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习习凉风轻轻吹拂,杨柳枝条娉娉袅袅,妩媚多姿,柔美的如同下凡仙子羽衣蹁跹。
月光清辉,如浓雾般倾洒而下,掠过摇曳不定的婆娑树枝,顿时被散落成无限的玲珑碎玉,与树下的漾漾碧水彼此缠绵起来。
洛俨山掌门海玉道长,此时就蹲在这一泓碧水旁,正十分惬意的洗着双手。沁凉舒爽,甚是欢畅,劳累了一天的心神顿觉轻缓不少。
洗完手后,玉虚道长就势坐下,静静的享受着这曼妙夜晚所带给自己的宁静。
不自觉地抬头望去,但见满天星斗熠熠生辉,忽明忽暗,一眨一眨的,恍若无数只调皮的小眼睛。
看到这番美妙之景,海玉道长的思绪不由被追溯回了一年前。当时的他,虽身居洛俨山掌门一职,却从未为这世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想想如今的妖魔们,一个个皆是愈加猖狂肆虐、目中无人,搅得人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日子过得凄苦无比。
“唉,我海玉来这凡尘市井中的一年里,虽行过不少善事,可一个人的力量毕竟还是有限的很,根本就缓解不了多少灾情!妖魔叛乱一日不除,六界生灵就永无安宁之日啊!”
海玉道长合眼长长的叹息一声,眉间忧愁宛如临渊古潭般深不可测。
忽有一阵急风拂面吹过。这阵风携满了浓浓的怪异,与之前的凉爽宜人可谓是大相径庭!海玉道长查觉异变,倏地睁开双眼,却见四周已不似之前那般皎洁明亮,而是暗淡了许多。天边云气舒卷,月轮已成半露状,遥远的天际边缘更有大团怪物形状的黑雾,其飞行速度极快,正向这边游走而来。
眨眼的功夫,天地间竟突发如此异象!即使是一贯里沉稳如一块久经打磨之玉的海玉道长,此刻内心也不免生出惊疑。
抬眼看看四周,他不由惊叹自己活了这么多年,此种变化之大的异象居然还是头一次见!再瞥一眼夜空,却发现那团怪物形状的黑雾,居然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转瞬万里来到了半月旁,直接犹如野兽栖息一般盘踞在那,将月亮的光辉尽数遮挡!
随后,周边的所有云层开始急剧加厚,片刻功夫就变得跟山峦一般。此时,所有的星星与月亮已经同病相怜,天地之间光亮全被湮灭,四周漆黑的不可视物。
见到此,海玉道长已不由得慌了神。将世间一切事物都湮灭在黑暗之中,这,这分明就是邪物出世的前兆!六界,难道要有灾难降临?
海玉道长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不行,他必须尽快的赶过去阻止!
此事十万火急,容不得丝毫耽搁。海玉道长立马伸出手来,凝神掐指,细细的捻算了一下邪物出世地点。
瑶梦城!
海玉道长眼睛倏地一亮,即刻便起身飞往此地。
时间早已过了亥时,瑶梦城狭长的街道上寂寥无人,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想必是都已酣然入梦了吧。
往前走了十数步后,终于发现了还点着灯的一户人家,于是他立马驻足,凝神细听,发觉耳畔两旁除了呼呼的风声外,隐约中似乎还带着呜呜咽咽的哭声。其声凄凄切切,悲怆至极。
海玉道长算了算,没错,那户人家里正是邪物出世的地点!
他赶忙抬手捏出法诀,移形换步,身体只在眨眼间便已掠至跟前。
哭声此时听起来已极为明晰,居然是位男子的声音。
抬手仰望,但见门楣处挂一牌匾,上书“百药堂”三个大字,字迹娟秀清丽,端地是鸾漂凤泊,唯妙唯俏。
邪物出世在一个卖药的场所,那哭声又是为何呢?海玉道长心中疑云更甚,于是他轻轻叩响了门环,准备进去一探究竟。
哭声在这一刻钟停止了,须臾便听到门栓拉动、大门打开的声响,紧接着就走出一位提着油纸皮灯笼的男人来。
海玉道长毕竟修为甚高,这区区的黑暗还难不到他。走出的这人手中所提灯笼光亮虽微,但他还是很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的全貌。
但见此人年约二十五、六,身着白色短袖汗衫,两眼血丝密布,通红若涂漆。眼神流光涣散,空洞无神,眼角上仍有未干泪痕。
“不知道长深夜造访敝处,有何贵干?”声音中仍带着些许哀意。
海玉道长舒颜一笑,尽量使自己的态度显得温和:“常言有云:‘无事不登三宝殿’,贫道既是深夜来访,确实是有一些要事要办,还望施主能行个方便。”末了,又补充一句道,“不知施主是否认得贫道?”
