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的监控室内,四人正商议着对策,忽见卓晓出现在正中的监控屏幕上,穿过花园远去,左天闲皱眉道:“王出去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跟上去。”顾九城起身道:“虽然我们无法认同他的想法,但他现在仍然是蚩尤的王,关系着我们的生死。暂时以保护他的安全为最优先考虑,至于其他事情,我们在路上详谈。”
四人来到一楼的客厅,走在最前的左天闲推门出去,不想一道金光闪过,穿过大门的四人依然站在门内,身后是装修华丽的客厅,顾九城道:“我们似乎被困在这里了,联系昨夜榆向佑遇袭的事情,怕是言谦少的金鼎阁,已经附着在别墅上。”
超王水从顾九城的掌心落在地上,嗞嗞地腐蚀着金鼎阁。随着时间的流逝,超王水始终无法将其破坏,纪云海在旁抱怨不止,左天闲安慰道:“对方不过两人,一人负责缠住我们,卓晓那边撑死不过单挑,我想暂时不用担心。”
公交车停靠入站,卓晓缓步走下,望着眼前的街道。这里每一处场景,每一处摆设,他都无比熟悉。这是他上学的必经之路,改变命运的那一天,他正巧牵着大白路过街口的垃圾桶。
他在这里发现了蚩尤战棋,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卓晓坐在公园外的椅子上,路过的行人没有看到,黑色的杀气,犹如浅浅一层薄膜,覆盖在地表与墙壁之上,寻找着猎物的野兽,慢慢前进着。他在边聆的记忆中,看到了迷宫的破解之法,既然言谦少可以用流动的烟找到迷宫的入口,他自然也可以。
一道黑影悄然逼近,从身后猛然扑来,早有察觉的卓晓翻身站在公园的护栏上,望着眼前的袭击者。对于卓晓而言,来的人是谁都无所谓,他早已超然于众。
在冷茉死亡的那一刻,卓晓意外爆发出殊灵?不等价借债,以透支未来的武值来满足今日的无敌,附加条件位消耗透支的武值无法杀死敌人。如果他的身边没有一位战友,那么他的处境将会危险至极,但现在的情况截然相反。
而他最大的优势,是利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迷惑了所有人。
卓晓坦然地劝道:“星少,三个你联手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的辅位赶到,你的处境会更为恶劣,到时插翅难逃。我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离开,我绝不阻止。”
言谦少化出死神的镰刀,出手毫不含糊,招招快如雷电,不屑道:“狐假虎威罢了,我会怕你!”
就在卓晓落地的那一瞬间,雾化荆棘铺满他的脚下,扎在他的小腿上,绽放出血色的玫瑰。卓晓微微蹙眉,张开杀气结成的翅膀,冲入半空落在高楼之上,面对言谦少凌厉的攻势,只守不攻。
在呼啸的风中,占据着绝对上风的卓晓忽然发现了一点,这个游戏人数相当、能力各有千秋,本应该势均力敌,但棋局的发展并不平衡,总是大肆地倾斜向某一方。
在战局初期,轩辕方明显处于强势地位,由于言谦少的暗中相助,蚩尤得以成功逆转。而初尝胜果的卓晓,很快又尝到了孤立无援、命悬一线的滋味,幸是偶遇鹤仙方得死里逃生。在冷茉死后卓晓力挽狂澜,轩辕兵败如山倒,再无回天之力。
这一场好似被人操控的棋局,就像蚩尤和轩辕在嚣张地嘲笑着,他们这些无能又渺小的人类。
“你到底行不行啊,早知道换我来!”
