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想都没想,直接道:“咱家历来与寒门没有来往,这还是老爷当年说过的话,妾身寿辰怎么可能请他们家?”
刘永低沉道:“风向要变,太后娘娘今天弄了个什么内阁出来,周青木、徐宗奎在其内也就罢了,毕竟资历深厚,只曲明愈也在,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
“这……”高氏蹙眉。
“周青木、徐宗奎年纪大了,许用不上几年就要有人接替他们的位置,那时候皇上若还撑不起来,自有亲舅舅曲明愈顶着,若皇上已能成事,再换上来的人也会是皇上心腹,太后娘娘想的甚为周密啊。”
高氏看向刘永,试探的问,“那老爷的意思是,从今以后要与曲家打好关系?”
刘永道:“太后娘娘还要为皇上选侍卫,这里面的事可真是变化莫测,谁不知道礼亲王拥兵自重,太后要为皇上培养自己人,何必如此明目张胆?让武先于报人选,呵呵,能有什么好货色!”
高氏不语,她虽身在内宅,但朝廷里的事这些年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些,老爷的话有些是大不敬,她从来不接过来说,只等老爷抱怨后,怎么安排再思量。
老爷这些年一直被周青木压制,如今曲明愈那个寒门子弟都爬上来了,他还在原位置没动,确实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绪。再则加上嫁进徐家早逝的女儿的那件事,总认为是因为权势没有徐家大,才会不了了之,这些年已经在心里落了病了,不除不快!
刘永说了一阵,长长出了口气,看向面色平静眼神却透露出万分关切的妻子,微微一叹,“这次寿辰前,不妨先办个赏花宴,请曲府的女眷来,曲明愈只有一名独子,正在皇帝身边伴读,人才品貌都是上乘,你也过过目,我有意将晴儿许配给他。”
“老爷,不用他品貌人才如何,只说对人好不好?”高氏惊讶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刘永长久沉默,慢慢道:“男子举业为先,女子贤德为重,不要计较太多。”
高氏忍下眉间涩意,轻声问,“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曲游。”
*
“曲游,你怎么在这?”周尺若神清气爽的下了朝,换了紧口的便衣,带着宫女去了玲琅轩做面条,没想到才进院子就看见曲游披着外套伫立在海棠树下。
海棠花团团簇簇,粉白相间,曲游拈花回眸,刹那芳华。
周尺若第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看曲游,翩翩少年郎,一头长发垂地,他见她时惊讶过后,喜上眉梢,微弯的眼睛仿佛敛住一池秋波,涤荡万千红尘。
“您是来看我的么?谁告诉您我生病了?”
曲游干净的嗓音响起,让周尺若回过神来,她怔了怔,忙问,“你病了?”
“见您就好了。”他笑。
周尺若到近前,曲游将手里的海棠花伸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接,曲游的手却绕过她的,踮起脚将花簪在她发间,轻笑着,“海棠花很美,可惜没有香气,您比海棠花美,还香。”
身后的宫女有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周尺若被曲游刚才的动作弄的老脸一热,这会儿便趁机也笑了,点他的脑门,“调皮,太后娘娘也是你消遣的。”
“小臣不敢,小臣是将娘娘当做姐姐,与姐姐玩笑总没关系的。”曲游嘻嘻笑,眼底闪过一丝紧张。
周尺若并未察觉,只当他男孩子表现欲强,不与他计较。
曲游在她身旁暗暗松口气,开玩笑的尺度越来越大,他一时忧心一时欢喜,欢喜的是总不见她发脾气,说明她喜欢纵着自己,但也说明她只把自己当孩子,这便是忧心之处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发现,他其实是爱慕她的男子。
曲游这几日熬夜批奏折受了寒,本想出宫养病,但一来是惦记在宫里偶尔能见到太后,二来也是想为她分忧,就向管事太监要地方养病,而这些太监在私底下早已经把曲游归类到太后娘娘宠着的面首里,心有灵犀的把他安排进了玲琅轩。
此刻随侍的宫女太监们一看太后娘娘如此宠溺曲游,皆是会心一笑,以为揣测对了圣意。
周尺若做了一锅面条,盛了一碗放到曲游的桌上,刚才在外面阳光刺眼,没看清他的脸色,这会儿光线暗才发现,他两只眼睛下的青影很重,生病和熬夜把孩子弄的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
忙摸摸他的头,“你娘要是看到你的样子非吓哭不可,赶紧吃面,吃好了就休息,什么时候养好了病什么时候出宫回家。”
曲游乖顺的让她摸,随即愣了愣,道:“那哪成?折子天天都堆成小山高呢。”
闻言,周尺若狡黠一笑,“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拿人俸禄替人分忧,自有手短的人来受累,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累着了。”
她看着曲游笑,却发现曲游的眼底闪过一瞬的失落,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开心,奇怪道:“你这个年纪明明都要贪玩,你怎么和他们不一样,反倒喜欢处置枯燥的奏折?”
曲游摇头,“不是喜欢那些奏折,是想……想以后没办法进宫陪您了。”
周尺若的话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曲游立时反应过来,马上就抛出这句。
周尺若释然,一边想着一边望了望窗外,就见宫女们俩俩交头窃语,太监也小声说笑,西府海棠花开的很美,显得这一切都生机勃勃。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多好,可是这个世界,一切存在都有必然性,就像曲游……。
她收回目光,看向正值青葱少年的男孩。
他能颦颦出现在她身边,会有别的原因么?别忘了,所有的,都在走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