“这个……”男人将手中灯笼高高举起,烛光登时照亮了他的整个脸庞。仔细辨认了一下,男人忽的大惊失色道:“你……你就是那位传说中的海玉道长!”
“正是。”海玉道长单手轻捋胡须,脸上虽仍旧挂着笑,但神态却明显郑重了许多,“贫道现有一事不明,请问施主家中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使施主悲痛伤心至落泪?”
海玉道长刚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判断出之前的哭泣声是他所发出的了。
这一个问句,一下子又触动了他的痛处。男人当即拜倒在地,恳求道:“道长,我求求你救救我家孩子吧……”
海玉道长如日中天,美名早就如雷贯耳的响遍了几乎整个凡人界。一些名家画师们更是画出他的画像,在世间广为传播,深受人们敬仰。男人能够认出自己来,海玉道长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反而这一出乎意料举动,竟是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施主有苦就直说,何必要这般低三下四,我海玉做事从来都是不偏不倚,你有难,我定会全力帮助。”海玉道长说着便将他给扶起。
当真是活菩萨降世了啊!男人激动的不行,于是便将自己的苦楚详细的给海玉道长讲了一遍。海玉道长静静地听着,听他说完后也终于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这人姓凌,是这百药堂的掌柜。就在今天,他怀胎十月的妻子终于要开始生孩子了,可结果却令人匪夷所思、大惑不解:无论妻子如何的去努力,这个孩子就是始终生不下来,到最后竟弄成了难产丧命的悲剧!妻子去世了,孩子仍在腹中生死未卜,凌掌柜因而痛心疾首,焦急忧虑,心情沉重的忍不住哭出声来。
“快带贫道进去看看情况。”听了他的悉述,海玉道长心中不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无法生出的古怪婴孩,是不是即将出世的邪物呢?
跟随凌掌柜进入屋内,发现四周陈设布置竟是十分干净整洁,海玉道长不由暗叹妻子的贤惠。进入里屋,一眼可见一个矮小床榻,上面躺着的正是已去世的妻子,床头檀香缭绕,床尾站一年约五旬、头发花白的老妇,想必这人充当的就是所谓的接生婆了。
接生婆此刻满脸的一筹莫展,见凌掌柜带着一位道长过来,不由轻噫了声。
“快快过来拜见,这位就是传说中行遍天下善事的那位海玉道长!凌掌柜激动道。
接生婆连忙看向他,果然,与家中画像上所摹简直是一模一样!
海玉道长见她还真的欲行下拜之礼,慌忙伸手阻拦道:“你我同为人人,无需如此多礼,现在时间紧迫。”说着,他目光移向了一旁的凌掌柜,“还望能准许贫道看看施主的令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海玉道长微微颔首,来到榻前。但见妻子容貌姣好,衣衫已基本被汗水浸透,脸颊更是涨成了酱紫色。之前生孩子时究竟受了多大的苦,已是可想而知了。
抬手探指,放至腕处,发现脉搏已停止了跳动,只是余温尚在,看来去世的时间还不长。
隔着被褥,海玉道长将手移至腹部,探知了一番后,收手。
“怎么样?孩子是否还安好无事?”凌掌柜满面的忧心忡忡。
“你真的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吗?”海玉道长反问。
凌掌柜委屈道:“是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就只差一个剖腹取婴了。”
海玉道长微微一笑,好言抚慰道:“施主请放心吧,孩子气息虽较常人微弱少许,但所幸还并未有甚大碍。剖腹就不必了,待会儿贫道施法,强行将孩子催生便可。”
“有劳道长,多谢道长。”凌掌柜听罢此言,还是忍不住的朝他拱手拜了拜,然后才退了出去。
男女终究有别,海玉道长站在了一个看不见的地方。
各司其职,各就其事。海玉道长双手合十,平放胸前,随着口中不断默念的法诀,手掌也是在胸前不断地交叉变换。慢慢的,十指指尖逐渐凝聚出了五彩斑斓的星星点点。
随着他的一声低喝“去!”,所有的星星点点迅速的彼此融合,化为一道亮丽的光芒向前飞去,最终没入了她的腹部。
区区弹指一瞬的功夫过后,伴随着婴儿“哇——”的一声啼哭,孩子成功生出。
等候在外的凌掌柜听到婴儿哭声,立刻开启房门飞冲而入。
“掌柜的,这是个女孩。”接生婆满面激动的笑容,用提前准备的丝锦薄被将婴儿小心翼翼的裹好后,便递给了他来抱。
凌掌柜看着怀中渐渐止住哭泣的小小婴儿,差点有了喜极而泣的冲动。
这么可爱的小婴儿,只可惜,她的生母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了。而她,也注定会成为一个单亲之女。
“多谢道长施法相助,我……”
“这本就是贫道分内之事,报答之说不必言谈。”海玉道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直接就先自打断阻止了。只是,他的眼睛却始终都在盯着婴儿,不曾离开过丝毫。
据他的推算,天地产生异象与凌掌柜妻子的死去,是发生在同一时刻的。
此婴儿的命格硬的罕见,自己还未被生出,就已经先克死了生母。而产生的那种异象,更是空前绝后,前所未有。
表面上,无论海玉道长怎么看,这个婴儿都是正常的,一点都不像是什么邪物。
不过这又怎么可能呢?完完全全的超出了常规啊!
