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别墅就建在村子附近的一座山上,整座山似乎还未被开发,连一条像样的山路都没有,特别是山脚那一段路相当陡峭,这无疑为薛绿竹三人的登山之路增加了难度。
“不知道现在有钱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别墅建在这种地方,他自己上山的时候不累?”抓着徐耀凛的手,薛绿竹吃力地爬上一块大石头。
“人家那么有钱,需要用脚走路?就那栋别墅上头,停一辆直升飞机可是绰绰有余了。”徐耀凛拍落肩上的草根,唏嘘道。
“那栋别墅里发生的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一直走在最前头的陆谨站在一棵大树下仰着头,不知在张望什么,“在这座山一路走来,除了乌鸦我找不到第二种鸟类。在这种到处都栖息着食腐动物的地方意味着——这座山堆满了白骨。”
薛绿竹和徐耀凛面面相觑。
徐耀凛:“你的意思是那间别墅内死的人不止一个?”
“很多。”
撂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那瞬间薛绿竹看到从陆谨眼中闪过一丝暴戾,来不及深究便转瞬即逝。
“你觉不觉得这座山特别安静?”继续向上走去,因为陆谨的话薛绿竹好奇地左顾右盼,用手肘推了下身边的徐耀凛低声道。
“嘘,别惊扰了亡者的长眠,晚上跟你回家。”徐耀凛故意用阴森森的语气朝薛绿竹做了个鬼脸。
“你想打一架吗?!”
登山花费的时间比薛绿竹想象得更长,好不容易登上山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闷热的夏夜难得看不到月亮,连星星都是稀稀拉拉的散落着。
老别墅静静矗立在树影深处,里面一片漆黑,偶尔掠过的晚风带来些许凉意,山上的树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远远看去,整栋别墅就像恐怖片里经常闹鬼的凶宅。
“现在该怎么办?”薛绿竹问。
徐耀凛看了看表,晚上九点整。他看着陆谨,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有人来了。”
陆谨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只见一个拿着手电筒的年轻人穿着保安制服,行色匆匆朝别墅走去。
直到看着年轻人消失在别墅的大门外,陆谨才转过头对着徐耀凛和薛绿竹道:“感受到了吗?那人走进别墅的那一刻,整座山上流动的气息改变了。走吧。如果没有猜错,今晚这间别墅怕是不会太平。”
陆谨似笑非笑地看着年轻人消失的方向,语气笃定,让薛绿竹不由有些紧张。
三人靠近别墅,外头的铁门虚掩着,院子里杂草疯长,看样子就像是被荒废已久的古宅。走近别墅,薛绿竹这才发现原来这栋老别墅不仅仅是外观看上去破旧,连别墅的正大门都是古老的半木制。砖块垒成的墙上爬满青藤,在夜色下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陆谨上前敲了三下门,没人应。
薛绿竹看了看一旁的徐耀凛,他的嘴唇紧抿着,脸上是少见的严肃表情暴露了他内心的忐忑。
得不到回应的陆谨眉头一皱,又敲了三下门。
别墅内仍是无人响应。
正当陆谨想要再一次敲门时,薛绿竹从大门边上的一个窗户内看到一束昏黄的灯光从别墅内亮起,由远而近。她拉了拉陆谨的衣角,示意他似乎是有人来了。
吱呀——
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发出怪异的声响,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头提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
“你好,我们是上山的游客。现在天色已晚,无法下山,不知是否能在贵处留宿一晚?”陆谨简单表明了来意。
这种山有游客会来已经够奇怪了吧?再加上陆谨那副人模狗样的打扮,说他是来谈生意的倒是有人信。
似乎是感觉到了薛绿竹内心的吐槽,陆谨侧过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老头提起手中的油灯,浑浊的双眼扫视着屋外的三人。
薛绿竹感觉有重量压到自己身上,徐耀凛怕老头不信,一把将薛绿竹揽进怀中,朝着老头笑了笑,示意和薛绿竹两人是情侣,为了配合薛绿竹也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薛绿竹被老头的眼神打量得很不自在,一个对视薛绿竹才发现这老头的一只眼睛竟然是瞎的,眼珠泛着灰白。
“只住一晚,我们明早就下山。我们三人可以住一间房,保证不给您添麻烦。”徐耀凛嘴贱补充道。
薛绿竹抬头瞪了一眼徐耀凛,环过一只手狠狠掐了一下徐耀凛的腰。
徐耀凛吃痛,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老头打量着三人,表情更加奇怪,似乎是在猜测着陆谨三人的关系。
“这宅子不接待人。”老头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琴,艰涩沙哑。他的视线在陆谨身上停留许久,最后冷冷撂下这一句话,转身关上门。
“嗳!老先生!”
