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拖拉拉的跟在后面,一路张望着找飒飒的身影。
张望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飒飒在哪里,可能是竹子带她去了别处。但此时已容不得我去多想,好不容易跟上队伍的尾巴,已经到了寒凛跟前。
寒凛此时和临水在一起。
我在十五个花枝招展的天仙儿后头躲躲藏藏,这十五个仙子分工有序的你倒茶来我添水,根本就轮不上我插手。所以我可以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来一边瞅飒飒的身影,一边瞅这两人是想干啥。因我这样的人本就生者一颗八卦的心,寒凛和闻歌以前可是有着婚约在身的,如今突然来访,这杪乐宫的人又如此的紧张,莫不是这小子脑子开窍又想复婚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家子然可咋办?
瞅着瞅着,我发现寒凛隐藏在眉间的焦灼,眼神凌厉看着临水。
我忍不住又猜想,是不是临水借了寒凛的钱不还,而寒凛此时急需用钱,所以才迫不及待来找临水。
但我显然猜错了。
花枝招展的天仙儿们还没将一壶茶泡好,寒凛和临水就不约而同的离开了。准确的说,寒凛是行色匆匆的来了,又行色匆匆的走了,还顺便带走了临水。
这说明寒凛来这里,与闻歌无关。
这本也不关我什么事,情画放我一天假,我好好的休息便是。但我瞅着寒凛和临水走出去的方向,就瞅到了飒飒和竹子的身影。
我招了招手,飒飒没看到我。
而寒凛和临水也开了个很好的道,我便急急忙忙跟了过去。
这一跟,我听到临水嘴巴不停喋喋不休说给寒凛的话,寒凛一脸焦急也不知道听到他说没,一句话也没有回答。
临水一直重复的一句话,是这样的。
“你把话说清楚,子然怎么了?什么叫不见了?他是被绑架了还是去哪里玩走丢了?你找了吗?你去天河边了找吗?你把这三十六重天都翻过了,确定没找到他?”
我听这意思,难道是子然不见了?
只要关于子然,寒凛都会失去分寸,也难怪他会这么焦灼,也难怪,他会不顾及闻歌,来杪乐宫找临水。
我一直对子然有着别样的感情,寒凛突然说他不见了,我也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我一路小跑着跟到临水身后,路过飒飒连她打的招呼都没顾得上回应。
寒凛和临水一出律苑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有问题突然就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临水的一片衣角,也跟着一起消失。匆忙间那片衣角越拽越紧,我恍惚听见飒飒在叫我的名字,扭头一看,她果真在身后叫我,等我想张口回应,眼下已经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是一间屋子。
临水和寒凛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趴在地上突然冒出的我,我的左手依旧抓着临水的衣角不放。
我这时已经明白,刚才他俩不知谁用的瞬间移动,一并将我移到了这里。
没等他们开口,我呵呵呵干笑两下,诚实的解释道:“误会误会,我只是想多打听打听子然的消息,一不小心搭了顺风车。还请殿下和仙君指点小童儿,告诉小童儿如何才能回到杪乐宫律苑。呵呵呵呵呵……”
寒凛已恢复焦虑的表情无暇顾及我,临水反倒蹲了下来,伸出一只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好呀,你身后的门看见了吗?出门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直走直走直走再直走,看到一个月亮门后右转右转右转再右转,又看到一个月亮门后,再直走左转左转右转右转,你就会看到栖辰宫的大门,杪乐宫在一十八天,我就不送了。”
我被临水这厮话里的左转右转右转左转搞得晕头转向,只晓得我此时身在栖辰宫。我实在不明白这厮怎么想的,这么一通废话就不怕浪费唾沫,直接一掌将我送回杪乐宫岂不更好?但这么好的方法我才不会说给他,免得他一掌把我柔弱的躯干拍烂了。
我又呵呵呵干笑了两下,继续诚实道:“没听明白。”
寒凛走到我跟前,我仰起脸看着他,生怕他一掌把我拍回去。我可怜兮兮的仰了会儿脸,他问我,“你是……小妖浣溪。”
伟大而神圣的寒凛殿下终于记起我了,虽然“小妖”二字不是那么让人舒服,我还是可劲儿点了点头,“嗯嗯嗯嗯,小童儿就是浣溪。”
“你打听子然做什么?你知道他在那里?”
我一向是个诚实的人,“小童儿很久没见到他了。殿下应该知道的,小童儿子有了意识在天河边那几百年里,都是子然陪着,子然对小童儿来说,似兄似友。方才听闻神君说子然不见了,小童儿只是想多打听些消息,情急之下抓住了小神君的衣裳,却没想到一下子被带了过来。小童儿……小童儿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的这些都是真话。
寒凛让临水走开,蹲到我面前,细细的打量着我,“你们相处过几百年,那你应该是了解他的,你说,他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去了哪里?”
