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以身试药

    午后,谢琅来到了女子大学医学部的教室办公室。

    叶寻当时正在上课,得知消息后想马上赶过来,却被玲珑告知,陛下会在办公室等着他下课。

    此时叶寻正在给教室内的五十位女学生讲解外伤护理的正确方法。

    约半个时辰后,叶寻给女学生们下课,然后拎着衣袍,马不停蹄的往办公室赶去。

    “陛下,草民来迟,请陛下恕罪。”

    “无碍,给学生授课要紧。”谢琅随意挥挥手,招呼叶寻坐下。

    叶寻也没拒绝,他现在有很多的问题需要陛下为他解答。

    从日头高悬,一直到夕阳余晖,叶寻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谢琅也是尽最大的可能给他进行解答。

    从牛痘的提取到保存,再到如何接痘以及接痘后的处理方法以及正常反应,这里面还有可能会对牛痘产生过敏以及并发症的个例处理情况,不过这种情况还是极少的。

    等叶寻把所有的疑惑都问完并且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他整整衣襟,站起身,冲着谢琅抱拳,深深的行了一礼。

    “草民代天下百姓,叩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若这件事真的推行开来,谢琅就是天下人的活佛,这可是足以名垂千古的大功德。

    “叶先生免礼。”谢琅上前将人扶起来,“这件事暂且不宜宣扬,若是你有把握,提取出牛痘疫苗,先进宫给朕接种,朕等你的好消息。”

    “……”叶寻心中震惊无比,再次想她行了一个跪礼,“草民定不辱使命。”

    恭敬的将她送走,叶寻没急着招呼周钰回家,反而一头扎进了医学院的实验室内。

    这里设备齐全,以如今的条件能做出来的设备都有,做不出来的那就没办法,但是对于叶寻来说,这里千金不换,比之宝库都不逊色。

    周钰找过来的时候,叶寻正在里面忙,看到那专注的身影,他唇角含笑,没有进去打扰,和守在门外的随从说了一声,自己带人先回家了。

    两日后,几头牛被带进了女子大学医学院,然后那些个女学生就看到他们的先生,整日里就是围着那几头牛打转,尤其是发现对方关注的部分是那个地方的时候,她们心中对这位先生的感官,似乎一瞬间降到了谷底。

    叶先生的口味,似乎很重!?

    不,是特别的重。

    “宋青瑶。”叶寻这日点名了医学班的班长,“下节课带人和我一起课外教学。”

    “好的,先生。”宋青瑶乖巧的点点头。

    叶寻提取牛痘的进展很顺利,毕竟有谢琅给他提供了最全面的资料,接下来叶寻准备教授给自己的学生们。

    以后种痘势在必行,但是只靠着他一人做这项工作那是不现实的,还是得把这些学生也动员起来。

    他在前面积累了经验,熟悉起来不管是提取牛痘还是种痘都不难,无非就是一个心细与谨慎。

    在叶寻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展现出来后,以宋青瑶为首的这些女学生都明白过来,不是先生口味重,而是他现在正在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甚至她们也能参与进来。

    中秋,学校放假三日。

    宋青瑶回到家中,全家人在老太太那边用团圆饭的时候,她把这件事和祖父说了说。

    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只是目前的宋家当家只在朝中担任一名四品官,看起来四品官职已经很高了,不过作为京官,出门低头弯腰却再是寻常不过,宰相门前七品官呢。

    “祖父,我们先生现在正在进行预防天花的研究,我们也参与到里面来了。”

    听到这两个字,屋内的二十几号人纷纷脸色大变,倒是宋老爷子以及宋青瑶的父亲,还能保持镇定。

    “瑶儿,你怎么能碰那种东西呢?”宋夫人不禁惊呼。

    “母亲别担心,我们现在碰到的不是天花,而是牛痘。”她把牛痘的作用和宋老爷以及宋大人说了一下,“牛痘我们也没碰到,就是看着先生做,进出实验室的时候我们都穿着防护服,很安全的。”

    宋老爷子看向长子,问道:“陛下那边有什么交代吗?”

    “还没有,不过目前瑶儿她们用的医学书籍,是陛下编纂整理的,这预防天花的办法,想来陛下心中有数。”宋大人每日上朝,虽说从未说过话,可也知道陛下所下达的每一条政令。

    宋夫人心中焦急,却架不住公公和丈夫面色如常。

    心中不禁懊悔,早知道就不送自己的女儿去学院读书了,还不如在家里弹弹琴绣绣花来的好,她哪里知道在学校里学医,居然还要弄这么可怕的东西。

    “你们先生还说什么了?”宋老爷子和蔼的看着孙女。

    “先生还说,只需要在手臂上面的位置……”她指了指自己的上臂外侧,说道:“在这个位置切开一个很小的伤口,将牛痘涂抹在伤口处……”

    “什么?”老太太闻言也是大惊失色,“要把那么可怕的东西抹到自己身上?那还了得?”

