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佟菱玉收了契书,江云也收了作为定金的金锭,双方皆大欢喜。
事情了结,两人也无心再多待,当即就散了席,出了酒楼,各自分道扬镳,江云回了书院,佟菱玉则径直回了脂砚斋。
回了脂砚斋,看到她风风火火的进来,面带喜色,正在柜台前招呼客人的女伙计小雨迎上前来,迫不及待问道:“事情成了?”
佟菱玉从袖袋中抽出契书扬了扬,笑着道:“成了。”
“太好了!”这是脂砚斋的一笔大生意,小雨欢喜的雀跃起来。
“什么事情成了?看你们两个高兴的?”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店里又来了客人,来的人不正是老主顾刘小姐和她的丫鬟小竹是谁。
“刘小姐来了!”佟菱玉又忙着迎上去招呼对方。
刘小姐走上前来,又好奇的追问道:“到底什么好事,让佟掌柜这般高兴?”
见对方追问起,佟菱玉神色一片古怪,心说这位怎么每次来得都这般巧,她当然知道,这位对于某人,对于射雕英雄传的看不过眼,实在不想跟对方多说,便含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做了一桩大生意罢了。”
“哦,是什么大生意,反正闲来没事,佟掌柜就请说来听听。”刘小姐却是一副好奇宝宝,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佟菱玉不由无语,有心不想多说,但想着等射雕英雄传出来,对方终究是要知道的,便就直言道:“就是那本射雕英雄传了。”
那本射雕英雄传?刘小姐一听,面上就闪过几丝古怪之色,这些时日以来,这本书的名声好像越来越大了,但是她再强迫自己又看了一遍,依旧是很快就败退下来了,那什么跛子,道士,怪人,煞人,蛮夷,乱七八糟的,实在倒人胃口,看不下去。
“这本书怎么了,这就是佟掌柜说的大生意?”她奇怪的问道。
佟菱玉郑重的点点头,心说一千两银子的生意,特别是跟万卷书斋合作的机会,还不是一桩大生意么。
“我记得你不是说过,那个狂徒狮子大张口,开口就要价一千两银子的润笔,漫天要价,贪心不足,亏他说的出口,这桩生意不是已经黄了么,莫不是那个狂徒学乖了,又改了口?”刘小姐又好奇的追问。
佟菱玉神色一片尴尬,不知该怎么跟对方说是好,在对方的一再追问下,她只得如实说道:“对方倒是没有改口降价,依旧是要价一千两银子……”
“啊,没有改口降价,依旧是要价一千两银子?”刘小姐一脸的不解,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先前说什么事情成了……”
“莫不是你们当真同意了这个价……”刘小姐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这实在太荒谬了。
哪知佟菱玉却是点头,嗯了一声道:“嗯,敝斋同意了这个价了。”
“什么,真的同意这个价了,那可是一千两啊,佟掌柜你在开玩笑吧。”刘小姐一点都不信。
佟菱玉道:“是真的,万卷书斋出手了,他们愿意大价钱买断这本书。”
“万卷书斋出手了?就为了这本射雕英雄传?”刘小姐又是一阵诧异,觉得这事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佟菱玉点点头,道:“是的,若不是万卷书斋出手,这笔生意也成不了了,一千两的要价,对敝斋来说无疑是个赔本生意,但对万卷书斋来说,还是有的赚的。”
“有的赚?赚个鬼!”刘小姐气恼的又骂了出来,也不知她这气愤到底从何而来,说起来这完全不关她的事。
“哼,这万卷书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竟然会花一千两银子,买这本破书,我看他们是昏了头了,等着瞧吧,到时亏得血本无归,让他们后悔莫及!”
“是了,这件事没有挽回余地了么,佟掌柜你应该极力阻止这件事才对的啊,那个无知狂徒,根本就是一个骗子,我看这一千两银子一到手,他肯定就会溜之大吉了”她又气愤的喋喋不休数说起来。
佟菱玉心说,万卷书斋怎么会做这样的赔本生意,定然是看到这本书的潜在商机,真当书斋是冤大头呢,不过这样的话她当然不会跟对方说,这么说,只能是火上浇油。
她只得附和着赔笑几句,反正把责任都归诸于万卷书斋就是了,顺带也诋毁几句,心里出了这口闷气,还不得罪人。
刘小姐数落一阵也就停歇了,她除了骂几句出口气之外,也没有别的招,难道还能阻止这笔生意不成,她管不了脂砚斋的事,更加管不了万卷书斋的事。
第二天,江云如约而至,带来了射雕英雄传,还有聊斋志异的稿子,又用童生印信在契书上盖了印,并拿到了余下的钱款,四个黄澄澄的硕大金锭。
“恭喜了,江公子,发财了,这笔银钱,江公子是打算置办良田呢,还是美宅呢。”生意谈完,雅室中的佟菱玉开着玩笑道。
江云摇摇头,道:“都不是。”
佟菱玉又道:“若是一时不用,我倒是可以给江公子介绍一个钱庄,把金锭存起来,还能得一些小利。”
江云又是摇头,道:“不用,这些金锭很快就会花出去了。”
佟菱玉听了咋舌,这可是百两赤金,一千两银子啊,听对方这口气,很快就要花出去了,这口气大的,简直是花钱如流水啊,或者说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啊。
她心下好奇,便问道:“不知江公子方不方便说,这笔银钱莫非有什么急用么,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妾身虽然帮不了什么大忙,但出出主意倒是可以的。”
江云道:“也不是什么急用,就是想买一副地级真迹。”
要买地级真迹?听对方说的轻描淡写,佟菱玉却是吃了一惊,心说难怪对方一口咬定非要千两银子不可,莫非就是为了这个地级真迹?
