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啦……”芮笑笑这样说着脑海中却风一般划过过去十六年的光景,可为什么她只想到饿了去厨房偷吃的,犯了错被可恶的十皇子惩罚,同耿妙妙抢言情、搞笑、有色小说看啊,呜呜呜,她的过去都没有能够拿得上台面的东西。
诶,想到被救,有了!
“记得十岁的时候和郡主出宫回府,当时第二日刚好是郡主的生辰,我就把偷偷攒下来的银子全部装在身上,趁郡主午睡溜出府给她买生辰礼物。走在街上看到一个衣着富丽的小孩子被一个穿着破烂的女人牵着走进一条小巷,那女人给了他一块糕点。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不能吃那块糕点,可能是因为那糕点太脏,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小孩子长得太可爱了,我跑过去就把糕点摔在地上,拉了小男孩就跑。”芮笑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男孩比我矮一个头呢,跑了两条街就跑不动了。我看后面也没人追来,就找了个小摊后面躲着喘气。”
“那妇人是人口贩子?”
“我带着男孩子的家人去把那个妇人狠狠揍了一顿!结果……”芮笑笑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说,“后来才知道,那个妇人因为失了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自此得了失心疯,家人都不要她了,她就成了乞丐。街上看到五六岁的小孩子,总是喜欢给他们她自己舍不得吃的糕点。”
阚瑾颢点点头,还想再问,却见芮笑笑怔怔的看着河中的波光粼粼,眼中氤氲着失落,眉头微微皱着,一点不似适才般俏皮欢快。
“可是对那妇人心存愧疚。”阚瑾颢小声问道。
芮笑笑闻言摇了摇头,再抬头对上阚瑾颢的目光时又是一副精灵古怪的样子,她笑着说:“从我知道开始,每次回府,我就会去看她,给她带些府里丢弃的衣裳和糕点。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从未有过愧疚。”
此刻的芮笑笑眼睛弯弯,嘴角也弯弯,午时还立着的两个鬓发此刻可怜的垂了下来,更像是一只兔子了。
“咕——”的一声,在安静的河边小苑显得异常刺耳,芮笑笑急忙捂住肚子,不再敢看阚瑾颢,为什么总是在她最糗的时候碰到阚瑾颢啊?!
阚瑾颢愣了一下,看着此刻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的芮笑笑,仿佛适才露出那样失落表情的她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却鬼使神差般,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来揉了揉芮笑笑的头发,说:“小福子的工应该也快做完了,回去罢。”
芮笑笑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度,眨巴眨巴眼睛,再回过神来时,阚瑾颢已走出了两三步。她赶紧小跑着跟上去,月光仍旧照印在头顶,密密匝匝的树枝落下斑驳的光影,打在一前一后的两个人身上,芮笑笑回过头,她仿佛看见那河边立着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彼岸的人影影绰绰。
观音菩萨,为什么他出宫建府的时候她才十四岁呢,否则,她就可以先在东雍监对他有更多的了解,如今可是要一样一样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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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厩仆寺,小福子已经将芮笑笑的工作全部完成。打小跟着昭王的他可从未做过这些累活苦活,当下瘫在马草堆上,给阚瑾颢行礼也是整个人险些都趴倒了地上。
芮笑笑强忍住笑说了句:“谢谢福公公。”得到一个在昭王跟前收敛之后仍旧很吓人的白眼。
阚瑾颢看着芮笑笑,说:“你在这儿等着小石子,我先行回宫了。”
“嗯嗯!”芮笑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阚瑾颢殿下您安心回宫吧,我会对我们的秘密幽会……不对,是偶然巧遇守口如瓶哒。
阚瑾颢领着直不起腰的小福子从侧门走了,芮笑笑还对着门口“嘻嘻嘻”“嘿嘿嘿”地发呆傻笑。
小石子回来就是看到这样的一副光景,这芮笑笑不是被骐骋吓傻了吧。看了看马厩内,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再看骐骋,身上光洁清新,此刻正安逸的吃着燕麦和马草。再环视一圈,还好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否则他可是要去十爷那儿狠狠掺芮笑笑一本。
“还愣着干什么,十爷可是吩咐了我亥时要将你押回书房呢。”
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芮笑笑花痴的幻想,她悄悄瞪了小石子一眼,他那阴阳怪气的口气,是在吃她可以在十皇子的书房罚抄《礼制》的醋吼?而且她又不是犯人,为毛要用“押”这个字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厮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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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馨凝宫门口,芮笑笑看着小石子,没好气的说:“还有半个时辰才到亥时,我就是爬都爬到书房了,石公公可以不用亲自押女婢去书房了吧。”
小石子“哼”了一声,眼不见为净的看了芮笑笑一眼:“当本公公愿意呢,若不是你,我至于连晚饭都吃不了吗?嗤。”说完头一甩就走了。
芮笑笑见小石子没了人影,拔腿就往厨房跑。她要饿死了,她再不吃东西真的要饿死了!观音娘娘保佑常灿给她留的果子一个不少啊!
