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手机接收新短信的提示音就在三人沉默不语地专注凝视中,不负众望地突兀叫响了一声。
南语因为太紧张,起初还被吓了一跳,可等反应过来哪还关心什么公众场合要注意形象的首条规则,霍然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去夺宛陶手里的手机,但她起身太猛,也不知道身体哪个部位碰到了桌子,“哗啦”,杯子碰到餐盘发出清脆地倾倒声。
她们这一桌实在太闹腾,动作幅度又大,惹得旁边其他几桌的学生伸长脖子张望,南语只得规规矩矩地坐回位子上,咬住手指,脸色绯红。
她和江慕的关系现在应该是属于恋人未满,纯洁地暧昧着,她想着如果他正经点,看到短信应该猜到这是恶作剧,然后选择不回答,可他偏偏回了短信,现在她心里砰砰直跳,就害怕他这一不正经会给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答案。
宛陶兴致勃勃的点开新短信,那点八卦的热情喷薄而出。
“algebra”
她把短信的内容读出来,然后一脸不解地问三秦:“这是哪个牌子的?”
“不知道呀”
三秦也蒙了,拧眉好一阵思索后,掏出手机点开英语app:“查一下”
“shit,什么哪个牌子的,是代数啊,代数的英文缩写”
她攸得拍着桌子,一副恍然大悟又失望之极地样子。
宛陶没听明白,肩挨肩凑近她,低头细看,也下意识地爆粗口:“我草,这都行,你家竹马的思维不一般呐”
南语捂着脸,无声地笑了。
她大二准备专四考试的时候,在一篇阅读理解里碰到过这个英文单词,当时还被bra这个词缀弄得哭笑不得,可等她查到这个单词的意思,又禁不住暗想,这些数学大家得是多寂寞,才敢给这样一个正儿八经的专有名词,起一个如此胆大包天的名字。
可她现在觉得这个名字起得顺耳又顺眼。
三秦攥住她的手腕,大力掰开,前前后后地摇晃着:“这智商也太高了,羡慕地我都想谈恋爱了”
南语眼波流转,盈盈笑意难以自禁。
那天晚上,寝室熄灯后,她平躺在床上,内心波澜壮阔,像风雨里翻腾的大海,搅得血液流速太快,脸颊烧红,“砰砰砰”地心跳声像鼓点,密集地敲打,要炸裂那清瘦的身体。
旁边那栋楼还有几个宿舍的灯亮着,光透过淡黑色的夜幕,穿过玻璃,映入她的眼里,空调工作些微的轰鸣声,也像在告诉她,它懂她的心情,它在陪着她一起失眠呢。
她翻个身,趴在床上,薄薄的空调被被她双腿压在下面,她的脸整个埋在枕头里,左右来回摇了摇,嘴角上翘,那份笑意是怎么藏也藏不了的。
她想:“他怎么就想到了algebra这个单词,一个切题又幽默的回答,不会让人察觉两人的实质关系,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轻浮,谁说理科生不会谈恋爱”。
她现在就觉得这样的感觉棒极了,有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瞬间怦然心动的欣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梦里全是小时候的他,坐在她旁边给她辅导数学的他,坐在她对面吃饭的他,被她惹怒的他。
南言已经是研究生二年级,按照学校规定这个学期成绩全院排名前十五名有公费留学机会,派去美国半年继续学习同传课程。
她在语言上极其又天赋,所以自大学以来都是年级排名第一,学校重视人才,她迟迟没交申请函,导师和主任纷纷打电话催她抓紧时间。
晚上八点,晚自习的时间。
南言站在经济学院副院长办公室的门口,紧紧握着自己的申请材料,因为太激动,手轻微有些颤抖,唇角被她咬得发白。
她敲门的手停在空中,犹豫好久,心一横,推门就进去了。
里面的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写字的手猛地一顿,钢笔的笔尖扎进文件纸里,墨水晕开一大片。
额头蹙起,他板着脸,压低声音:“进门不知道敲门吗?”
“你难道不是在等我嘛!”,南言关上门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平静地这样问道。
“你看不见吗,我在加班办公,没事就出去”,他低着继续看文件,看不出情绪有任何波澜。
南言并不恼,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听到答案后,自然会走”。
他突然起身,拉开凳子走到她身边,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道:“要知道答案,好我告诉你,你想去哪去哪,我不关心,更不会等你”。
他要高南言一头多,今天又是穿着西装,气势自然强势,南语一瞬间有些腿软,可她放下所有鼓起勇气来这里,就是要把自己关心的问题问得一清二楚,她不放弃也步步紧逼。
“口是心非”
他退后一步与她保持距离,把资料拿起来还给她,指着门口:“出去”。
南言发狠得捏着文件袋的一角,她本来就瘦,这样一来手指上的筋骨更突显,她不甘心,瞪眼眼睛:“中国那么学校你为什么偏偏来这所学校当副院长,这所学校那么大,你为什么偏偏选择带我们学院的课程,我们院两个班,你又为什么偏偏选择我所在的大班”。
“巧合”,他淡淡地回答,从容不迫。
“为什么是巧合,不是缘分呢,或者你刻意而为的”
他轻笑出声:“你得多看得起自己,才能这么想”。
南言被这句话彻底伤到了,她不相信,暗示自己他在说谎,却无言以对,自尊早就没有了,这会儿才不矫情得觉得丢眼,只是特别难过,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心里有个无比的疼,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她怒不可遏地一脚踢上了她旁边的椅子,有多大力气用了多大力气。
凳子直直地朝墙面撞去,恰好碰到了镶在上面的试衣镜,木质的扶手足够坚硬,“哗啦”一声,镜子全碎了。即可落在地板上,如水滴般四溅。
南言今天穿得是裙子和凉鞋,这一下子,玻璃渣子溅到光裸的小腿上和脚背上,一道一道血迹。
她抬头和对视,拼命含着眼泪,视线太模糊,并没有太看清他的面容,良久,一言不发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