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大雪纷飞。
关琳、夏峰和鲁西跟着沈强一路踩着积雪,爬到了位于关家村正对面的关家祖坟山上。
快到关奶奶坟地的时候,四个人都大吃了一惊。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关奶奶墓前,狂风吹乱了头发,脸冻得发紫,表情笃定,一边给关奶奶倒酒一边聊着心事,一副跟住在坟墓里的人贴心贴肺的样子。
关琳看了一眼夏峰和鲁西,问道:“夏叔叔怎么也来了,你看你这一家子怎么都没同路?”
鲁西低着头,脸上阴晴难定,夏峰嘟着嘴,说道:“他日理万机的,比总理还忙,谁会想到他有时间到这里来啊?”
夏东看着他们慢慢走近,帮他们把要烧的纸钱和香点着,转头对鲁西说道:“你给关大妈磕几个头,磕完先跟我下山,给阿峰阿琳他们准备午饭去!”
鲁西木木地点头答应,临下山的时候从夏峰跟前走过,悄悄看了夏峰一眼,期待他能说句话把自己留下来,却见他表情凝重,望着关奶奶的孤坟,心无旁骛的样子,鲁西只好作罢,低头跟着夏东下了山。
“奶奶,阿琳和阿峰回来看您了!”关琳和夏峰双双跪下,在关奶奶墓前磕了三个头。
时间真的是治疗伤痛的一剂良药,一年过去了,关琳也终于从奶奶过世的巨大悲痛中走了出来,跪在奶奶墓碑前,心里的悲痛淡了,对奶奶的思念却是越来越浓厚绵长。
夏东带着鲁西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下山,走到半山腰,不由放慢了脚步。
身旁,是关珠的墓碑。
夏东蹲下身子,望着墓碑发呆,上面赫然刻着的几个字:爱妻关珠之墓
鲁西看了不由心里一沉,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过来,咱俩给她磕个头!”夏东头也没回地说道。
鲁西心里发虚,木然地随着他一起跪下,望着眼前的孤坟,一股寒气侵入心底。
“阿珠,哥回来看你了......对不起......”铁骨铮铮的汉子夏东,眼睛一红,眼泪流了出来,“都是哥不好,哥害了你,这辈子,哥只娶你一个;夏家祖坟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是我夏东的妻子!”
鲁西听他说着这些让自己寒心的话,心已然麻木,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只觉得这个曾经在她眼里无所不能的男人,其实是那么的脆弱和可怜,而他的这些痛苦,却是因她而起。
所以,无论他如何冷落,如何绝情,也无论他是否爱她,她都不会主动离开他。
在她懵懂的青春时光里,他曾经是她骑着白马飘然而来的王子,睿智、成熟、幽默、风趣,一颦一笑,都令她倾慕仰望。他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她对于爱情所有的憧憬和激情。
可是,就在他们忘乎所以的时候,关珠死了!
她才发现,死去的关珠,那个跟他日渐平淡的乡下女人,才是他一辈子的最爱!
而他对自己,不过是怜悯,不过是一个生意场男人的一场风流而已。
她把自己最珍视的爱情给了他,却被他丢在风里;
而她无意间,却亲手扼杀了藏在他心底最珍视的女人!
从此,他对她冷漠,甚至用漫长的冷落来虐杀她的温情,仿佛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死去的关珠!
她的激情在冰冷的夏家别墅里慢慢燃尽,生活如死灰般毫无生气。在他彻夜不归的那些日子里,她行尸走肉般游走在夏家别墅里,绝望得让人窒息。
直到那天,她被毛疤子勒索,竟意外被关琳和夏峰看见。
她心里非常害怕,整夜整夜地失眠。
认识夏东之前,她一直跟着毛疤子混。她很小就没了父母,下面还有弟弟妹妹要活着要吃饭,她生来胆小,却也不得不咬着牙往社会上闯,那么小的年纪,落入毛疤子这种人手里,就如搁在砧板上的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在毛疤子的威胁下,她开始像其他姐妹一样接客,面对高矮胖瘦各种男人贪欲的目光。
她感觉自己就像生活在阴沟里可怜的小老鼠,见不得阳光,她以为人生已经灰暗到了极点,哪能想象到,更大的陷阱在等着她一步步陷阱去。
毛疤子在她和那些男人常去的宾馆房间里装上了摄像头,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如同拍摄的毛片一样,全都记录在了摄像机里,牢牢攥在毛疤子的手里。
她愤怒,却无力反抗,她最害怕弟弟妹妹们知道她在外面怎么挣到的钱,害怕家乡的父老乡亲知道鲁家大闺女在外面做了**
毛疤子是个老江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拿一叠照片往她面前一甩,从此牢牢吃定她了。
遇到夏东的时候,她正从宾馆房间逃了出来,那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对那方面的要求变态得让她无法忍受。
逃命一样地飞奔在走廊,她跟刚好路过的夏东撞了个满怀。
还没来得及跟人道歉,她的身后,毛疤子已经带着人追了上来。
那狠狠的一记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上。
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他。
抬眼看时,她看到他如水的眼睛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怜惜。
毛疤子还要再动手,却被他喝住。
毛疤子这个老江湖,一看他的穿着神情,就知道他来路不凡,当下就赔了笑脸。
不知道他怎么跟毛疤子交涉的,第二天,他就顺顺利利从毛疤子手里领走了她。
从此,她就住进了夏家别墅,过着阔少妇一样的生活。
她对他,既爱又敬,却从未真正感觉到亲密,即便是在床笫之欢的时候,她也觉着他的心思在远远的地方。
关乎那些照片和录像,她不敢问他,她害怕自己那些不光彩的历史□□裸摆在两个人的面前,她希望自己在他心里,能干净些,再干净些,仿佛只要有一点污点让他看见,她就会无地自容,感觉自己配不上他的好!
可是毛疤子还是找来了,恐吓、勒索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吃准了她,令她惶恐。
她以为只要给钱就可以,要钱就要钱吧,哪怕把夏东给他的所以钱都赔上,也必须要掩盖住这些秘密。
可是她没想到,她和毛疤子为了照片和录像的事情讨价还价的经过,居然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让关琳和夏峰听到了,这就等于,多了两个人抓住了她的把柄!
而这两个人,又是离夏东那么近的人!他们不像毛疤子,要的是钱,他俩要的或许就是关珠的公道啊!
所以,她厚着脸皮找了关琳,之所以找关琳,不找夏峰,是因为关琳身上,有她熟悉的柔和;夏峰这个半大小子,血气方刚,心里正磨刀赫赫地想要为自己的妈妈报仇。
关琳心善,即便心里对她恨之入骨,却还是替她保守了这个秘密。
夏峰也没有趁机赶她出夏家别墅。
从此,她对关琳和夏峰心生感激,关琳以善待夏峰为条件,替她保守秘密,而她,却是有了亲近夏峰的理由!
同一个屋檐下,她和夏峰,都是可怜人,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对夏峰的关爱,从作为后妈的义务,变成了对他的依赖。
......
“回去吧!”夏东冷冷的声音,打断了鲁西的回忆。
下山的路上,寒风肆虐,呼呼的风声如同人的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