正当海玉道长百思难解之时,那婴儿的身体各处突然冒出了丝丝黑气!
海玉道长心中顿时吃了一惊。
而凌掌柜与接生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更是惊得目瞪舌僵,忙问这是怎么了。
海玉道长面容严肃:“施主,这,这竟然是魔煞之气!”
婴儿身体各处冒出的魔煞之气力量愈来愈强,同时海玉道长也注意到:她此刻脸部的表情居然没有任何的不适或痛苦之感!这说明,她体内的魔煞之气根本就不是后天因素所致,而是——天生负煞!
晴天霹雳!
海玉道长震惊非常,眼中杀意顿时磅礴四起,声色俱厉道:“这孩子绝不能要!趁着现在,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余音阵阵,一遍又一遍的在凌掌柜耳畔边回响,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神经。
为什么,一个才刚刚出生婴孩,虽然体内带了魔煞之气,可她毕竟什么都还没做过啊,凭什么就要直接判她死刑
凌掌柜已经失去妻子了,如果连唯一的孩子也失去,这让他以后在世上还怎么活?
“扑通”一声,他跪倒在了海玉道长跟前,苦苦恳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她吧……”
自古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凌掌柜此刻为了自己的女儿,竟然把尊严全部抛到了脑后,当真是父女情深犹如波涛江海。
海玉道长脑袋“嗡”的一声,有些蒙了。
是啊,他现在就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罢了,没有做过任何坏事,那以后呢?谁又敢保证以后也绝对不会?天生负煞,如若将来入了魔,这带来的,究竟又会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现如今,妖魔本就已经十分难以对付了,觥璇玉碎片也被他们抢走了一半,如果再加上一个她,那后果……
海玉道长忽然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留住婴儿的性命,他虽知这必定不是什么好事,可面对凌掌柜的如此恳求,终究还是铁不下心来。
人啊,都是有感情的动物。
海玉道长默叹口气,上前一步将凌掌柜扶了起来。
“施主,刚才是贫道有错在先,对不起了。”真诚的道了歉后,海玉道长转身向榻前走去,“来将孩子放在这,待贫道施法封了她的魔煞之气。”
“哎,好。”这个倒还可以接受,凌掌柜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依他所言的将怀中刚睡熟的婴儿放至了榻上。
海玉道长掀开裹在她身上的薄被,随后开始聚气,同时双手结印,真气凝结于指尖,以指为笔,平心静气,在她身上画出了一个挨一个的古怪符号。
动作娴熟,如落云烟,又犹如行云流水般自然畅快,一气呵成!
只见此时的婴儿,周身上下已无一空处,犹如红色丝线缝纫出的古怪符号,将她的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的包裹在内,那些仍旧环绕周身的丝丝魔煞之气,直接在一瞬间全部收敛,归入体内。
海玉道长屈指轻轻一弹,所有的古怪符号忽闪了一下后,顿时全部没入身体,消失不见。
喘了几口气,他抬臂擦了擦额头密布如雨的汗珠——这已是海玉道长依靠自身能力所能达到的最强封印秘术。
“这样……就可以了?”凌掌柜目睹了他设置封印的整个过程,简直是唏嘘到了极点。
海玉道长颔首道:“我这个封印,放眼当今世界已几乎无人可解。但它也并不是绝对的安全,就怕她体内的魔煞之气因受到某些偏激而瞬间爆发出惊人力量,直接将封印给冲破!”顿了片刻,又接着道,“不过一般情况下,我的封印力量是足以抗衡的,受到极大偏激,那只能另当别论。所以你以后在对她的照顾中,一定要做到细微二字,切记。”
“谨听道长提醒。”
海玉道长“嗯”了一声,问道:“不知这孩子可有姓名否?”
