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也不知是曹丕来不及告知,江东已提前出动,还是即便有所防备,孙刘联军依旧所向披靡。
我们听到的说法是风势帮了江东很大的忙。
黄盖率装满柴草,灌以膏油的战船十艘,向北岸曹营前行。至离曹营二里时,曹军还未来得及放箭,黄盖就已点起火来,火船借助风势,直向曹操水军冲去。曹军船队起火,随即蔓延至北岸营寨。刘备周瑜率大队水军乘势从南进攻,曹军大败,船只全部被烧。
所以,历史这个东西,人果真是没有办法改变它的吗?
这日中午,我和张春华一边在灶下生火做饭,一边说话闲聊。
“春华你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怎么就舍得留他在家中托付予旁人照顾,自己跟着出征了?”我蹲在地上一面往已经生了火的灶中塞木柴,一面半掩着鼻子,免得被烟雾呛到。
张春华将装着水和生米的铜锅放于灶上,开口道:“自然是舍不得的,不过因为心中更放心不下仲达,便跟着来了!”
我站起身来,拍拍手中的柴木灰,不解地问她:“司马仲达可比你大上十来岁呢,有什么不放心的?”
春华执起灶台上的木锅盖覆在铜锅上,轻笑一声:“同年龄无关的,他一直就像个孩子。自成亲后,仲达的一切皆是由我打理,已然成了习惯,他离不开我的!”
我见饭已然烧上了,便转身离开灶间,不由地夸上一句:“你对他真好!”
张春华也随即一起从灶间出来,没有说话。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说话声与马的嘶鸣声。此时会是何人前来?我与张春华携手慢慢走向门口。
“子建,你速去襄阳县刘琮府中接应母亲。顺便命徐晃和征南将军曹仁驻守南郡;季重,你去襄阳县城门,命折冲将军乐进留守襄阳;任命满宠为奋威将军,驻守当阳;子丹,你去寻找文聘,父亲命他为江夏太守,留守于此安稳民心。”伴随着重重地敲门声的是曹丕的说话声。
“诺!”几重重叠着的声音响起,又是马的嘶鸣声与马蹄声。
虽然他念的这些个名字我基本都不认识,一时间有些混乱。但好歹还是意识到了事态紧急。张春华与我对视一眼,迅速将门栓一拉,我将门往后一开,见曹丕灰头土脸神色严峻地站在门口,一句话都不说。只拽着我的手臂就往外拉。
外面的一些士兵和几个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随即都低下头去,不敢作声。
这个情景大概很像在强抢民女......
“出什么事了?”我家中灶里的火还在烧着呢,我回头往里面望了一眼。
“我去收拾东西!”张春华一瞧情况不对,急忙转进了院里屋中。司马懿便默默站在门口等她。
原来曹操见大势已去,又有许多将士因水土不服而染病致死,当机立断烧毁自己剩余的战船率军从华容道陆路撤到南郡,而孙、刘联军水陆并进,也向南郡追击。曹操无奈北撤,又命曹丕等人留下来先交代处理一些问题。
真的快追打到这里来了,之前还觉得他是在危言耸听,总觉得这里还是安全的。
忽然有些庆幸一早就将郭昱母子三人送走了,孙权刘备到此攻城拔营的,最遭殃的还不是无辜百姓?
明明是不大想和这个人有太多牵扯的,却在不知不觉当中一直在领他的情,其实我真的是个非常没用的人。
但凡有些骨气,也许就应该这样说,“你不要管我,我同你没有关系,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可是,现实一点讲,赤壁之战,曹军输了,刘孙联军下一步大概是要夺荆州了,南郡会有大战在所难免。我又没有外挂,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尊心作祟,靠自己逃走,恐怕乱军之中还真不一定能活下来,再加上现在郭昱他们还在邺城......
会有许多人因为来不及逃跑而死在战乱之中,请问我明明有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留在这里做战争的炮灰?
风声呼呼地传入耳朵,我被推进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过了一会儿,卞夫人和崔筠也被送了过来。不知道是否因为是和江东作战的缘故,没有见到孙敏,此次曹军大败,曹家不会因此迁怒于她吧?