战场的另一边,纪云海暴躁不已,却又不能放出弹弹球,因为脚下的房间,上下左右均铺满了超王水。超王水散开层层金光,顾九城神情淡定,肯定道:“敌人武值的流动速度在变慢,只要拖下去,最先扛不住的肯定是他。”
不出顾九城所料,白曦农的武值已然耗尽,在金鼎阁消失后,迅速给言谦少发过去消息。
金鼎阁化光消失不见,超王水瞬间腐蚀整个房间,四人抢在坍塌之前跑了出来。身后的别墅轰隆塌了一角,纪云海脚踩滑板第一个窜了出去,如炮弹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三人正要跟去,纪云海又猛然窜回来,骂骂咧咧地问道:“王现在在哪儿?”
左天闲指着天空的东南方道:“沿着这个方向直着走。”
“ok,我先过去了。”纪云海一手扛起顾九城,脚下的滑板灵活如白鹭,嗖的一声跳上房顶远去,榆向佑在后面着急地喊道:“为什么不带上我?why?”
“废话!打架嘛……当然要带上看起来最能打的!”
“承蒙高看,但你的选择确实是最正确的。左天闲必须远离战场,榆向佑随时有可能临阵倒戈,我的武值虽然只剩一半不到,但用来对付一个四面受敌的王,绰绰有余。”
顾九城虽然嘴上说得文绉绉,但他的身体就像麻袋一样,被人随便扛在肩上,被晃得早饭都要吐出来了,纪云海听了他的长篇大论,哈哈笑道:“我不过灵光一闪,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喂,你是不是老师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
随着景色飞速地在两旁后退,纪云海已经可以看到卓晓和言谦少的身影,伸手掏出塞在裤腰上的钢管,挑起嘴角笑道:“因为我最讨厌老师。”
钢管随着两人的临近,呼啸落在言谦少的身旁!满心不甘的言谦少本想放手一试,奈何在弹弹球和超王水的配合下力不从心,只得选择撤退,顺势一刀借力震退纪云海,飞身而去!
卓晓轻身落下,望着远去的言谦少,并没有追击。但对于顾九城和纪云海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言谦少一死,再无后顾之忧!两人相视点头,顾九城的超王水在前开路,将高耸的楼房溶解为倾斜的路面,成为纪云海冲刺的跳板!
就在纪云海飞向言谦少的同时,还有另一个人在密切地关注着这场战斗,那就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躲藏在暗处的白曦农!言谦少在离开别墅前,他在他的心脏上,留下了一个字,而他则留给他一句话——
那个字,是——死。
那句话,是——如果我无法逃生,你就取而代之。
混乱不堪的思维,令白曦农的牙齿颤抖不已!如果言谦少的话在他的面前应验,那么只剩一人的轩辕还想要赢,根本难如登天!在一目了然的现实面前,带着枯苗望雨般的奢求,白曦农在心里不停地祷告着,并责问自己!
他到底该怎么办!
杀,还是不杀!
内心激烈的交锋,暴露了白曦农的气息,卓晓站在原地,静静地观看着这场追逐战,好似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不会杀死言谦少,这是他的选择,但同样的,辅位的选择他亦不会干涉。
迫在眉睫、却毫无动摇的言谦少,手到擒来的纪云海,举棋不定的白曦农,以及静观其变的卓晓!
共处同一个战局中!
覆盖在地表的黑色杀气,如蚁群缓慢扩散着,寻找着主人祈求的‘入口’。一缕细到肉眼无法看到的烟尘,消失在另外一个时空,卓晓轻轻一转手腕,将天地撕开一条裂缝!
地缝瞬间撕裂脚下的街道,整座城市随之陷入震动,追逐中的三人惊觉气象有变,拉开距离停止行动,扭头便见卓晓落入缝隙之中!
在短暂的黑暗过后,是刺目到无法睁眼的光芒。当卓晓适应了环境后,放下遮挡着眼睛的手,入眼所见,是成群的牛羊与牧马,在肥沃广阔的大草原上,肆意嬉戏。
绚丽炙热的阳光,将草原与湖泊烘染成一片金黄,散发出不同与现代社会的古雅气息。
虽然身处的环境已变,所幸蚩尤赐予的武值还在,卓晓伸手化出天诛枪,在被狂风刮乱的齐腰草丛中,谨慎地向前探查着。前方的道路不见尽头,每一步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一根银色的丝线破空袭来,卓晓急忙后退一步,看着钉入土地、横在身前的丝线。
是邸笙?
