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晏主演的电影《人间四月》定档后，各种宣发工作都开始展开，除了最基本的路演宣传，姜时晏还要配合参加几档综艺节目，日程排得非常满。
    行程表一早就定好了，他只能投身于工作，毕竟是为自己的电影做宣传，他当然要尽心尽力，不过空间时间会给路棉视频通话。
    姜时晏得知她已经住进了新房子，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庆祝你的乔迁之喜。改天吧，改天等我有空，一定亲自下厨做顿丰盛的大餐为你庆贺。”
    他坐在保姆车上，马上要前往录制综艺节目的现场，旁边是赵明峻，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男人更了解男人，他已经看穿了姜时晏，什么亲自下厨做菜庆祝，不过是找个借口去女朋友的新家。
    路棉此刻在新家的书房里，飘窗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她穿着家居服坐在上面，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旁边是打开的电脑，界面显示的是word文档，上面有几行刚写的文字。脚边散乱着打印出来的大纲，掀到她正要写的那一页。
    她长发披散，显得脸只有巴掌大小，慵懒地靠在一个大抱枕上，举着手机，看着屏幕里的男人。
    跟姜时晏的忙碌相比，她的生活节奏可以称得上惬意到极点。
    路棉喝了口咖啡，笑吟吟道：“好啊，自从搬进新家，我的厨房还没用过呢，等着大厨来启动。”
    她搬进来没几天，忙着整理东西，添置新家具，还没来得及探索厨房。附近的餐厅比较多，她最近都是出去觅食。
    姜时晏扬眉：“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没聊多久，车就到地方了，姜时晏还要在后台做造型，便结束了通话。
    路棉以为跟姜时晏分开的日子会很漫长，大概是因为两人都过得很充实，眨眼就到了电影首映礼这天。
    深冬时节，虽未下雪，肆虐的北风却有一种裹挟风雪的刺骨冷冰。
    路棉开着车到举办首映礼的地方。
    这辆车是她新买的，长期生活在国内，代步工具少不了。半个月前，她跟小姨吃饭时，她见她打车过来的，一开口就要送她一辆车。不过被路棉拒绝了，她两本书的版权费加起来买辆车绰绰有余，于是就自己买了。
    路棉刚把车停好，姜时晏的微信消息就过来了：“到了吗？”
    她解开安全带，暂时没下车，坐在驾驶座上给他回消息：“刚到。”
    “一会儿我让林瀚把票给你送过去，我们场内见。”
    “好。”
    路棉两手握住手机，深吸口气，克制住雀跃的心情。
    林瀚听了姜时晏的吩咐，赶在进场前把票交给了路棉，还给了她一包棉花糖：“晏哥说了，电影正式开始播放要等很久，无聊的话就吃东西。”
    路棉笑了笑，把棉花糖装进羽绒服口袋里，拿着票入场。
    场地选用的是一家大型影院的放映厅，从入口到舞台铺着鲜红的地毯，前方大荧幕上是一张电影的海报，下面一排排观众席，陆陆续续有人到场入座。
    后面几排是有幸获得门票的粉丝，路棉以为自己的位置跟他们一起，谁知当她拿着票找座位时，却发现就在第二排，靠近舞台的地方。
    第一排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还有两个衣着华美的女士，大概是制片方的领导。
    路棉有点忐忑，第二排几乎没什么人，很大的可能是留给电影的几位主演，或者是受邀前来参加首映礼的导演、圈内演员、影评人之类的。
    姜时晏也太明目张胆了，居然给她安排这么显眼的位置。
    路棉不经意抬眸，看到一位眼熟的明星，曾跟姜时晏合作过一部戏的程绾。
    室外气温低至零下，程绾仍是一袭黑色齐肩礼服，发髻高高挽起，踩着绑带细高跟走进来，坐在路棉左手边的位置。
    她刚一坐下，后排就传来粉丝的低声讨论。
    程绾不是这部电影的主演，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她跟导演是老相识，受到邀请前来帮忙宣传。
    路棉看着她露出来的嫩白的胳膊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场内的温度虽然比外面暖和一点，但绝不至于可以穿短裙。要不怎么说最佩服这些女明星，别人都是一年四季，只有她们永远在过夏季。
    程绾自然也看到了路棉，只不过第一眼没认出来，毕竟她对路棉不熟悉，又有好几年没见面。印象中，她还是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素面朝天的高中生。
    如今的她，虽未浓妆艳抹，但脸上化了淡妆，肤白唇红，着实亮眼。
    “你是……姜时晏的朋友？”程绾虽然认出了她，一时却叫不出名字，只知道她好像跟姜时晏有关系。