    宋老爷子哼了一声,道:“听听瑶儿是怎么说的,咱们不是大夫,哪里能知道这些时好时坏?”

    老夫人见状,随即闭嘴不再言语。

    宋青瑶继续说道:“刚开始的两三天天可能会起红丘疹,再过两日就会形成疱疹,然后就是脓疱……脓疱祖父知道吧?咱家浆洗房的刘婶不是也生过天花?她的脸上有好些个疤痕,就是脓疱过后形成的。”

    这个全家人都知道,若非知道生过天花后不再发作,他们家里也不敢用。

    不过在天花中活下来的人,在官牙手中很容易卖出去,浆洗房的刘婶,也是宋家从官牙手中买来的。

    “那照你说的,种上牛痘,我们身上也会留疤?”宋家二夫人急切的问道,她可不愿意像刘婶那样,太可怕了。

    “二婶,不会的。”宋青瑶笑着解释道:“这个种痘,就只会在种痘的位置留下一个小疤痕,不影响的。”

    “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用那么一刻小疤痕,换来这辈子不再生天花的可能性,她肯定是愿意的。

    相信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

    “安全吗?”宋老爷子略显沉思。

    这次宋青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先生说,等牛痘提取完成后,会第一个给陛下种痘。”

    “这如何使得。”宋大人霍然站起身,“万万不可。”

    当今陛下是个明君,这点不说宋大人,满朝文武都知晓。

    这件事本身就没有先例,贸然在陛下身上率先实施,万一失败了,下一个登基的肯定是小殿下,到时姚太后肯定会重新垂帘听政。

    经历过姚太后时期的残酷暴政,天下人都不愿意看到姚家再次崛起。

    要知道姚家还有不少人被流放了,他们可没死绝。

    “是陛下亲口说的。”宋青瑶看着父亲激动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中秋节当天,还不等谢宸闹腾,谢琅就带着他离开了皇宫。

    “二姐姐,我还以为你不会带我出门看花灯呢。”谢宸笑的跟一只小老鼠似的,眉目飞扬,遮都遮不住,“你要是不带我出宫玩,我就偷溜出来了。”

    “你敢私自出宫,被朕知道,朕就把你关到天牢里,看你还怎么逃。”

    “啊?”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我就是嘴上说说,肯定不敢的。”

    “知道就好。”这熊孩子,可是调皮的没完没了。

    盛京这几个月变得稳定下来,百姓也有闲心来过中秋了,尤其是朱雀大街,很早就在道路两边挂上了灯笼,只等夜幕降临。

    因为京城大面积基建,今年的灯笼肯定不如往年那般热闹,但是临河路都会点燃“路灯”,想必晚上那几条临河路将会变得格外热闹。

    今儿不少的新建店铺都开张了,她领着谢宸,在街上漫步,看着来往百姓那轻松愉悦的笑容,感觉这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

    两人走进路边的一家酒楼,刚进门就有人上前行礼。

    “参见陛下。”

    进进出出的老百姓见状,齐刷刷的跪地磕头。

    谢琅冲前面的人抬抬手,“免礼,今日微服出巡,与民同乐,无需那么多的礼数。”

    “谢陛下。”

    店伙计将两人请到二楼临窗的位置,“陛下,不知您想吃点什么?”

    “上几样你们店的招牌菜,再来一坛桃花酿。”

    “好嘞,陛下您稍等,您要的菜随后就上。”

    如今盛京的老百姓大多都认识谢琅,皆因她喜欢微服出巡,基本上每月都能在街头看到她三两回,老百姓也都知道,陛下是个真正善于体察民情的好皇帝。

    姐弟俩在这边坐了没多久,谢琏与谢洲也到了,谢琏是被护卫背上来的。

    之前他们几个人就约好一起过中秋,一起看花灯。

    看到谢洲,谢宸直接换了位置,两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在新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样样顺心,尤其是那瓷砖,更是令人称奇。”

    “那都是小打小闹。”谢琅看着外面的人流,笑道:“价格比水泥贵倒是真的。”

    “房屋装修的那般奢华,自然是不会便宜的。”反正他对新王府是喜爱万分,躺在寝室床上,睁开眼就能看到头顶的繁星,早上拉开窗帘,就能迎接璀璨的照样,尤其是雨点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声响更是悦耳。

    他现在尤为喜欢坐在客厅里,望着玻璃外那淅淅沥沥的雨落景致,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让人心态平和宁静。

    夜幕来临,盛京也变得璀璨起来。

    几条临河路以及主干道纷纷点燃了“路灯”,虽说不如真正意义上的路灯明亮,可是也为这片夜幕点缀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尤其是几条临河路,更是成为盛京百姓游玩的首选,两侧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将这条路映衬的犹如一条长龙,不断的延伸出去。

    两个小的已经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谢琅推着谢琏徐缓的漫步在临河路上,欣赏着夜色中的江面,上面有不少老百姓放出去的河灯,形状各异,河灯中间有一块拉住。

