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薛绿竹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别墅里的那个独眼老头长出了一对翅膀在天上飞,而陆谨变成一个吸血鬼,纵身一跃居然直接把老头从天上逮了下来,老头不住挣扎,陆谨看着老头露出的脖颈张嘴就咬,一对尖锐的牙齿显得触目惊心。老头瞪着眼睛,薛绿竹听到一声轻微的声响,老头的眼珠子因为瞪眼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竟然直接从眼眶内掉了出来,然后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汪!”
薛绿竹猛地一睁眼,醒了。
怎么会做这么膈应人的梦!薛绿竹感觉自己背上冒了一层虚汗。
看着眼前陌生的天花板,薛绿竹揉了揉眼睛。
等等,这是哪?
整个房间里的家具少得可怜,仅仅就一张床一个衣柜一面镜子,这个房间的主人似乎对黑色有着强烈的执着,除了门和窗户所有家具都是黑色。
忽然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引起了薛绿竹的注意,画纸泛着年代久远的黄,上面画着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背景是纷飞的花瓣,看样子是在赏花。这幅画在整个充斥着黑白色系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由于薛绿竹躺着,视线范围有限,她想要起身看得清楚些。
“汪!”
“谁!”
薛绿竹被突如其来的一声狗吠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坐起身,发现床边趴着一只通体黑色的拉布拉多,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薛绿竹,脑袋上稳稳地顶着一杯水。
看到薛绿竹起来,拉布拉多起身走到床边,把脑袋靠在床上,这么大的动作,放在它脑袋上的那杯水居然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这样一条纯黑色的狗在这样一间黑色的房间里,薛绿竹真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她接过水杯:“给我的?”
“汪!”
薛绿竹摸了摸拉布拉多的脑袋,把水杯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确认没有任何异味后一饮而尽,她确实是渴得急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冲进胃里,带着一股清新的甘甜,薛绿竹觉得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清凉无比。
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窗外街道的灯光照亮一片繁华,薛绿竹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黑色的棉被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好闻味道,薛绿竹觉得有些熟悉又陌生,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在哪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挠挠乱七八糟的脑袋,下床拉开门走了出去。那条拉布拉多也屁颠屁颠跟在薛绿竹身后,一起出了房门。
顺着楼梯走到正厅,徐耀凛和陆谨正坐在楼下喝茶。
“哟!醒了。”看到薛绿竹,徐耀凛放下手中的茶杯,朝薛绿竹打了个招呼,“感觉好点了?”
薛绿竹点点头,下意识撇了一眼陆谨,发现对方没有看自己,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
薛绿竹发现这是一间被简单布置过的宠物诊所,偶尔有一些小动物跑来跑去,但更多的是呆在笼子里。笼子没有上锁,许多小动物都安安静静呆在自己笼子里,或者趴着休息,或者做着自己的事。
“我……怎么会在这里?”薛绿竹明白刚才自己呆的房间主人是谁了,她看向陆谨。
“那座山上怨气太重,你是女的,又太劳累,身体受不住,晕了。”陆谨放下手中的茶杯,解释道。
“对!我们不知道你家在哪,我那狗窝又……咳,你也知道,小咪不喜欢有陌生人来的,只能先送到陆谨这了。你都不知道,那时候你突然晕过去直接扑到陆谨怀里,可把我们吓个半死!诶,你老站着干嘛,过来坐。”
自从徐耀凛的父母在他初三那年离婚后,他和其父徐芾的关系就一直不好。可是当一个优秀的好警察却是徐耀凛从小的梦想,所以即便是从上大学开始徐耀凛就再也没有回过家,毕业之后立刻出去租了房子自己住,也没能避免他进入刑事侦查组之后老爸成为自己顶头上司这一悲惨命运。徐耀凛搬来一张凳子让薛绿竹过来坐着。
扑进陆谨的怀里?!