    路棉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跟自己说话，点了点头道：“是的。”
    她在心里补充，是他的女朋友……
    程绾随口道：“这么说，你是受他的邀请？”
    路棉没否认：“嗯，过来看他的新电影。”姜时晏说过，今天的首映礼会提前播放整部影片给前来的观众，而不是像某些首映礼那样播片花。
    程绾就知道是这样，如果不是内部人员邀请，路棉不可能坐在最前排的位置。
    她盯着路棉的侧脸，脑中冒出一个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
    很久之前，姜时晏因为戴了枚戒指，被传有了恋情，谣言在网上挂了好几天。她从圈内好友那里得知，姜时晏确实有了女朋友，不过，她并不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后来，媒体也没拍到证据，姜时晏本人也没有公开恋情，他的团队对感情方面的问题一向敏感，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发声明澄清，所以外界对姜时晏的定位一直是单身状态。
    这个女孩出现在这里，还是受到姜时晏的邀请，是否意味着跟姜时晏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是他的女朋友？
    程绾不动声色坐直身子，看着前方的大荧幕，海报上是姜时晏放大数倍的脸，黑白灰配色的背景板上，他站在窗边闭上眼睛。哪怕没有眼神，仅仅是一个表情，便可以传递给观众丰富的情感。
    时间到了，大荧幕上开始播放影片的宣传片。
    路棉聚精会神地看着剪辑的精彩片段，她此前没有了解过这部电影，因为是姜时晏主演，所以她抱有很大的期待。
    姜时晏在里面饰演一个抑郁症患者，白天的他看起来很正常，与同事友好相处，遇到开心的事也会开怀大笑。可是，每到寂静的深夜，他都双眼大睁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爬起来站在窗边。他住在26楼，从上往下看，底下是黑黢黢的深渊，仿佛能将人吞没。他无数次想要跳下去，却在最后一秒紧紧抓住窗框，手背青筋横错……
    宣传片循环播放了二十分钟，门口的安保人员开始停止观众入场。
    主持人走上舞台宣布首映礼正式开始，首先为大家介绍到场的领导和嘉宾，接着是领导讲话。
    路棉现在知道姜时晏为什么让林瀚给她买一包零食了，首映礼的前半段真的很无聊，各大领导轮流发言，还有歌手演唱电影的主题曲。
    不过，鉴于这种场合吃东西不礼貌，她只是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棉花糖的袋子，没有拿出来吃的打算。
    路棉余光瞥向程绾，显然她也觉得有点无聊，用前排的座椅靠背挡住，偷偷玩手机。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主持人举起话筒激情澎湃道：“接下来，让我们请出《人间四月》的主创！导演蒋怡，主演姜时晏，邓加卫，于欣，左晓奕！”
    路棉打起了精神，旁边的程绾也收起了手机。
    主创人员从舞台一侧走上来，路棉一眼就看到跟在导演身后的姜时晏，今天的场合较为正式，他穿了身纯黑西服，身材修长挺拔，站在台上那样引人注目。
    后排响起了掌声与欢呼。
    姜时晏看着台下的路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后排的欢呼声更大了。
    主持人适时说了几句玩笑话：“终于把你们的老公盼来了，现在开心了吧？刚才都没人为我欢呼，也没人为我鼓掌。”
    话音落地，观众很给面子地鼓掌。
    导演蒋怡先简单介绍了这部影片的梗概和意义，依次由几位主演讲述各自饰演的角色以及拍摄时的感悟和经历。为了调节气氛，他们还讲了一些在片场发生的趣事，惹得现场欢笑声不断。
    访问环节由台下的观众提问，台上的演员回答。
    然后，影片就要播放了。
    放映厅内的顶灯熄灭，只有大荧幕泛着白光。台上的众人从侧边走下来，在观众席前排找空位坐下来一共观影。
    路棉眼看着姜时晏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坐在了她右手边的空位，他身上淡淡的男士香水窜进鼻尖，她有点呆。
    姜时晏即使没有扭头也能感觉到路棉在看自己，他双目直视大荧幕，微微偏头低声对她说：“电影要开始了。”
    路棉心脏乱跳，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扭头看向前方。
    电影已经开始了，繁华的大都市，道路上车流如织，这里用了快镜头，车辆快速地穿梭着，姜时晏饰演的男主角提着公文包走在斑马线上。
    路棉默默告诉自己要专心看电影，然而，她垂放在身侧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一惊，下意识扭头，却见姜时晏表情毫无变化，还是一副认真看电影的样子，谁能想到，此刻他的手握着另一个女孩的手。
