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英见齐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觉有些莫名。他随手把手巾一扔,清清嗓子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问题:“齐大姑娘,找我有事?”
特意加重的语气并未唤回某人飘远的心神。
“伊伊姐姐!”林安玉无奈又伸出手晃了晃,“姐姐你该不是被我哥哥迷住了吧?!”
齐湄:“……啊?阿玉你不要乱说话!”以往她这个点儿都在午睡,今天缺了一场觉有些瞌睡罢了,小姑娘家家的想什么呢!!
她不着痕迹地觑了一眼林安英,希望他不要误会才好。
嗯,世子爷自然不会因一点小事就随便误会什么,可当他听到齐湄的回答时,心中竟隐隐有些失落。林安英旋即一惊:为何他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莫非他疯了?!
林安英摒除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曲指敲向妹妹的头:“人不大心思不少,小脑瓜子天天都想什么呢?!”
吓得林安玉为了躲开自家哥哥的魔爪直往齐湄身上靠去。
别人兄妹其乐融融的,齐湄一外人不免有些尴尬:“咳咳,世兄。”
啧啧,这语气这称呼……林安英眯起眼,这是有求于他的样子啊。他坐直身子,正了正脸色:“请讲。”
齐湄道:“前两天有人派了杀手,意图对我妹妹下手……”
“天哪!洛洛姐没事吧?!”林安玉惊呼着打断她。
齐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她没事。”我有事。指上的伤才愈合,每天的日常就不小心是碰到伤处艾玛疼死了,再碰到伤处握草疼……心累到不行〒▽〒
林安玉放下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同于林安玉,由于自己的师兄最近一直黏着某暗杀组织头目,林安英早便知道齐家姐妹遇刺一事。墨眸淡淡扫过齐湄掩在袖中的左手,林安英沉声道:“齐洛不是回到陛下身边了?”
言下之意便是劝慰齐湄不用再为齐洛担心。
她如何能不担心?幕后主使是大将军李涯,他的妹妹乃当今太后,他的女儿是新晋贵妃,乾顺帝没有立后,后宫中的事还不是太后和李曦说了算?!届时若她们与李涯沆瀣一气明着暗着对齐洛下黑手,乾顺帝国事繁忙总有疏漏,齐洛那只小白兔更不是她们的对手!
万一我家软妹子被人毁了……齐湄想起今早做的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为何不告诉伯父?”林安英问道。
齐湄嗫嚅道:“我不敢……”
告诉爹娘,就要向他们解释杀手没成功的原因,再往下就得牵扯出花无月的事情。爹要是知道她跟江湖中人私下来往多时,会打断她的腿吧ヽ(*。Д
说“不敢”的小姑娘连目光都不自觉地带了点儿可怜,林安英心念一动,眼神柔软下来:“所以我可以帮你什么吗?”
齐湄一愣。
她以为求林安英帮忙会很难,毕竟前几天他们才不欢而散(世子:所谓的不欢而散只是你单方面的感觉好吗?)。
齐湄无意识地倾了倾身子,神情恳切:“世兄与陛下关系不错,能否提醒提醒陛下让他留心一些?”
她顿了顿,低声道:“想杀我妹妹的,是大将军。”
这回轮到林氏兄妹愣了。
白靖飞只是告诉他有杀手,却没和他说后续发展。林安英没想到李涯居然如此胆大,不顾声名暗中寻找杀手,当真以为乾顺帝不敢动他么?!
而心思单纯的林安玉则想起去李家做客时见到的李伯父,看起来虽然凶猛但对小辈的孩子是真心的好,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的事呢?
“好,”林安英道:“我会向陛下转述,剩下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
齐湄见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弯唇笑开:“谢谢世兄!”
有时候笑也是会传染的。林安英感受到齐湄的好心情,忽而笑道:“我的人情你欠的不是一桩两桩,而你,仅仅就是一句谢谢吗?”
擦!
这货确定是古人?越看越像一流氓好不好!
齐湄瞪了他一眼,却仍是笑着:“当然不止一句谢谢。我今日来,除了请世子帮忙,更是专程来感谢世兄的。谢礼婶娘已经收下,世子可以亲自去看。”
还没利用完就把人撂一边,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林安英望着齐湄,暗暗地磨了磨牙。
办事效率极高的世子爷当天傍晚随同母亲送了章氏和齐湄后立刻去了宫里向乾顺帝汇报齐湄告诉他的事情。乾顺帝听完,神色淡淡,不急不缓地整了整摞成小山高的奏折。
“他果然不肯安分。”乾顺帝似乎笑了一声,“敢把手伸向朕的身边人,这几年算是养肥他的胆子了。”
林安英也笑了:“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乾顺帝拽下腰间的盘龙纹玉佩,准确无误地抛给林安英:“从卿走一趟刑部,传朕的旨意,李明善行为不正,重责一百杖。”
林安英捧着玉佩退出殿内。
至于李涯……
“齐洛!”
守在门外的齐洛闻得传召,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走到乾顺帝御案前时矮下身恭声道:“陛下万安。”
“你为何不向朕禀明曾遭刺杀?”
齐洛神色一顿,敛眸道:“臣未有性命之虞,不禀明陛下实不想陛下为臣分心。”
乾顺帝一时语塞。
这姑娘总是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殊不知她自己就是块宝贝,该被人小心呵护。乾顺帝凝望着齐洛,烛光下美人如玉。乾顺帝不禁心旌摇曳,温声道:“起身吧。”
齐洛双手交握于身前,恭顺地站在原地。
乾顺帝叹了口气:“你是二品女官,又在朕身边当值,对人得有些气势,别老是这么低声下气的。”
“是。”齐洛挺直了脊背,她觉得她已经够有气势了。
……不是让你挺胸抬头好吗?乾顺帝扶额:“上次你对上李曦是不是一句话都没说?”
齐洛想了想,“回陛下,臣说话了的。”
李姑娘,臣需借步先行,可否请您让让?
这也算?!!
见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女官完全不开窍,乾顺帝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是朕的人,能处置你的,只有朕!以后这宫里你尽管横着走,谁要说你半句不是,尽管回来告状。”
他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她总该会意的吧。
齐洛眨眨眼:“太后呢?”
乾顺帝道:“不用搭理她。”
齐洛面上浮现挣扎之色:“陛下,大燕以仁孝治国,您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乾顺帝心想,他和李家不和已不是秘密,怎么他的随侍女官却懵懂到什么都不清楚呢?
乾顺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安禄的声音打断:“陛下,敬事房的人来了。”
“进来。”
敬事房总管太监周德福双手托着银盘跪在地上口称陛下万安,而后道:“陛下,今日各位主子均已接回,您看是不是传位主子侍寝?”
乾顺帝对于太后选进来的那堆女子提不起兴趣,他懒懒地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周德福急的后背汗都出来了。太后可是特地‘叮嘱’过他要他把贵妃娘娘尽力推到陛下面前,如果做不好……周德福打了个激灵:“陛下,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规矩?这个奴才竟敢拿规矩压他?!乾顺帝顺手喝了口茶,淡淡道:“朕记得,秀女里有一个弹琴特别好的,叫什么来着?”
安禄接话:“陛下,是兖州刺史的女儿陈沁婉,您封了婉修仪的。”
“那就她吧,”乾顺帝翻开一本奏折,“教坊司的乐师越来越差劲了。”
周德福快哭了。
太后一定会打死他的吧。
安禄轻轻踢了踢周德福:“没听见陛下说的话吗?”
“诺,奴才告退。”
那盘子又原样拿了回去,周德福内心是崩溃的。
他完了。
呜呜,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