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忽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听起来距自己并不远。
凌溪月奇怪地往声源处望了一望,但见连串剑光霍闪,在这漆黑的夜里仿若道道绚丽的流光,凭添了几分色彩。
不由靠近了过去,发现有两个人影正战得激烈。其中那个赤手空拳的,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是个食尸怪,而另一个,也就是使剑的那个,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个人。
凌溪月细细看了几眼,发现这场战斗中的两个角色里,竟是食尸怪处于了明显的弱势,不过与此同时的是,那食尸怪似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竟避开那人的攻势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或许,这又是错觉呢?
有了前两次差点被吓傻的覆车之鉴,凌溪月自然是不会再重蹈。看到它气势汹汹面色狠厉的朝自己扑过来也是不以为然,仍旧一动不动、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站在那里。
可是,当她真正听到食尸怪那极速的脚步声,嗅到它身上因常年吃死尸而留有的腐臭味时,凌溪月直接当头一棒般猛然惊醒——眼前的这个食尸怪并非错觉产生,而是真实的存在!
得出这个结论,凌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
想要赶快逃走,可一用力却发现双腿似有千斤重般,只能勉强的让自己转个身子,根本就跨不出半步。唉,为何自己每次都是一害怕就使不出力气了呢?
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肩头,凌溪月直接被打的翻出几个跟头滚落到了一片草地里。
阵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似乎还有什么液体也跟着一起流出,试着摸了几下,感觉黏乎乎的,映上月光一看,哎呀,鲜红鲜红的,竟然全都是血!
而这时又突见面前现出一只手来,凌溪月被吓得不由“哇——”的大叫一声。
完了完了,食尸怪找过来了,这下可死定了啊!
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大笑,笑过之后便有一个声音传来:
“我长得有那么可怕么,居然能把你吓成这样。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凌溪月不禁满头黑线,原来这是个人啊,那食尸怪呢,食尸怪跑哪去了?
这人似乎是猜出了凌溪月心中所虑,只听他说道:“放心吧,那家伙方才中了我一剑,已经灰溜溜地逃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出来,只能去学缩头乌龟了。”他将伸到凌溪月面前的那只手晃了两晃,“要不要我拉你起来?”
凌溪月仔细看了看,发现他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衣衫。卧蚕眉下是一双钟天地之灵秀的桃花眼,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犹如天上的星星般泛着幽幽光泽,仿若深不见底。整个面部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宛如刀刻。栗色长发披散双肩,随风而舞,拂过优雅的唇角,霎时间风采尽生。
“谢谢你啦,不过我自己能起来。”凌溪月咬咬牙,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
青衣少年眉头微蹙,语气中携带了些许严肃:“让我看看你的伤。”
“啊?”
“我说我要看看你的伤。”青衣少年耐心道,“食尸怪的攻击中带有尸毒,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快让我看看!”
“尸——毒!”凌溪月大骇不已,她只听说过僵尸的攻击中会带有尸毒,怎么这食尸怪也有啊!
“那怎么办啊?我会不会也变成食尸怪啊……”一想到以后得天天吃死尸生活,她胃里立刻就一阵波涛汹涌。
“当然会。”
“啊?!”凌溪月一下子跳了起来,如果真会变成食尸怪,那她还不如现在就直接死了算了。
“哈哈,骗你的。”青衣少年一脸诡计得逞的笑,“你以为他会跟僵尸一个样啊。”
“那会变成什么啊?”凌溪月真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放心吧,什么都不会变的。”青衣少年耐心跟她解释,“最多也就是毒气攻心中毒身亡,然后尸体腐烂,最后化成一堆脓水罢了。”
凌溪月越听鸡皮疙瘩掉的越快,忙问:“那你有解药吗?”
“解药嘛……我这里还真的没有哎。”青衣少年见了她眼中逐渐流露出的绝望神采,不禁心下一软,不忍心再逗她,忙补充道:“你先别害怕,这解药我的确是没带,不过用内力强行逼毒也是可以的。事不宜迟,你快点背朝着我坐到地上来。”
“真的可以么?”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看他笑得那么轻松,凌溪月心里软软的,也不由顺了他意。
青衣少年坐到她身后:“忍着点啊,应该会很痛。”
“少废话了,我可不会怕痛。”
“那好——”青衣少年先是点了她几个穴道,然后便开始施加功力。凌溪月起初只感阵阵暖流涌动,不一会儿便开始出现烈火灼烧般的疼痛,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之感也在不断地加剧着。
凌溪月紧咬着下唇,至始至终都硬是让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待携有尸毒的黑色淤血从伤口内流尽后,他也终于收了手。
“没想到你这么坚强啊!”青衣少年甚感不可思议。取出随身携带的消炎药和金疮药给她伤口上完药后,又顺便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
“你叫什么名字?”
“凌溪月。”她转过身来。
青衣少年展颜一笑:“那我以后就叫你月月了。”
“哦……好吧。”月月这名字,倒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
“多大了?”
“刚满十三。”
“家中人丁几许?可还都健在?”