    黑暗成了最好的掩藏。
    路棉试着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索性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握住她的手。
    影片的整体风格并不像大众想象的那样压抑沉重，男主角一直在与自己做斗争，他想过结束生命，却总在最后一秒捡起勇气。其中几个发生在办公间里的故事还挺有喜剧效果，让人啼笑皆非。
    路棉跟着大家一起笑，却在某个瞬间看到男主角的眼神后倏地落泪。
    她看懂了他的眼里有脆弱，也有害怕。因为马上就要下班了，他害怕彻夜彻夜的失眠，要靠药物才能让自己睡着，然而每次吃完药，他的心脏就会不舒服。
    她刚想抬起袖子擦眼泪，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姜时晏抓住了，她想换另一只袖子，姜时晏却将西服口袋里用来装饰的手帕扯出来递给她。
    路棉一愣，想到后面几排还有人看着，正犹豫要不要接过来，就听见姜时晏小声说：“我帮你擦？”
    她连忙扯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另一边，程绾朝两人瞥了一眼，之前的猜测似乎得到了验证。
    ——
    电影是一个半小时，路棉完整地看了下来。
    电影的结局男主角通过治疗痊愈了，站在阳光下微笑，身后是他暗恋已久的女孩子，手里拿着他爱喝的饮料。
    结局很美好，男主不仅治好了抑郁症，还收获了爱情。
    路棉从影院出来，冷风吹在脸上，缩了缩脖子。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后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姜时晏：“干什么？”
    “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回去。”姜时晏说。
    路棉走到停车的地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打开了锁，坐进车里：“你晚上不是要陪剧组的人吃饭吗？你是主演，可以缺席？”
    “普通的饭局，少我一个人没关系。”
    “那好吧。”路棉说，“我在停车场这边等你。”
    姜时晏愣了愣：“你开车过来的？”他的计划是等这边忙完，她再来找他，他们一起坐保姆车回去。
    路棉：“是啊，我前天跟你说过，我买车了。”
    姜时晏：“那我忙完了过去找你。”
    路棉坐在车里等姜时晏，肚子有点饿，她想起口袋里还有一包棉花糖，于是把它拿出来撕开，拈了一颗放进嘴里，软绵绵的，带着奶油香甜味。
    她吃完了大半袋，姜时晏的消息才发过来，问她的车具体停在哪儿。
    路棉透过挡风玻璃扫了一眼，只见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应该就是姜时晏。
    她干脆下车，站在车旁等他，这边停了一排车，免得他找不到。
    姜时晏在西服外面穿上了黑色长款羽绒服，脖子上围着路棉手工织的围巾，鲜艳的大红色，衬得他皮肤雪白。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绕上她脖子，拧着眉道：“穿这么少，不怕冻感冒了？”
    车内有空调，路棉就把羽绒服脱掉了，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高领羊毛衫：“你又没见过我的新车，怕你找不到。”
    “告诉我车牌号不就好了？”姜时晏拉开车门，把她安放在副驾驶座上，自己绕到了驾驶座那边。
    两人回到了路棉的新家，之前视频通话的时候，路棉已经给姜时晏展示过房子的格局和布置，所以他并不陌生。
    看到次卧时，他微微愣了一下，家具配备齐全，床上用品也一应俱全。
    姜时晏回头看向在客厅喝水的路棉：“家里还有人住？”
    “不是，次卧是留给你的。”路棉说完，淡定地喝完一杯水。
    姜时晏：“？？？”
    当晚，路棉以要写稿子、他在旁边会干扰自己为由，把姜时晏赶去了次卧，并把自己的房门反锁了，避免他半夜偷溜进她房间。
    姜时晏忙碌了那么多天，确实有点累，洗完澡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没通告，他睡得毫无负担，日上三竿还没醒，最后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姜时晏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声音含糊：“喂？”
    电话那端，赵明峻火急火燎道：“晏哥！晏哥你还在睡吗？你醒醒，别睡了！你和路小姐昨晚被人偷拍了，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