凌掌柜摇摇头,道:“还未曾想出中意的名字。”
“让贫道来给她起一个可好?”
凌掌柜点头,表示同意。
海玉道长以手抚额,沉思了一会后,幽幽开口道:“姓氏为凌,暗含凌驾之意,其意蕴最大可到六界芸芸众生,最小或许只是一两只蝼蚁。如若当真让她实现了凌驾于六界芸芸众生之上,此种实为天下苍生之大祸矣。故而,贫道决定让她以‘溪月’为名。溪月,顾名思义就是溪水中所映照出来的月亮倒影,此为虚幻的存在,就好比镜花水月一般,体现的就是一个空字,况且这个名字正好也很适合女孩家用,我们就叫她凌溪月罢。施主觉得如何?”
“溪月她将来长大成人,不受过多波折的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平凡安稳的度过一世,这对她来说,的确是再好也不过的结局了。此名甚合我意,多谢道长。”凌掌柜拱手,好好的对他道了谢。
“凌掌柜,等孩子长大懂事了以后,我建议你带她去修仙。”海玉道长实在是无法对凌溪月完全的放下心来。
“修仙?”
“嗯。如今世上最大最好的道家仙派,非洛归山莫属。贫道目前所在的洛俨山,实际上就是洛归山的一个最大分支。洛归山那里行的都是匡扶正义,博爱苍生之道,如果溪月能去那个地方,我想对于她今后的成长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凌掌柜心中揣摩思量了一番,觉得他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于是便先应允了下来。
“令阃去世的时候,天地之间所生出的异象,你也见到了吧?”
“异象?”凌掌柜不由微微皱起了眉。
刚才他并未对天上过多在意,心中还一直以为是浓密乌云漫卷过来,遮住了月亮和星星,所以才导致天空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呢。
海玉道长严肃认真道:“产生那种异象的最主要原因,实际上就出在凌溪月的身上。另外,魔煞之气事关重大,切记不可外传,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可千万要记住。”
“道长尽管放心便是,我定会做到守口如瓶,秘而不宣。”凌溪月居然会引得天地产生那种异象!凌掌柜虽说表面上仍旧泰然自若,可心中还是吃了一个不小的震惊。
“如此甚好。”海玉道长手臂一抬,一道光波直接顺势击出,射入了一旁许久未曾吭声的接生婆脑袋内。
“道长,你这是……”凌掌柜看着身体瞬间瘫软在地一动不动的接生婆,脸庞不由变了色。
海玉道长连忙向他解释:“施主莫要惊慌,贫道为了保险起见,特地施法褪去了她今晚的记忆。现在的她只不过是睡着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醒来。”
话音甫落,他便如一阵风般刮了出去,瞬间消失了人影。
海玉道长已经确定,有关凌溪月身上附有先天魔煞之气的这一事,六界当中除了自己和凌掌柜之外,目前并无第三人知道。对于凌溪月,他已完全可以放下所有的心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往洛归山,将今晚所发生的事以及自己的计划,告诉那里的掌门……
天上厚厚的云层逐渐褪去,那团怪物形状的黑雾也变得愈来愈稀薄,最终完全的消失了踪影。
安宁静谧的曼妙夜晚,终于又重新的展露了出来。
此时此刻在半空中,正悬浮着两道人影。
这两人装扮一样,都是一袭黑衣外加黑色鬼面具。唯一不同的是,前方那人身板挺直,孤傲如松,而后面那人却略微躬身,带了点恭敬之态。
“主上。”身后的那位轻轻地唤了声。
前面那人似是在思索着事情,经他这么一呼唤,立马回过神来,只是仍旧还带了些意犹未尽的自言自语:“命格过硬,克死生母,天生负煞,又引起诡异的天地异象出来……”他转过头去,看向了身后那人,“你说,那女婴究竟是什么来历?”