这个问题一出,凌溪月不由低下头去,紧抿着唇,半晌后方回答:“就剩我一人了,其余的都已不在人世……”
青衣少年悠悠长叹了声,他眉宇间也透露着浓浓的哀意:“月月你知道么,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夙遭闵凶,命途多舛的孩子。”
“跟我一样?”凌溪月有些惊讶。
“对啊。在我很小的时候,亲人们就相继去世了,而我也只能流落街头,去做一个小乞丐。三年来我孤独无依,每日每夜还得为乞讨到食物而绞尽脑汁,费尽心力,那时的日子,真可算是凄风苦雨,不堪回首。记得有一次我被几个年龄比我大的乞丐们欺负,腿都要被打断之时,忽有一位仙人降临在我的身旁救了我……”说到这,他朝凌溪月笑了笑,问:“你知道那仙人是谁么?”
“是那位走遍天下救济世人的孟神医么?”凌溪月第一个想起的便是他。
“不是。”青衣少年又笑了笑,眸子中粼光闪闪,透露着无比的敬意:“他是我现在的师父,名叫罗胜。”
“哦……”她目前还没听说过此人呢,“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你都还没跟我说呢。”
“我叫谢萧宇,十七岁。”青衣少年回答。
“你比我大得多哎,那我可以叫你萧宇哥哥吗?”
“好啊。”谢萧宇欢欣一笑,却又忽然尽数收敛,立时换了一副严肃和批评神情,道:
“月月,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大半夜的跑到乱葬岗来了?知不知道这对于没有半点法力的你来说,你多危险吗!”
凌溪月不禁讶然出声,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是说,这里是乱葬岗么?”怪不得她总感觉有那个地方不对劲,原来问题就出在这啊!
“是——不对,准确来说这里只是外围,真正的乱葬岗还要再外往前走上一段路。虽然只是外围,但也仍旧是有少量食尸怪在这里四处游荡的。对了,你再没遇到我之前,有没有碰到过他们?”
“有的,不过它在进食,并没搭理我。”凌溪月很老实的回答了。
“算你命大。”
“……”
“既然都碰到一次了,那你为何还不立即返回,而是非要继续往前走呢?”
凌溪月小声回答:“我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刚才呢,怪王向你扑过去的时候,你为何还傻乎乎的跟座山似的岿然不动立在那却不逃走?他那一巴掌拍向你的时候,若不是我及时施法阻挡,那你可就不止是费条胳膊那么简单,而是直接整个人上西天了!”
凌溪月脸颊微微泛起晕红,声音变得更小了:“我以为那又是我的错觉……”
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难以置信的猛然抬头,问道:“你是说,刚才打我的那个是食尸怪王?”
“嗯。据我估计,他应该是这一带食尸怪中的霸主,道行很高,得有普通小怪的十倍以上。”
十倍以上!想想都怪吓人的。凌溪月不禁由衷道:“萧宇哥哥,谢谢你当时救了我一命。”
“不用谢我,月月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咱们现在可是一同身陷囹圄,共落虎巢呢!”
“是因为同处了乱葬岗的边缘?”
谢萧宇听了不由好笑道:“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我就不会再那么说了。实话告诉你吧,你我现在都被困在了一个阵法内。”见她满脸疑惑,谢萧宇只好又道:
“你刚才在往这边走的时候,有没有过什么只存在一瞬间的不适感觉?”
“存在一瞬间的不适感觉……”凌溪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哎?还真有:“是不是那个刚开始是头一晕,接着是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了一样的那种感觉?”
“对,就是这个!”谢萧宇双手抚掌笑道,“产生这种感觉的同时,也就是你进入此阵的那一刻。哈哈,话说一进此阵,光靠两条腿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哦。”
“那有别的办法可以出去么?”凌溪月有些担忧。
“别的办法当时是有的。”谢萧宇眼中凶光一闪,“既然走不出去,那咱们就把整个阵给破了!”
“怎么破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怪王给咔嚓了,怪王一死,阵法自然也就破了。”
“这不可能吧。”凌溪月立马就发现了不对,“阵法不都是靠外物设置而成的么?怪王死不死跟阵法又有什么关系?”
谢萧宇有些无奈:“你说的那都只是普通的阵法,又怎能跟这个相提并论。”
凌溪月奇道:“那这是什么阵法啊?”
谢萧宇道:“此阵是由怪王自身法力凝聚而成的,特点与迷魂幻阵有些相像,实在是精妙的很。人一旦处于阵中,眼前就会不断地出现种种幻像,有的是转瞬即逝,而有的却能存在很长时间,这点估计是跟怪王的用意有关。说不定啊,我们周围的这些树木就都是虚幻的呢,大概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吧,一般人在走的时候往往就会被眼前的幻像所迷惑,以至于困死在阵中永远都不可能走出去。就你刚才所说的那些,实际上都是怪王幻化出用来迷惑人的假意幻像,属于转瞬即逝的那种,并不是因为你双眼产生了错觉。”
“原来是这样啊。”凌溪月抓抓头发笑了笑,“照你这么一说,我也就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