薛绿竹愣了愣,随即有些尴尬,她终于想起来,原来刚才被子上淡淡好闻的味道正是这个在喝茶的男人身上所特有的。薛绿竹坐到陆谨对面,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谢谢。”
陆谨挑了挑眉,算是接受了薛绿竹的道谢。
“哦,对了,那个别墅的事情,怎么样了?”怕气氛变得尴尬,薛绿竹连忙转移话题问徐耀凛道。
“人都带回警局了,熊都被送进了治疗所。这个案件……还有太多疑点还没解决。”徐耀凛转头看向陆谨,故意把话说给他听,“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头,我特意安排人加强警卫看守了。”
“那个……我晕过去之后还有出事吗?”薛绿竹问徐耀凛。
“没有,一切安全。”
“哦。”
陆谨对薛绿竹和徐耀凛的交谈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逗逗身边的小动物,眼里是薛绿竹从未见过的温柔。那只黑色的拉布拉多不知何时趴在陆谨脚边,正闭着眼小憩。看在眼里,她有时候觉得其实这个男人或许没有自己看上去的那样难以接触。她忘记了自己从哪里看到过一个定论,受小动物喜欢的人内心多半都很温柔。
薛绿竹忍不住又摸了摸拉布拉多的脑袋:“你很厉害,竟然可以把宠物训练得这么乖。”
拉布拉多懒懒地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惬意的呜咽,尾巴拖在地上扫来扫去。
“谢谢。”陆谨饮了一口茶。
呆在陆谨这的期间,薛绿竹接到了一通来自总编的电话,询问事件进展,薛绿竹随便找了了一个理由搪塞,说案件复杂,要求总编再将新闻采集时间宽限几天。总编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次会是个大新闻,甚为高兴,挂掉电话前还忍不住鼓励了薛绿竹几句。
说的无非就是“年轻人好好干啊”“我看好你啊”之类的客套话。
这些伪君子!薛绿竹有些无奈。
这边薛绿竹才放下电话,那边徐耀凛的电话马上又响了起来。
徐耀凛接起电话才没说几句,突然脸色一变,站起身,吼道:“你说什么!给熊救治的几个兽医全部死了?!”
等三人风急火燎地赶到动物治疗所,已经有几个警察提前到了,正在给一群受到惊吓的护士们做笔录。
“真他妈见鬼!这都怎么一回事?!那些熊呢?怎么才送来没多久就跟我说兽医全死了?你他妈逗我?!”徐耀凛一把抓过一个刑警想问个究竟。
“徐组长你冷静点!我们也是接到报案才赶来的,现场已经探查过了,最奇怪的地方是这些兽医死状跟今早别墅内发现的那具尸体几乎一模一样,统统都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的样子!”见徐耀凛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刑警冷了半秒赶紧切入主题以防把自己眼前的临时上司惹急了,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我操!那些熊呢?也死了!?”徐耀凛又问。
“不不不,熊倒是都没事。”刑警道。
“熊是不会出事的。那东西本来就由熊的怨气幻化而来,它根本不会去残害这些已经很可怜的生灵,毕竟曾经也是同类。”一直没说话的陆谨忽然道。
“它为什么要杀这些兽医?毕竟兽医们并没有伤害过这些熊。”徐耀凛道。
负责调查的刑警不明白陆谨和徐耀凛在说些什么,汇报道:“我们调查过监控器内显示,在兽医治疗一只熊的过程中,那只熊突然发狂开始到处咬人,兽医们出于自卫反抗,结果不慎失手将那只熊打死了。之后监控器内便只剩下一片雪花,之后许多医护人员都听到了从救助室内传来的惨叫,等到他们赶到人就已经全部死光了,连那只被打死的熊都不见踪影。现场只剩下一串血脚印,是熊的。但是脚印只延伸到急症室门口就不见了。”
“看来也不是死得那么冤枉。”陆谨无谓道。
“你!”徐耀凛气结。
“无差别杀戮。”看着徐耀凛的样子,陆谨挑衅地笑了笑,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结论。
“怪不得之前你没有在那老头身上找到你所谓的‘那东西’,看来它是附着到这些熊身上了。”薛绿竹夹在中间,听着两人有些幼稚的对话,感觉自己嘴角有些抽搐。
陆谨对薛绿竹的话不置可否:“如果附着到熊的身上,事情将会变得棘手。它由熊而生,本就属于熊的一部分,我根本无法找到它在哪里。这些怨恨从根本上来说是没有理性的,当它附着到人,也就是那老头身上,它就可以借助人类的大脑思考,选择性杀人;若依附的对象是熊,它只会根据受到的伤害来反击——出于一种本能。”
“原来如此。”徐耀凛了然,继而对身边满头雾水的刑警道,“走,带我们看看现场。”
“等一下。”陆谨道,“距离这里出事到现在多久了?”
刑警看了看表:“大概一个小时。”
陆谨脸色暗了暗,薛绿竹见状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老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