后面那人沉思了一会儿,道:“主上,魔煞之气一般都是与魔族脱不了干系的,所以我怀疑,那女婴或许是上任魔尊的转世也说不定。”
“上任魔尊……传言里不是说已被打得魂飞魄散了吗……”前面那人眼神迷离,看样子是又陷入了思索中,片刻后他忽然如梦初醒般的猛然惊道:“既是道听途说,那就没有绝对!究竟是不是上任魔尊转世,目前虽说还无甚定论,但若不好好证实一下,再怎么妄加揣测也只能是徒劳。你快点过去,将那女婴身上所剪下的脐带给我弄过来,那里面有她的血,我要拿它做下实验。”
“是,主上。”身形一闪,转瞬之间人影已消失不见。
恬静夜空中的那轮皎皎弦月毫不吝啬的为大地撒下片片清辉,将地面映照的一片银白。
瑶梦城南,百里之外。
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乱石杂草聚集之地,中部的那块最大的石头表面光滑宽阔,其上可容纳数十人共同站立。
之前的那两个黑衣鬼面人,此刻就相对站在这块巨石的表面上。
只见左边那人手掌一翻,一把散发着阵阵血腥之气的暗红色长刀,竟是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手掌之中。
屠戮刀。
这是上任魔尊用自己的身体祭炼出的武器,刀内混合了他的血肉,威力强大无比,死在这上面的生灵更是不计其数。屠戮刀饮血极多,因此刀上的血腥之气甚浓,令人作呕。
上任魔尊死后,这把刀一直下落不明。他也是因了侥幸才寻出它的影迹,只不过屠戮刀的真正主人现已身殒,刀内灵力早就消失殆尽,毫无生气的它就如一把破铜烂铁也似,除了血腥之气犹在外,再无其它什么特殊之处。
“如果那女婴真的是上任魔尊转世,那么就只需她的一滴血,便可将此刀力量重新唤醒,最多五滴就能令其重振昔日之威。”左边那人边说便将刀平摊在地上,“你先来滴上一滴试试看。”
右面那人立即按照主上的意思,将脐带内的血小心地挤出一滴来,滴在了刀面上。
这是一个令人极为紧张的时刻。二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观察着屠戮刀即将可能发生的变化。
可谁知过了半晌,暗红色的屠戮刀表面竟依旧毫无生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刀面上的那滴鲜血甚至都有了风干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左边那人心中大惑不解,“既然不是上任魔尊转世,那她身上的诸多怪异现象又该如何理解?不可能会平白无故的产生。”他取出了另外一把剑,“这脐带内的血少说也得有三十滴,正好我这里稀奇古怪的刀剑也有不少,要不趁着现在,我们一个一个的试试吧。”
第二把,无反应;第三把,无反应;第四把,仍旧无反应……一直到第七把——
有反应了!
二人眼睛均是一亮。
但见地上那把剑剑身上的鲜血,此刻正发出着“嘶嘶”的声响,就仿佛是滚烫的铁板上被滴了一滴水般。
白雾不断升腾,空气中氲出了一种怪异的味道,眨眼的功夫过后,剑身上的那滴鲜血便不见了踪影,好似被蒸发了一般。
“怎么跟神器扯上了关系?”左边那人又惊又疑。
地上的这把剑呈土黄色,正是神器轩辕剑,只不过剑的本身还带着封印。
左边那人弯腰把剑拾起,然后便捧在手里仔细端详起了它的变化。
良久,他忽然惊喜过望地大叫:“神器的封印力量减弱了!”
“鲜血中所蕴含的精华之气被吸收了,所以也就出现了刚才的那种现象。因为吸收了精华之气,所以轩辕剑自身的神力也开始了初步的激活,直接将剑上的封印给冲开了一部分!真是太好了……”他将剑重新放回地上,“快点把血全都滴上去。”
“遵命。”右边那人也在替自己的主上而高兴着。
脐带内的血全都滴了上去,一连串的“嘶嘶”爆响不绝于耳,空气中所氲出怪异味道更加浓郁,呛得令人直想打喷嚏。
待这一系列现象结束后,轩辕剑原本土黄色的暗淡表面,竟然在月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亮堂的金芒,明晃晃,活像一面铜镜。
左边那人激动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他小心翼翼又十分爱抚的捧着轩辕剑,跟抱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一般。
“封印解开了,全都解开了!轩辕剑啊……没想到用她的血居然可以激活其中的力量!”这把轩辕剑从他所获至今已有数十载了。这数十年间,他曾想过无数种方法来解其封印,却都不得成功。而今晚,居然不费吹灰之力的就令它恢复了所有神力,这怎能不使人激动!
“主上,这……这……”右边那人仍在瞠目结舌中。
“很匪夷所思对不对?没错,这世上匪夷所思之事何其多?其中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亦有不少。那女婴的真正身份我们不得而知,但最起码她的血液所具有的这一功效被我们侥幸所得,这已是上天对我们的最大恩赐了。觥璇玉与轩辕剑同为上古神物,也都同样设有封印,她的血液既然对轩辕剑有效,想必觥璇玉上的应该也可以。如此说来的话,她很有可能会帮我完成一个大忙,完成我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你的意思是……我们今后还得在暗中好好的保护她,不能在我们未获得完整觥璇玉之前,就让她先死了?”
“哈哈,聪明!”左边那人眼中厉芒一闪,“有了轩辕剑,哼,六界当中将再无几人会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