我心里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略为尴尬地在马车开始前进的时候,摇摇晃晃地对卞夫人欠身行礼,“夫人。”
卞夫人这几年来变化倒是不太大,那崔筠,我曾经在她和曹植的婚仪上见过她一面,她大约是不认得我的,比起当年她自是长大了不少。
“好孩子!”卞夫人见着我,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让崔筠过来拉我在她一旁坐下,“这些年在外头受苦了吧?”
我侧身往旁边坐着,不敢回话。
“找到亲生父母了吗?你这孩子性子未免太奇怪了些。”卞夫人半是埋怨半是慈爱地轻拍着我的手。
我低头简单的将家中的状况和她说了一遍。
“一晃都快四年了,子桓如今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家中万事有宓儿帮衬着,也是十分和乐。”卞夫人替我捋了捋被风吹乱了的头发,轻描淡写地说着如今曹家的事情。
很正常,我还以任氏的身份在曹家的时候甄氏就劝曹丕广纳淑媛了,更何况如今她自己能独当一面做得了主的时候?另一方面,大概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有权利要的东西,不要的才是白痴。
我没有任何反应。
卞夫人她大概是站在当家主母的角度暗示我覆水难收,如今曹家和睦,让我不要试图改变局面,引发事端。
“夫人放心!”我心不在焉地一笑,只说了这四个字。
我能起什么波澜?这世上再没有任氏,我只是祖籍广宗安平既无身份又无背景的郭氏而已。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周瑜趁势渡过长江,与曹军守将曹仁对峙,准备攻取南郡江陵。曹操自带领主军将士一路北还,曹丕带着曹植等人领着一队人马也向北而行,不知是路线不同还是快慢的差异,一路上总没有遇上曹操的大军。
路经并州上党郡铜鞮县的郊外之时,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十二月份真值冬季,冬雷乃是古人眼中的不祥之兆,无奈只好于当地郊外安营。
我一直跟着卞夫人,也没人在乎我这忽然多出来的女子是谁。
晌午,卞夫人在帐篷里面午睡。
我站在帐口,感受着帐外的狂风大作,看着雨倾盆而下,天空中有时会划过几道闪电,随后又是几声闷雷。崔筠站在帐篷另一端看我,她究竟年轻,什么话都摆在面上,先是说觉得我有些眼熟,不知是哪里见过,又旁敲侧击问我是谁。
我半开玩笑地回她,是被从南郡强抢回来的民女,你信吗?
她瞅了我半日,似乎在纠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喂......
接着她又夸着自家二嫂甄氏如何温柔大方,如何贤惠可人,如何倾国倾城,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比得上二嫂,除非是二嫂主动为二兄纳妾,或者是别人送给二兄姬妾,亦或是父母所赏的婢妾,否则她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放着家中那么好的妻子,去“强抢民女”!
好吧,我也不相信!
崔筠自然不会知道千年之后,许多文人墨客用他们的妙笔写出了许多在她口中仁德无双的“二嫂”和她“夫君”的感人肺腑爱情故事,而她这个正牌妻子却从来不曾被提及过。就像我穿越之前从来都不知道曹植有老婆,姓崔。
无论如何,希望曹植和甄宓是没有一腿的,也许这么说也许有点粗俗。或许该这样讲,希望这里曹植和甄宓没有纯洁而感情的爱情故事,不然崔筠的人生观大概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正和崔筠说着话呢,却见外面张春华带着个包袱撑伞而来,原来她那日回到屋替里浇灭灶下之火的时候顺便帮我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
我接过包袱走进帐篷,脱下木屐,跪坐在床铺上打开包袱,再三多谢了她的细心。可是我记得明明是将户籍木牍和衣服放在一个地方的,我抬头问她:“春华,是否看到了我的户籍?”
张春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我,又转身指了指外面曹丕帐篷的方向:“适才路过二公子的帐篷,交给二公子了!”
几日朝夕相处下来让我差点以为她算是我的好友,而忘了她是曹丕幕僚的妻子这一事实。其实刚刚不应该谢谢她一个人,而是应该谢谢她一家门的!
不过......
“他不会拿的。我姊姊在邺城,他知道再如何我也不会抛下姊姊,何必多此一举?”我摇头看张春华,伸手要道。
“在衣服里面夹着呢!”张春华见骗我不过,便说了实话。又笑道:“果然二公子说的没错。”
无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