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尺若在小书房见曲游,先是一愣,这孩子瘦了太多,颧骨都突出来了,以前干干净净的脸蛋如今透着灰,看起来气虚体弱。
“哀家忘了你在养病,绿萝也未曾提醒哀家。”说到这就想起曲易,她曾梦到满身是血的曲易,除了可怜那孩子命短,同时也有些不愿想起那孩子的脸,但还是安慰的说了两句,“曲易病故,你须节哀,不可使自己坏了身子让父母忧心。”
“谢太后娘娘关心,小臣身体无碍,就是心里难受。”曲游哀思的说。
周尺若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知道这种事必然是亲近之人最伤痛,旁人不过是投去几分同情、惋惜的眼神罢了。
书房里一时沉寂下来,周尺若坐在书案后默然的静了一阵,给曲游调整情绪的时间,再度确认,“你当真身体无碍吗?”
曲游摇摇头,其实他应该守规矩的恭恭敬敬回禀,但他就想这样做,像锦淳一样与太后亲近,不,要比锦淳更亲近。
而周尺若反馈给他的态度是很随意的,并没有因此不悦,曲游心下一喜,不由的就有些激动起来。
很快太后就说,“那过来帮哀家念奏折,你是皇上伴读,皇上养病期间,你跟着熟悉政务,待皇上养好了病处理政务时,你也能为皇上解惑一二。”
曲游眼睛一亮,忙道:“解惑不敢当,这都是小臣分内之事。”
曲游在周尺若的同意下,一步一步的向书案走去,向心目中爱慕的女子走去,他不知道,这一步步是走向无法自拔的深渊,还是美好缔缘的乐土,可对目前的他来说,无论前方等着的是什么,都会义无反顾的走过去。
曲易临死前说,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不,是让全族人为你陪葬!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他瞪着曲易,毫不退缩的发誓,“宁死不弃。”
*
有了曲游的帮忙,周尺若处理起公务顺手许多,很多枯燥的东西被曲游笑着打岔也不觉得那么烦躁了,慢慢的,她发现,给自己第一印象木纳寡言的孩子其实是个很有幽默感且心思敏感的人。
对待敏感的孩子,周尺若也多了几分耐心和容忍度,而且对男孩子不要太拘束,所以没两天的功夫,小书房就成了曲游的领地。
专职收拾小书房的宫女就见案上两个茶杯,一个青花白瓷,一个彩瓷,白瓷里的是茶水,彩瓷里的是蜜枣,还有折扇和团扇叠放在一处,砚台里一支毛笔还沁着墨,一边的朱砂却已经干了,案上铺陈着一张画像,她一看,竟是七分神韵似太后娘娘,这一下吃惊不小,连忙转身去向绿竹姑姑禀告。
宫女回话没注意场合,恰云花开就在一边,待她讲完,绿竹深深看了她一眼,“下去吧。”
宫女退下,绿竹下意识的抿着唇看向窗口。
云花开立在窗前向外望,眼神平静淡然,好像在看天,又像是在看远处的宫墙,榻上安详的睡着锦淳,寝殿内除了微微浮动的帷幔,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