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了……,见到锦淳的一瞬间,周尺若就明了,程元西指望不上了。
若说心火不燥那是骗人,即便岁月磋磨也要压不住气恼,精心布局的第一步就被锦淳破了,还真难愉快。
她抿了抿唇,缓了一阵,才道:“并未失眠,方才席上只吃了几杯酒,此时胃不太舒服,正想唤人端些点心来,若是灶上还有火,就煮碗粥喝。”转而微笑,“皇上睡不着了?要不要陪母后一起用些夜宵。”
锦淳愣了愣,沉思着盯了周尺若一会儿,慢慢点头,“也好。”
他心里在想,母后叫来程元西肯定有不可告人之事,程元西让朕拦了,母后却好似并不在意,但这么晚了不睡,绝不简单。
那就静观其变吧。
锦淳思虑着坐下来,有宫女上前将宫殿里的宫灯挑亮,两人本有些模糊的容貌让灯火照出清晰的线条,他忽然发觉,母后似乎瘦了,下巴尖尖的,本是鹅蛋脸盘,此时看着极冷清。
除了朝政,他一心想着和母后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难道母后过的不开心?
眉峰凛起,小声的试探道:“母后不开心,是因为朝中人事变动不如您意么?儿臣尽心打理,也不过是不想母后负累,母后若觉得哪里不好,可以与儿臣说,千万别在心里憋闷。”
周尺若微有犹豫,她并不想真的和锦淳生死相搏、兵戎相见,若能细细沟通,说服锦淳撤去监视,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不知行不行的通。
锦淳这时又道:“其实母后大可放心,朝中有内阁大臣辅助儿臣,文武百官也颇尽心,如今天下安泰,附国来贺,正是繁盛之世,母后只与儿臣一起享福就是了。”
咯噔一声,周尺若的心动了动,眼中犹豫之色尽退,耽于享乐的帝王可以是魏国,可以是周国,甚至是这游戏世界里除去锦淳之外的所有国主,只锦淳不行,游戏有征服天下的篇幅,自然是要养成的锦淳去打,若锦淳只安于现状,没有征战之心,那她的一百级上哪升去?
本来打算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换她把握朝政将锦淳暂且软禁,等待云花开归来,慢慢想办法治好锦淳的心理问题。
如今看来只这么做是不够的。
周尺若的思绪也只是在脑子里转着,嘴上却应道:“朝政皇上处理的妥当,哀家很放心,就是礼亲王这个人总是威胁,哀家如鲠在喉,今晚趁着程元西喝了些酒就想见见,一来安抚他在咱们眼皮底下做礼亲王的耳目;二来借酒气套些话出来,知己知彼方才有胜算之机,只是哀家等了许久也不见程元西来,看来哀家的懿旨并不是什么人都尊听的,这又让哀家更为担心,礼亲王会否有别的阴谋?”
提到手握重兵的礼亲王,锦淳却好像松了口气,笑容也抑制不住的从眼底溢出来,“母后多虑了,程元西是应了旨意进宫,但喝的太过,已经睡过去了,如今安置在外,呵,没想到作为军士,酒量却这么差。”
锦淳说的跟真事儿似的,言罢还轻蔑的笑了几声。
周尺若的心却颠颠撞撞的彻底沉了下去,锦淳的眼里只有她这个母后,别的都是次要,与她的在意相比,礼亲王都成了无关轻重的人,这是说锦淳重感情,还是应该说他不具备帝王资质!
周尺若内心的矛盾无以复加。
锦淳见周尺若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但眸光一时一变,似很纠结,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轻声叫了声母后,“母后,粥好了。”
周尺若眼帘低垂,隔开锦淳探寻的视线,转而看宫女有条有理的将糕点和粥摆好,还端来几碟清爽小菜和一盅汤水。
两人都不再说话,安静用膳。
周尺若吃的如同嚼蜡,锦淳用的心不在焉,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
吃了两块糕点,又舀了两勺粥,周尺若正好放下餐具,忽听外面大喊,“有刺客!抓刺客!”
嘡啷一声,锦淳的汤匙掉落碟中,发出清脆急骤的声响。
周尺若没动,锦淳急急站起身,先是往前急走了两步,忽然转身向她道:“儿臣去瞧瞧,母后且安心用膳。”
周尺若瞅了眼锦淳略显慌张的脸,点了点头。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情况并不像锦淳想的不过几个毛贼那么简单,战况越来越激烈,在殿内就能听到嘶喊与兵戈交接的声音,锦淳在殿内绕了几圈,不安之色渐浓。
临阵大乱,这就是帝王?!
周尺若慢条斯理的示意宫女将汤倒好,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过了一阵,殿外声音渐小,偶尔一声厮杀,倒更令人胆战心惊,周尺若起身,打算出去看看,程元西被扣,应该不是他的人,难道真是胆大妄为的逆贼?
锦淳一把拉住周尺若的衣角,小脸白的冒了汗,却还是坚定的上前,站到了她身前,语气放空却又掷地有声,“儿臣先去看看,母后留在此处。”快速吩咐几个贴身侍卫保护周尺若,他自己先出去。
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要保护她。
周尺若长长叹了口气,上前将小皇帝拽到身后,“母后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母后曾是依米族能骑善射的公主,皇上不用担心。”
锦淳微楞,似乎从不知道周尺若会骑射,但他没退让,反而握住周尺若的手,与她一起面对。
周尺若此时已经不知是什么心情了,有些酸又有些痛。
殿外显然已成了角斗场,许多内宫侍卫被俘,还有一些生死未明的躺在地上,现在场中两方对峙,一方穿军服,一方是以周云昊为首的御林军。
那方着军服的人见太后出现,一人连忙步出,躬身施礼,“请太后安,太后娘娘,不知我家将军犯了何罪,要被囚辱在此。还请娘娘看在程将军戎边塞外十数年的苦劳上,彻查此事,正将军清名。”
周尺若挑眉,“你是?”
“小臣武陵,乃程将军账下副将。”
锦淳的脸登时涨红了,不待周尺若发话,愤怒道:“这是皇宫,岂容尔等如此造次,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是不是大燕将士?”
呼啦,一群将士跪地,武陵扣头,语气却不咸不淡,“臣无知,一心想要救将军,并不敢藐视皇权,求太后明鉴。”
一口一个太后,显然是在提醒周尺若,他们是奉命解困来的,但这等解困的法子,更像是挑拨她与皇帝的母子情分。
周尺若应也不是,不应又不甘心就此错过翻盘的机会。
正在这时,就见绿竹慌跑过来,在周云昊身侧顿住,凝重的与周云昊说了几句话,周云昊一时神情微动,眸光几番闪烁,最后盯住绿竹问道,“此话当真?”
绿竹毫不迟疑的重重点头,“若为此诺,天打雷劈。”
周云昊拧住眉头沉思了片刻,忽然错过绿竹,上前一步向皇上施礼,“臣以为,这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