    承载着他们的心愿,慢悠悠的顺着河流而下,不知道会飘到哪里,然后被人捞起,或者是沉入河底,又或者是在某一段的岸边搁浅。

    “皇兄,要不要放花灯?”她推着谢琏在一处售卖花灯的摊位前停下,这是河对面的店家摆出来的,平时没有这项生意,只在上元节,中元节以及中秋节,这三个代表性的节日,才会有放花灯的活动。

    “倒是可以。”他以前也放过花灯,只是在今年,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今年想着重新许一个新的愿望。

    两人来到摊位前,招呼店家取来纸笔,写下自己的心愿。

    谢琏写的是“许愿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谢琅写的则是“许我一生,恣意洒脱。”

    看到她的愿望,谢琏不禁笑道:“你这个愿望,怎么说呢,视线的可能性有些不太好确定啊。”

    “会实现的,我现在过得就很洒脱。”谢琅将纸条折叠起来,塞到花灯底盘里,然后点燃蜡烛,让谢琏拎着。

    她推着谢琏来到河堤边,亲自上前将两盏花灯放在河面上,看着它们随着河流的水势,晃晃悠悠的往下游飘去。

    节后开朝,关思年出列。

    “陛下,臣听闻,女子大学的先生叶寻正在研究牛痘疫苗,陛下想以身试药,可有此事?”

    谢琅本身就没想着隐瞒他们,“确有此事。”

    她刚说罢,朝中所有人纷纷出列跪地祈求,“陛下,万万不可,您是一国之君,怎可以身试药,万一发生意外,那可如何是好。”

    “朕对此事还是有把握的。”谢琅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再者说,牛痘是朕提出来的,朕不去试,你们谁敢?”

    “臣愿意代替陛下,以身试药!”

    苏颍二话没说,直接揽了下来。

    “臣也愿意!”

    “臣愿意!”

    朝臣们七嘴八舌的,纷纷要代替她试药,倒是让谢琅忍俊不禁。

    “你们不知道这药的危险性,真敢试?”

    “臣愿意,请陛下恩准。”苏颍磕头叩首。

    谢琅见状,高声道:“既然如此,就由苏颍你来试药吧。”

    “臣遵旨。”

    既然定下来了,只要不是谢琅试药,群臣自然不再反对。

    倒不是说他们不在乎苏颍的命,若是可以,他们也愿意为眼前的女帝抛头颅洒热血。

    大周遭受的苦难太多了,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一位明君,他们自然得为她效犬马之劳。

    有她在,他们就不用担心朝不保夕,生怕一个不小心,连命都丢的稀里糊涂。

    散朝后,朝臣们围着苏颍一阵的嘘寒问暖,甚至还有私下里交好的大人打趣,说是苏颍若是真的试药死了,他们肯定会帮着照顾苏家的。

    此话,惹得苏颍好一顿吹胡子瞪眼。

    不过在他们心底,危险性应该是不高,不然陛下也不会想要亲身试药了。

    两日后,苏颍来到女子大学医学部,见到了叶寻。

    只见叶寻穿着白衫,带着白色的口罩,正在低头观察着什么东西。

    得知苏颍前来的目的,叶寻将人请到实验室旁边的一个房间。

    “大人,请坐。”

    叶寻将柳叶刀用酒精擦拭消毒,然后让苏颍将衣袖撸起来,露出整条手臂。

    “我需要在大人的手臂上切开一条很小的创口,将牛痘涂抹在你的伤口上。”

    苏颍既然来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最差无非就是死。

    “若是我不幸染上天花,务必要将我烧掉。”

    “大人严重了,种痘并不会让人死掉。”

    苏颍抿紧嘴唇,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叶寻给他手臂的位置消毒,用柳叶刀轻轻一划,然后将提取的牛痘涂抹到他的创口处,之后做了简单的处理,收拾起面前的工具。

    “……”苏颍微微一愣,“这就好了?”

    “对,已经结束了。不过苏大人还不能归家,接下来的日子需要在这边住下,我好就近观察。”

    “好。”苏颍点点头答应下来。

    他在这边心中忐忑,哪怕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可在不知道是生是死的煎熬中,心情也难以平静。

    苏家的众人也是如此,却也莫可奈何。

    最开始的两天,他觉得手臂的位置有点痒,但是也禁忌叶寻的叮嘱,不抓不挠,当然前两天也没办法洗澡。

    他们并非日日洗澡的,一般都是三日洗一次头,五日洗一次澡,毕竟这年代洗澡是真的不方便。

    至于谢琅,基本上是每日入睡前都要洗澡,有时候是浴桶,有时候是在勤政殿后的一处浴池中。

    早朝时,朝臣们没有看到前排的苏颍,心里也都在揣测,苏大人现在如何了?

    随后想到没有消息,那就是好消息,说明苏大人还活着。

    叶寻严格遵守谢琅给他整理的资料来观察苏颍每日的状况,毕竟有时候第一次种痘不成功,还要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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