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87_87065所谓“死亡”是怎样的感觉,活着的人里大概没几个能说出些心得体会。事后赵明明不管如何努力地回想,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彻骨的寒冷。她就像是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睡过觉的人,疲惫无比,可又无法陷入安心的沉眠。又像是落入一条幽暗不见光的河流,拼命和一波又一波的激流搏斗,否则就要被卷进水底。赵明明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划啊划啊,终于在耗光最后一点空气之前,眼前依稀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睁开了眼睛。

    受不了周围刺目的光线,她微微眯起双眼,一股清冽的香气首先钻进了鼻腔。她尝试着动了下手,摸到的是身边柔软丝绸的触感。赵明明想起最后所见的场景是自己胸口钻出一截剑尖,悚然坐起,伸手摸到胸口,却发现那里毫无异状,压根儿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搞什么……”

    觉得简直像是做了个荒谬又真实无比的梦,赵明明不由得挫败地低咒,可是她立刻就被自己的声音给吓得差点跳了起来——为什么会是幼儿的声线?

    眼睛适应了光线,她可以正常的睁眼查看了,赵明明立刻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大幅度缩水,看那双小得可爱的手,大概现在的她连五岁都不到吧。

    要不是早就经历过“从楼梯摔下来发现自己竟然穿到异世界”的奇妙事件,赵明明觉得现在她可能会因为无法接受事实而彻底变成个疯子。她颤抖着捏了自己一把,茫然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应该是一个富贵之家女子的房间。除了那些颜色粉嫩的床帏纱帐,一边的妆台明显也不是男人房间该有的东西。赵明明顺着床榻滑到地面,拜那双小短腿所赐,她不得不踩着凳子才能爬到妆台镜子前。一时之间她竟然不敢马上看向镜子里映出的身影,深呼吸了几下,自觉做好了心理准备,能接受一切冲击,她才将视线转向镜子。

    她看到的依旧是萧青墨的脸,然而是幼儿版本,目测绝对不超过六岁。

    赵明明盯着镜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了好一阵,尝试着挤出个干涩的笑容,镜子里那个眉目精致的女童也回以同样难看的表情。赵明明急促地喘着气,终于忍无可忍,一挥手,将妆台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扫到了地上。

    “去你/妈/的!”

    她捏着拳头狠狠唾骂道。

    她不玩了,不管这是世界的恶意还是什么见鬼时间之神恶作剧,她不想玩了!这算什么!在一段被打乱的时间里分阶段体验萧青墨的人生吗!

    如果让赵明明再单独呆一会,她也许会不顾一切的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可是她刚才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人,很快就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脸担忧的进了门。看到赵明明趴在妆台前面,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地上到处都是被摔下来的东西,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殿下的脾气也忒大了点。”

    赵明明心灰意冷地看着她,一瞬间她有种冲动,干脆不管不顾地叫嚷出自己不是萧青墨,是一个回不去的鬼魂,莫名其妙附在了她的身上。心里是满到快要溢出的怨气和怒火,话到嘴边,赵明明还是硬生生的咬住了舌头——不为其他,她不愿意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死掉。换做其他人,经历了这种足以使大脑崩溃的诡异经历,估计不疯掉也差不多快被玩坏了吧。赵明明反而被激起了一股不屈之意,反正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再来点毁三观的神展开吗。

    稍微冷静了一点,赵明明终于能集中精神去思考目前的处境。她应该还是“萧青墨”,至少是顶着她的身体。如果这不是在玩什么世界线变动的把戏,那么幼年的萧青墨显然还是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东华公主。

    不知道这个中年妇人的身份,看穿着打扮大概是奶妈嬷嬷一类的身份,所以赵明明只是不冷不热的含糊应了一声。那妇人好像不觉得她态度冷淡哪里不对劲,心疼地上前几步,用诱哄的语气小心地道:“殿下若还信我,就听我一句话,别再和陛下使性子了。这么折腾下去,饿坏了身体,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

    赵明明面上不动声色的听着,脑子运转得飞快,从刚才几句短短话里,她能够知道的大概有三点,第一,萧青墨正为了什么事情在闹不吃饭的把戏;第二,东华现在的皇帝果然还是萧青墨的老爹;第三,所谓的那小子……结合一下萧青墨的童年,能让她这么在意的,最有可能的只有萧青霜。

    难道这正是萧青霜被接进宫的时间点吗?

