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眼中的温柔,薛绿竹曾经只在他对待小动物的时候见到过,现在对着一个青春期的小女生这样他又是想干嘛?薛绿竹打死都不信陆谨这么精明的家伙会看不出来拉姆梅朵看着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难道这姑娘是陆谨喜欢的款?两人趁着花好月圆夜聊天一来二去对上眼了?
只见两人不知聊了什么,陆谨对拉姆梅朵直接使出一记摸头杀,这在薛绿竹看来就有点不是滋味了。陆谨这家伙难道对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吗?怎么他对自己整天不是吐槽就是嘲讽的?难道是自己欠了他什么东西没还?薛绿竹百思不得其解。
等等,自己对这种事情这么上心干嘛?!
薛绿竹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赶走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那什么,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进去休息了。”薛绿竹对着陆谨和拉姆梅朵道。
陆谨:“哦,记得早起。”
拉姆梅朵:“姐姐也累了?那我们和姐姐一起回去吧!”
薛绿竹扯出一个笑容:“不用啦!你们继续聊。”
才聊多久时间就变成我们了?薛绿竹转身朝着碉房走去,身后传来一点声响,拉姆梅朵和陆谨分别提着一张小马扎跟在薛绿竹后头一起进了碉房。
夜幕沉沉地垂在大草原上空,散落各处的碉房内灯光渐熄,偶尔掠过的秃鹫发出艰涩难听的嘶吼,薛绿竹和拉姆梅朵并肩躺着,习惯了晚睡的薛绿竹盯着黑漆漆的房间,不知在想些什么,身边的拉姆梅朵早已熟睡,起伏的胸口伴着平稳的呼吸。
就在薛绿竹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即将相拥时,手机突然响起的振动吓得她一把抓起手机生怕吵醒了已经睡着的拉姆梅朵。屏幕上徐耀凛三个大字闪烁个不停,薛绿竹感觉没由来的一阵头大。
“你是怎样啊?大半夜让不让人睡了?”小心翼翼地摸黑走出碉房,薛绿竹才敢接起电话,入夜后大草原刮起的风带着寒意。
“大半夜?大姐现在才十一点半,对你来说夜晚才刚刚开始吧?我就觉得你有点奇怪,我的职业直觉告诉我你有事情在瞒着我,而且并不是完全跟我没关系。”徐耀凛隔壁床的那个老大爷已经睡了,呼噜打得震天响,那分贝一点都比那收音机里那令人尿急的唱腔逊色多少。
“你的职业直觉这么灵,怎么当初那别墅的案子不见你用你的直觉破案?”薛绿竹不屑。
徐耀凛急了:“可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啊!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嘲讽我们人民警察。”
薛绿竹没有答话,另一只没拿手机的手摩擦着手臂,想让自己可以热乎点。
夜里十一点半,习惯了朝九晚五生活的藏民都已经入睡,四周几乎看不到灯火,在这寒风中像是一栋栋空宅,显得有些渗人。
“你到底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别拿你什么要赶新闻的鬼话来忽悠我,你那尿性我还不知道?薛绿竹是不可能把一件事情拖着几天都没做完的。”徐耀凛那口气大有不问出个结果不罢休的气势。
“这……有些说来话长。”薛绿竹无奈,果然没事瞒不住这家伙,徐耀凛虽然一根筋,但是有些时候却又细心得吓人,毕竟年纪轻轻就爬上二级警司的位置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徐耀凛:“那你就长话短说啊!”
薛绿竹:“呃,我不太敢说。”
“怎么,怕我杀人灭口啊?快说快说。”徐耀凛催促道。
薛绿竹:“……我在西藏。”
徐耀凛:“哦?”
薛绿竹:“和陆谨。”
徐耀凛:“卧槽?”
薛绿竹:“你的猫可能暂时没人照顾了……”
徐耀凛:“你逗我?!”
“我诚恳的希望你不要给我下通缉令。”薛绿竹认真道,“而且陆谨也说,你那只猫不吃猫粮没啥大问题?”
