又突然想起他三哥定的规矩，开口道：“对了，对了，奶奶，我今天下午写了两天的作业，让我今晚吃两片瓜吧”谷华说道西瓜还激动地在凳子的踩脚处动了动。

    谷布忙把手里的书放下，伸出手按住乱动的谷小华,这个凳子是特意做高了的，所以谷华八岁的个子也能很方便的写作业，摔下去脑袋绝对会起个包。没等谷奶奶告诉谷华晚上他能吃几块瓜，就敲上了他的头。

    “明儿出去玩，是不是就不吃了你坐好，别乱动，到时候摔了再哭，我就吃掉你的瓜。”

    “不准，今天一块明天一块就是了，三哥你不准吃我的，我会先舔一口，很脏的，你别吃。”

    谷奶奶原本看见谷华在高凳子上乱动有些担心，可自己离得有点远，正是谷正的身后，与谷华对着的地方，瞧见谷布按住谷华不准他动，这才安下心来。

    谷华这舔口水的招还是谷正给他出的，谷华六岁刚回来的时候，总有村里人逗着说要吃他的糖，每每都会把人吓跑。

    后来谷正就跟他说舔一舔别人就不会要他的糖，于是谷华就舔了一个月的糖，等上学的时候就被笑话了一场，之后谷正在他心里就是个坏蛋分子了。

    谷奶奶听到谷华一下不顾面子又说起舔一舔，就笑了起来。开口说道：“你啊，陪着奶奶去烧火，我晚上给你把瓜切大块些。来，跟奶奶走，别管他们，让他们喂蚊子去。”

    谷辉和谷宛两个人认真写了将近一下午，眼睛也疲惫起来，这下被打断就没有再写，看见奶奶带走谷小华，又笑着说让让他们喂蚊子，就知道谷奶奶是觉得他们写累了，叫他们回去家里。

    这夏天在东平镇西村这种地方，一个出名的是带来凉爽的大树，另一个不出名的就是太阳落山后，数不尽的蚊子了。谷辉收拾了下自己下午写的书，卷子不多，今天下午写了一张，书倒是写的快些，加起来有一本，毕竟多是打基础的题。

    “宛宛，不要写了，等会就有蚊子，你把自己书拿回去。小布，你把我的书和你们看的拿回去，我抬桌子，小正，你把拿出来的凳子搬回去”谷辉把后续工作分配完毕，几个小的听从吩咐，动起手来。

    谷布别扭地把伸到一般的手转向桌上的书，他倒是忘了，他现下可不是个体力充沛的成年男人，还只是个十五不到的少年，正在成长期间，坐了一下午的身子也是懒洋洋地，有些使不上劲，不过几本书还是不在话下的。

    几人一人一样，甚至也不用来二趟，树下除了常备的桌椅外就什么都没了，搬回去的桌子可是平常吃饭要用的，要不也不用搬。谷奶奶已经把米淘好，这下火都已烧上，通过伙房大开的门，看见堂屋门前进出的人的影子，随着他们的行动晃动着，一下一下，然后变没掉。

    “辉子，你们快去洗澡，等会晒得水都冷了。你们四个，小正，小布，小华都一块去，快去，洗完过会就吃饭。”谷奶奶的带着催促意味的大嗓门又响起来，喊着谷辉他们哥几个去洗澡。

    谷布对这个时候洗澡有些不适应，他早已习惯睡前洗，一身冰凉凉再去睡，蒋雅可不会在夏天想着给他烧个水，哪怕用电方便的很。

    “愣着干嘛，去拿衣服啊，走，那边杆上晾着呢。”谷正拉着谷布去收衣服，他们俩收兄弟四个的，谷辉还得给谷小华提水，所以衣服都是他俩帮忙收的。

    “这个天也洗温热水，是有点热，不过洗完舒服多了。听说还不带凉气什么的。你收小华的，我收大哥的。”谷正小时候偷偷去洗冷水还被教训过，所以对夏天洗热水的接受程度比谁都高。

    谷布这时也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在这老家时确实是常年洗热水的，不过这个习惯在高中就给忘个干净。拿了明显超小的那套衣服和谷正没拿的那套男孩衣服，谷布跟在谷正后面去了自家澡堂，现下这里可不是什么老家，这是，他的家,,这里，有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