    之前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完全没心情去关注太多的事情。现在稍微平静下来,赵明明才察觉到果然腹中饥饿无比,而且喉咙干渴,也不知道多久没喝水吃饭了。赵明明犹豫了一下,想到眼下自己只是个小孩子,没必要去担心被看出不对劲,便对那个中年妇人说:“我饿了,好渴。”

    “哎,好好,我这就去给殿下张罗。”

    听她终于愿意吃饭,中年妇人以为她这是表示让步,喜笑颜开,招呼了一声,外面立刻又进来了三四个宫女打扮的少女,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模样。她们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了被赵明明弄乱的屋子,又打水过来给她洗脸擦手,重新梳头。赵明明乖乖坐着任她们摆布,要不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穿越经历,她都要觉得,这才是传说中穿越才该有的正确打开方式。

    没一会儿,她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而各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也流水似的端了上来。面对那些热气腾腾的美食,赵明明哪有什么慢慢品尝的心情,胡乱一指,为她布菜的宫女就给她夹到面前的碟子里。赵明明随便喝了一碗粥,吃了几个点心,就放下了筷子。

    中年妇人还想劝着她多吃一点,赵明明端正了下表情,认真地道:“我要见父亲。”

    闹不准萧青墨应该怎么叫皇帝,赵明明心想叫声父亲总是没错的。她心里被各种谜团塞得快要爆炸,偏偏连找个人倾吐一下的可能都没有。她觉得,只有先去见见那位至少现在依旧健在的“先皇”,也许很多问题就能稍微明白一二。

    即便是坐在这满是富贵气息,精美豪华的房间里,只要闭上眼睛,赵明明就能看见萧青霜那张扭曲的脸,以及他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赵明明想要好好琢磨其中的含义,可在没能彻底弄明白现在处境之前,她实在没有一个人呆着思考的闲心。

    对于她的要求,中年妇人不但没觉得她很奇怪,反而是一脸喜悦的笑容:“好好,可算是想开了,也是呢,父女哪有隔夜仇。天大的委屈,您也得当着亲爹的面哭出来不是?一个人憋在屋子里生闷气算什么事儿呢。殿下且稍待,我这就去禀报一声。”

    赵明明已经够烦心了,偏偏这妇人还啰嗦得要命,叽里呱啦个没完。不过比起以前她那些大多是冰冷或者不安的回忆,眼下这种带着浓厚生活气息,类似亲人关心的念叨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温暖,赵明明对她动了下嘴角,算是回了个笑容。

    那妇人啰嗦归啰嗦,做事却很有效率,赵明明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人声,紧接着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就进了房门。赵明明见身边伺候的宫女都屈膝行礼,那人虽然一身淡蓝色的常服,上面明晃晃的绣着五爪龙纹,便知这人肯定就是皇帝了。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一起站起来行礼,皇帝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抱起,摸了摸她的脸,心疼地道:“瘦了。”

    赵明明从头到脚都觉得不自在,皇帝虽然算是个长相俊秀的美中年,可对她而言依旧是个陌生男人,她不自在地扭动,想要让他把自己放下来。皇帝却误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不由得无奈一笑,有点疲倦地道:“还在生父皇的气吗。”

    赵明明趁机挣脱下地,借着他的话顺势往下问:“父皇倒知道我还在生气呢,那父皇告诉我,我为什么生气?”

    皇帝看着她的神态很是复杂,像是内疚,又像是怀念,赵明明觉得他好像在透过自己追忆某个不在了的人。不过很快那种奇怪的表情就消失了,皇帝宠溺地道:“我都和你保证过多少次了,把那孩子接进宫,是想着他终究是皇家血脉,流落在外不好。父皇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封赏什么,在宫里随便找个地方放着便是。父皇保证,他绝对不会扰到我的宝贝公主半分,可好?”

    赵明明再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真的就是个傻子了。她知道现在最妥当的应对便是顺着皇帝的口风往下接。她连自己现在处境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都没搞清楚,急吼吼地鲁莽行事,实在不是好主意。

    然而赵明明无论如何也没法子装作若无其事,她拉着皇帝的衣袖,小声地问:“父皇,能让我见见……那个人吗。”

    皇帝显然对这个要求很吃惊:“见他做什么?乖乖儿,父皇其实也不喜欢他,当年若不是他那母亲使出下/贱手段,你母后又怎会被活活气病。可是,他终究流着我们萧家的血脉,宫内宫外眼下都不错眼的盯着不放,可不能弄出什么事情来。”

    赵明明咬着嘴唇,她不知道一个小孩子应该如何正确的表达祈求,只能睁大眼睛巴巴地看着皇帝,执着地道:“我就想见见他,不会做什么。”

    皇帝叹了口气,做出了让步:“好吧……王福,去西苑把人带来。”

    他转头对赵明明说:“父皇也在这里,你就见一面啊,乖,听话。”

    赵明明点点头,不过她心里满是古怪的情绪,她不知道万一见到那张属于萧青霜的脸后自己是否还能保持冷静。她甚至还萌发了一个更古怪的猜想——若是萧青霜跟自己一样,也是从过去回溯而来,那又该如何是好。可是算算年纪,赵明明又觉得很荒唐,萧青霜现在……只怕还是个吃/奶的婴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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