问题绕来绕去都在问我子然在哪儿,我是真不知道,愣在那里,对这个问题真是爱莫能助。于是我喏喏的说了句,“你可以用重现术看一看呀……”
寒凛呆呆看着我,“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用重现术看到,况且,子然在大概料到了这一点,对那一段事情做了手脚。我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段事情。”寒凛说罢站了起来。我听到临水在一旁解释,“重现术需有媒介才可以使用。几百年前天河边上闻歌和子然那两场重现术,都是用的子然自己做的媒介。”
我恍恍惚惚听着,得空正好瞅瞅身在何处。这间屋子陈列简单,却有着清新脱俗的感觉。我猜这可能是子然在栖辰宫的住处。
寒凛手掌中化出一块紫色菱形发着光的很像石头的东西,说昨晚他来的时候,子然就不在这里了。“我找遍了三十六天都没找到他。他甚至把紫雩留在了这里。”
我悄悄打量了一下寒凛,虽然我此时仍旧仰着头趴在地上,但给了足够的视野不怕死的将他瞧了个仔细。许是一晚没睡好或者根本没睡,那张英俊的脸看着有些疲惫,我注意到他鬓角的一些碎发,被贯通屋子的通堂风吹得轻轻摇摆。
“他的命是紫雩救的,紫雩能与他相互感应,我从紫雩这里感受他还活着,却感受不到他在哪里。甚至这间屋子,都一丝不乱,没有谁劫走他,是他自己走的。临水,你说,他会去哪里?”
临水这时扶我起来,我头一次感激这位小神君终于有了点神君的样子。
临水沉默了一瞬,说:“不知道。”
我静静地看着这俩人,也忍不住跟着猜想着子然会去哪里。
“寒凛,许是他自己想离开这里呢?你看这间屋子,他都收拾得像他一开始住进来一样,他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什么。寒凛,你有没有仔细看过想过?”
我听到这句话仔细看了看这间屋子,无奈我第一次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一样或不一样。但临水这话却值得考究,倘若一个人下定决心与一个地方脱离关系,那势必是要做些什么的。而若真如临水所说,子然走了,把这里一切恢复原样走了,那子然的意思,大概便是想把自己的一切全部抹掉,就如没有来过这里一样吧。
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但我觉得我是对的。而寒凛大概也想到了,他看着临水,话语中满是笃定,“你知道他在哪里?”
临水摆了摆手找了张椅子坐下,“我说过我不知道。”
寒凛怀疑的看着临水,我也看着临水。
临水突然冒出一句,“寒凛,我是为你好。”
寒凛眼神骤然凌厉起来,屋子里扫过一阵风,他一把抓起坐在椅子上的临水,“他在哪里?”
“我真不知道。他若想让你找到,又怎会让第二个人知道。寒凛,他下了决心离开你,离开这里,必然是做了功课的。”
寒凛的怒火显然不是假的,临水的淡定也不像是装的。只是到这里我才我慢慢反应过来,子然的离开,与这厮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方才律苑里他演的倒挺逼真,但为何现在又不演了呢?
“你为什么放他离开?”
“他不开心,寒凛你呢,你开心吗?”
寒凛慢慢放开了临水,手中的紫雩宝石发着淡淡的银紫色的光,他看着它,眸子里满是清明,“我要去找他。”
临水扶着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我瞅着这俩人,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凡了是吗?”
临水扶着额头不动了。我愈发不知所措。
“那我便下凡找他。”
临水一听抬起了头,“你都不给他一些时间的吗?”
寒凛我这紫雩宝石的那只手慢慢放下,“他要时间,我给就是了,但我放心不下他。他在天上生活了七百年,凡间现在并不适合他。”
临水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真搞不懂你们。我真是做了孽才会掺和你们的事儿。我跟你一起吧。”
我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蹭的一下蹿到寒凛身边,“我也……”蹦出两个字儿来似乎觉得我说我也去好像大大的不合适。于是干干的愣在那里继续方才的不知所措。
临水走到我的边儿上,“哟,小童儿也好奇凡间长啥样?”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我并不是好奇凡间的样子,虽说我生在凡间,但却长在天上。说我没心没肺也好,我只是彻底的发挥了一个腐女的本能,我想跟过去看看,子然和寒凛到底会怎样。
寒凛蓦地说了一句,“我记得子然也曾挂念你。”
我惊得一抬头,想起不久前我尝试着在天河边修炼的时候,与子然偶然碰见过,他还想把我拔走来着。
然后寒凛又说,“随你的便吧。只要你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