地级真迹价值不菲,千两银子倒是勉强够边,只是当然买不到什么好货,只能是一些下品,或者转手多次的下下品。
即使是地级真迹,当然也有优劣之分的,就是同一个名家作者,因为天时地利境况的不同,作出的作品也是千差万别,总有好坏的,有花费了心血的精品代表作,也有敷衍的随手应酬之作。
但不管怎样,能够到地级的真迹,千两银子总归是少不了的。
佟菱玉惊讶于对方的大手笔,同时又心中疑惑,对方一个新晋童生,要买地级真迹做什么,若是要观摩参悟,好一些的黄级真迹就足够了,了不得玄级真迹顶天了,地级真迹虽好,但更是艰深晦涩,大道蕴藏更深,道行不够,根本就摸不到边,白白浪费时间功夫,还不如黄级,玄级真迹实用。
“江公子要买地级真迹?这又是为何?”不解之下,她又问道,她觉得,对方买地级真迹,应该不是自用,或许是为他人买的?
“是了,江公子要买这地级真迹,莫非是要送人?”她又自以为是的道。
“送人?你说送谁?”江云反问道。
“送王大人?”佟菱玉自以为是的轻声猜测道。对方得罪了教谕王大人,莫非是要买了一副地级真迹,转赠于王大人,以此改善双方的关系?
江云不由无语,我就是送给一头猪也不会送给他王璇啊,他冷哼道:“听说王大人要调走了,我送他干嘛,吃饱了撑的么。”
“哦,是么,王大人要调走了,这个倒还没听说……那是送刘大人?”佟菱玉又猜测道,眼看过了年,开春就是院试了,县里报名还要过刘大人这一关,莫非对方就是要为院试提前打点了?
江云依旧摇头,道:“我家中寒门简陋,还没有奢侈到拿一副地级真迹送人的程度。”
佟菱玉想想也是,真要送礼,这千两银子也太败家了,当下她又不解问道:“那江公子要买这地级真迹又是作何用?”
江云不由无语,摊摊手道:“还能作何用,当然是用来观摩参悟,以求有所进益了。”
佟菱玉讶然吃吃道:“江公子是说,这地级真迹是买来自用?”
江云道:“当然了,否则我买来作甚。”
这下轮到佟菱玉无语了,心说你一个新晋童生,买地级真迹观摩?这不是好高骛远,不自量力,暴殄天物么。
“江公子说的是真的,不是玩笑?”她认真的问道。
江云道:“当然是真,这有什么可骗人的。”
佟菱玉觉得有必要提点对方一番了,当即正色道:“妾身有一良言,不知江公子听不听。”
既然都说是良言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听的,江云示意让对方说,佟菱玉当即就义正词严的劝诫数说起来,无非就是说对方修行尚浅,道行不够,不应好高骛远,急功近利,而应脚踏实地,循序渐进,若要观摩参悟,一副好的黄级真迹就足矣了,玄级真迹就顶天了,若真买了地级真迹来,那纯粹就是不切实际,浪费时间功夫了。
佟菱玉说了一大堆,自然都是切实为对方着想的金玉良言,但江云听得进去吗,根本就听不进去,心说你又不知,那坑人的易筋洗髓诀,就是一头喂不饱的恶狼,玄级极品真迹都不够用,非得地级真迹不可。
“佟掌柜说的固然有理,不过我还是打算买一副地级真迹试试。”他依旧坚持道。
见到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这么一大堆,对方依旧要固执己见,佟菱玉也没辙了,心说此人的狂妄之名,还真不是冤枉他的,年轻人就是好高骛远,志大才疏,听不进金玉良言,等后来受了挫,栽了跟头,就知道好歹了。
她当即也不多劝说了,沉吟一下,便道:“江公子若要买地级真迹,可知这地级真迹也不是这般好买的,千两银子也不算多。”
江云道:“这个我知道,只有去碰碰运气了。”
佟菱玉道:“江公子是打算去万卷书斋看看?”
江云点了点头,地级真迹这样的高级货,相信也只有万卷书斋这样的大书斋会有些许存货,其它的书斋很难见到。
佟菱玉沉吟一下,这时似是想起一事,便道:“我近日听闻,镇上东边九曲巷有一樊姓人家,便有一副祖传的地级真迹出售,只是不知是否有人问津,成交了没有,若是江公子有兴趣,不妨去看看。”
“哦,是么,这樊姓人家有地级真迹出售?”江云随口应道。
佟菱玉点点头,道:“这樊姓人家现在虽然败落了,但其祖上,听闻确实是曾经出过进士的,有地级真迹收藏应该不假。”
顿了顿,她又道:“樊家以前也是本地有名书香世家,只是好几代都没有出有功名的人物,就此败落,到现在,樊家只剩祖屋一间,里面的东西大多也变卖殆尽了,听说这次樊家书生童生试又落榜了,债主纷纷上门逼债,正疲于应付,不得已才想到要变卖这祖传的地级真迹,若是此刻江公子上门,说不定能要个好价钱。”
“哦,是么。”江云听了,不置可否。对于对方说的事,他倒没什么怀疑,这样因为家境败落而变卖祖上收藏的例子也属平常,并不少见,不过毕竟耳听为虚,谁知道那樊姓人家是不是真有地级真迹,是不是真的便要售卖,更关键的是,谁知道那地级真迹是不是真的,适不适合自己。
这样道听途说的事总是不太靠谱,若是到时花了银子,却买来假货,那就亏大了,还是稳妥一些,去万卷书斋这样的大书斋买的好,起码万卷书斋信誉,招牌都是靠得住的,不至于上当买到假货,而且还多有选择的余地,挑选到适合自己的。
看到对方对这事似乎并不怎么上心,佟菱玉也只是随口一提,当即就没再就此多说了,不多久之后,江云就起身告辞,出了书斋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