“为什么不可以!”
一个拔高的声音吸引了芮笑笑,她猛地减下速度,刚刚那声音,分明是穆盼倩无疑。
“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可以娶我!”
原本想置大哥不顾的芮笑笑再次停了下来。
大哥她,在逼婚十皇子吗?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你总说我娇贵任性,不肯好好喝药,以后怕是没有男子敢娶我这个药罐子。于是我一边喝下那些每喝一口都要苦得要吐出胆汁的药,一边习武,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站在你面前,让你看到一个崭新的我。当我好不容易站到你面前了,你又说,自己是罪臣之身,配不上我巾帼不让须眉,可我的巾帼须眉也好、柔情蜜意也罢,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如今又要将我推开,我这么努力的想要追逐你靠近你,你真真是一点都看不见,一点都不为所动吗?”
听到了这么多重磅消息,芮笑笑的脚不由自主的偏离厨房的方向,开始往湖心亭的方向迈。十皇子啊十皇子,没想到你也有被逼婚的一天啊,就让我芮笑笑来帮你见证这光辉的一幕吧,哈哈~
荷花池旁有一座巨大的假山,芮笑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躲在一座假山后,却见月光恢恢下、池水粼粼旁、精巧的石桌石凳边,背对着自己对着跟前的人声嘶力竭的人是自己今天刚拜的大哥,可那带着心疼和深沉的眼睛,衣着天蓝色长衫的男子却不是那个最爱穿得一身乌漆麻黑的十皇子阚晟晖。
十爷快来抓奸啊,口口声声说非十皇子不嫁的大哥就要另觅良人红杏出墙,你要被带绿帽子啦。
“我知你喝药习武是为我,偷偷跟着军队去到楼纱也是为我,在宁西装病也是为了我,可我是罪臣之身,你是穆大将军之女、是我朝第一位女将军,你的前途是光明坦荡的。若你跟了我,要离开盛都、离开你的父亲、离开这繁花似锦的地方,去到荒烟野蔓、白草黄沙的边疆,你……”
“我愿意啊。”穆盼倩的声音都带了些许哽咽,芮笑笑原本听了“边疆”两个字已经愣住,此刻听了穆盼倩毫不犹豫的回答,心下更是震慑万分。如此说来,那自称“罪臣”、自宁西归来的蓝色长衫的男子极有可能是宁西大都护、谦王阚逸懋。
“可我不愿意。”阚逸懋皱着眉头,看着穆盼倩的眼中此刻布满了不忍,“我怎么会忍心你背着‘罪臣之妻’的名号,在望不到边的漫漫黄沙地度过这一生。”
“你可曾喜欢我?”穆盼倩仰着头看着谦王。
穆盼倩小小的身影像是一株遗世的依米花,独立在茫茫沙漠中,向着她的太阳,努力的想要抓住一丝光。
芮笑笑鼻子酸酸的,伸手一擦才发现眼角竟有些湿润,她拿出纱绢刚想拭鼻涕,一双大手突然捂住她的口鼻,伸长手脚想撞击石头吸引池边的两人注意,却突然被一把拦腰抱了起来,任凭她怎么努力挣脱都逃不出身后人的禁锢,眼前的风景变化着,可为何,却是往书房走的路。
芮笑笑冷静了下来,停止了打闹,那人也将芮笑笑放下,捂着她口鼻的手也微微松了些。
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芮笑笑一感觉到捂着自己的手放松了,张大嘴巴就是一口。
“芮笑笑!你属狗的吗?”
芮笑笑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抬头看这不是到了书房了吗,再一听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脖子陡然一直,木然的转过头,只见十皇子阴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手腕,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芮笑笑已经被凌迟一万遍了。
“嵇修,将她给爷带进书房。”说完拂袖抬步走进书房。
“哦……哦……”一旁已经看呆的嵇修这才回过神来,他快步走向芮笑笑,被吓傻了的芮笑笑赶紧回过神,一个飞身冲进书房,她知道错了,此刻的十皇子知道自己被带了绿帽子,肯定更加生气,他不会把气撒在她这个小可怜身上啊,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