不给一句解释就让三人吃了个闭门羹,薛绿竹立刻挣开徐耀凛的怀抱。徐耀凛下意识想敲门拦人却被陆谨拦下,后者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淡淡道:“不急。看样子那老头也是个实在人,不做黑心生意。”
说着,陆谨朝着别墅周围走去。看着陆谨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徐耀凛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拉着薛绿竹跟上陆谨的脚步。
只见陆谨一只手摸在外墙上,顺着整栋别墅走了一圈,突然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继而道:“这里。”
“这里有什么问题?”徐耀凛不知道陆谨想做些什么,皱眉。
陆谨道:“等十二点,我们从这里进去。”
薛绿竹:“你来过这栋别墅?”
陆谨:“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从这里进去绝对安全?”薛绿竹扶着窗台,努力踮起脚尖想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从整栋别墅的构造上来看,这里多半是厨房的位置。而且——”陆谨看着薛绿竹突然停了话头。从这个位置陆谨发现山气十分杂乱,其中混杂着相当重的怨气。如果这个地方当初警方并没有查出异常,那么这栋别墅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而那个地下室就在厨房的位置。
“而且什么?”薛绿竹追问道。
“小姐,我只是来帮助破案的。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解释这种无聊的问题上?”陆谨转过头面向薛绿竹,目光却停留在别墅花园外的树林里。那片被夜色完全笼罩的树林中停着一群数量相当的乌鸦,这些乌鸦无疑是对陆谨推测最好的证明——死尸最起始就是从这个方位出现的。
“那……万一给逮到我们算不算是私闯民宅?”薛绿竹被陆谨的目光盯得背后发麻,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除了一片望不到头的林子,什么也没有。她尴尬了一下,提出了自己暂时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算。”陆谨瞥了一眼薛绿竹,“但这座山上那些枉死的灵魂会感谢我们的。”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甚至超出了普通人的范围。”薛绿竹道,“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兽医吗?”
“谢谢。”陆谨从怀里掏出烟盒,撕开外包装,“很多人都说我帅得不普通。”
三个人在离别墅不远处的林子里找了个地方休息,陆谨点了一根烟倚靠在一棵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薛绿竹和徐耀凛并排坐着,有搭没一搭聊着天,偶尔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都让薛绿竹张望好久。
紧张归紧张,其实薛绿竹的内心对陆谨这个男人有太多的疑惑,例如这个男人是不是天生没有汗腺?为什么在这样的夏天,在烈日下爬了一天山,他身上一滴汗都没有?为什么徐耀凛会找他来帮忙?
可是在薛绿竹看到陆谨一副“没事不要来烦我”只是闷头抽烟的样子,一下没了搭讪的欲望。想问问徐耀凛吧,又觉得当着别人的面议论别人不太好,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把好奇心憋在心里。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薛绿竹感觉无聊到了极点。
“几点了?”薛绿竹朝徐耀凛询问时间。
这已经是薛绿竹第八次对自己问了同样的问题,徐耀凛摘忍无可忍下手表扣在薛绿竹手腕上,“大姐,距离你上一次问这个问题才不过十五分钟,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支表贴在额头,这样你只要睁大眼睛就可以随时知道几点了!”
薛绿竹撇撇嘴,把手表摔在徐耀凛身上,距离零点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奇怪……”一直沉默着的陆谨忽然停下了抽烟的动作,朝别墅的方向看去,“你们看。”
听到陆谨的话,薛绿竹连忙起身,只见别墅内不知什么时候亮起了手电筒的灯光,一层一层扫来扫去,缓缓向下。
“是那个保安。”徐耀凛道。
“对,他开始巡夜了。”说罢,陆谨朝着先前说好的别墅方位走去。
新来的保安提着手电筒从别墅的最顶层一间一间房间巡视过去,整栋别墅静悄悄的,并无异样。
他把实际巡逻的时间比雇主规定的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只因为想早点结束工作好回家跟那群哥们去喝点酒以庆祝自己游手好闲两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份高薪闲职。
反正没有人监督自己,那管别墅的老头已经睡下了,这栋别墅上山的路又这么难走,没有哪个吃饱没事干的贼愿意千里跋涉来光顾这么一栋破别墅。
抱着这样的心态,穿过大厅,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今晚的巡逻工作只剩下这个地下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