“真的?”徐耀凛怀疑。
薛绿竹:“我人都到这了,现在说啥也没用,回去以后要杀要剐任君处置。但是拜托你啊!别从医院偷溜出去为了照顾你家猫。”
徐耀凛撇嘴:“首先我也得能进得去你家。有你这么靠谱的朋友真是我上辈子积来的福分。”
挂掉电话之后,薛绿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果然有时候事情还是直接摊牌最好。
看着薛绿竹挂断电话回到碉房,陆谨吸掉手里最后一口烟,夜,归于平静。
次日,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斜射进窗户,薛绿竹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薛绿竹问到一阵淡淡的酥油茶香,房间的木桌上摆着一碗酥油茶和两块馕,显然是拉姆梅朵担心薛绿竹起床后肚子会饿,特意放在那里的早餐。
简单洗漱后,薛绿竹坐在桌前吃起早餐。比起扎西次旦,拉姆梅朵的房间就比较现代化一点。披着粉红色碎花床单的木床上蚊帐已经微微泛黄,木制的衣柜旁挂着一本九十年代很流行的艳星日历,乍一看简朴得可以,一点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女的房间。
窗边的小花瓶里被人插上一束新的花,看样子被悉心搭理过,红色黄色的小花朵交错着,甚是好看。
楼下传来一阵嬉笑,拉姆梅朵正跟两只小羊羔闹得起劲,陆谨就坐在不远处抽烟。
一大早就呆在一起?
薛绿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拉姆梅朵的房间在碉房二楼,关好房门薛绿竹下意识地朝三楼看了看,楼上静悄悄的。
“早上好,来自远方的小姑娘。”三楼突然传来扎西次旦苍老的声音,把薛绿竹吓了一跳。
自己刚才关门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了?薛绿竹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扎西次旦时,楼上带着笑意的声音再度传来:“若是吓到你了,我感到抱歉。”
“您别这么说。早上好,扎西次旦。”薛绿竹道。
“一大早的,姑娘是心情欠佳?”扎西次旦的声音薛绿竹在二楼听得很是清晰,她不禁怀疑这碉房的隔音效果有这么差?
薛绿竹不解:“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扎西次旦:“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是我失言了,请不必在意。”
说完这句,扎西次旦便没了声音,任由薛绿竹如何叫,也再也听不到一句答复。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薛绿竹歪了歪脑袋,思考片刻,仍是不理解扎西次旦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意义。昨天陆谨特意交代自己早起,他应该等得挺久了。想到这,薛绿竹不敢再停留原地,匆匆下了楼。
房间内桌上的小香炉散发出袅袅青烟,扎西次旦手中抓着昨天给陆谨看过的那个贴着黄符的木盒子,直至听到薛绿竹下楼的声音,扎西次旦才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早。”
大草原的白天阳光有些晒人,薛绿竹对陆谨打了声招呼。
陆谨:“早?已经快要十点了。”
薛绿竹:“你等了很久?”
陆谨眯起眼睛看了看空中明媚的太阳:“也不久,将近三个小时而已。”
薛绿竹:“……”
“嗨,姐姐早上好!”拉姆梅朵注意到陆谨这边的动静,对薛绿竹问了好。
“早上好啊!”或许是被拉姆梅朵身上的朝气感染,薛绿竹不自禁笑着道,“谢谢你的早餐,很好吃。”
陆谨:“可以省省你那些虚伪的客套了,别忘了我们早上还有正事要做。”
拉姆梅朵:“诶?你们要去哪里?”
薛绿竹不知道怎么回答拉姆梅朵的话,下意识看向身边的陆谨。
“哦,我们有些事需要再去贡布家一趟。”薛绿竹真觉得陆谨这家伙,说谎也不带打个草稿的。
演技派!
拉姆梅朵:“需要我去叫波拉下来吗?”
陆谨:“不用。”
“你这样不怕她起疑吗?”两人跟拉姆梅朵交代了会回来吃午饭后离开,看着正挥手道别的拉姆梅朵,薛绿竹不安地问道。
陆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聊。”
薛绿竹看着身后的部落渐渐变小,两人走了很远,陆谨时不时仰起头望着天空。
薛绿竹:“你在看什么?”
陆谨:“去天葬台的路。”
“你别跟我说头顶的天空上画着一副地图。”薛绿竹也抬起头来,除了几只不是飞过的鹰之外就只有一片蓝色。
陆谨低下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薛绿竹,抬手将她的脑袋推到另一个方向,道:“看到没,秃鹫。大群秃鹫汇集的地方就是天葬台,往这里走。”
眼前是一个小山坡,坡面被草地覆盖着,看上去有些陡峭,薛绿竹跟着陆谨吃力地向上爬去。
翻过山坡,眼界再次开阔起来,大片大片的格桑花出现在两人眼前。
“哇,格桑花!”薛绿竹惊呼,“好漂亮。”
紫红色的小花随吹过的微风摇曳着,嫩黄的花蕊甚是可人。薛绿竹曾经听说过,这种话的话语是幸福。矮矮的花海后面是疯长的杂草,个头高得惊人。
“穿过这片花海,就是亡者的世界。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别惊扰了亡者的安息。”说完这句话,陆谨先一步踏入格桑花海,薛绿竹紧跟而上。
盘旋上空的秃鹫瞳孔中倒映出陆谨和薛绿竹两人小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