想必这个世界与蚩尤战棋创造的世界相连,同属一脉却不尽相同,即使邸笙复活也不足为奇。卓晓撇去心中的疑惑,专心应敌,数根丝线接连杀来,卓晓翻身退后躲过杀机,抬头所见,却并非邸笙和边聆。
两人高悬在空,一人绿衣白纱身披霞光,神态与举止安详宁静;一人身材丰腴衣着性感,眉眼之间尽显妖艳魅惑。眼前莫名出现的两个人,他并不陌生,那是邸笙与边聆的幻象——
螺祖与女魃。
螺祖身形如舞,手法比邸笙更为灵巧,丝线锋利如刀!女魃借势射出九把沙刀,呼啸杀来,每一刀都瞄准了他的要害!卓晓一枪挑起丝线,飞身入空,以电石火光之速,绞杀两人首级,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人化为白纱,一人化为沙粒,带着截然不同的两重轻盈,飘荡在燥热的空气中,随风远去。卓晓环顾四周不见人踪,不想往前走了两步,一团冒着火焰的字符,凭空出现在他的身旁!
挡在路上的两个人,是创造了华夏文字先河的仓颉,与操控火焰的祝融。
浮在空中的金色字符盘旋如蛇,将卓晓缠绕在中心,瞬间收缩!卓晓抢在被困住的那一瞬间飞身跃起,跳入身旁的湖畔中,借助下落的冲势,在湖面打起一条水龙!水龙一口吞下迎面扑来的祝融,双双化为一团白色的浓烈烟雾,腾空而去!
紧追在后的仓颉冲过浓雾,却发现卓晓已然不见踪影,湖面的波纹慢慢归于平静。仓颉环顾四周,不想卓晓势如猛虎,一跃跳出湖面,仓颉扭头之际,天诛枪已完成斩首,毫无拖泥带水!
下坠的卓晓复又落回湖中,撑着天诛枪从湖里站起身,划着水踉跄向湖岸走去,在岸边踩出第一个泥印的瞬间,碧绿的植物迎面扑来,争先恐后铺满他的视线!
卓晓被蜂拥而来的植物撞入湖面,一股水流韧如蒲苇,缠住他的脚腕,将他拽向湖水的最深处!
就在卓晓奋力挣扎的时候,兹助万物生长的神农,与十条水龙护身、双掌合十的共工,正悠闲地浮在湖面上,饶有兴致地俯视着脚下发生的残忍景象。
仙鹤翩然而至,落在神农的小臂上,水面不再有气泡冒出,却有一道风从背后袭来,共工转身便见卓晓手持藤条飞身而来,一举勒住他的脖子!
缠绕成圈的藤条随之变成一条直线,共工也化为一滩清澈的水,泼溅在湖面,溅起层层涟漪!神农一击落空,成功躲闪的卓晓挥枪打向仙鹤,在飞溅的鲜血与飘落的羽毛中,神农失去意识坠下天空,化为一株白色小花落在地上。
卓晓悬在半空还未落地,早有新的敌人站在地上,舒展的双臂催动一道圆形辐条,卷起呼啸的狂风吹向他!另外一人站在地上仰望着,对准目标,猛烈一炮轰去!
卓晓催动武阵?南北极,炮弹受磁极干扰转向射回,将来不及反应的力牧炸得粉碎!在武阵打开的同时,卓晓松开手,只见天诛枪飞速落下,直接插入风后的心脏!
卓晓收起武阵轻身落在地上,数十只惨白到渗人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金光乍现在他的头顶,化出十一道栏杆,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圆形鸟笼,将他困在其中!
出现在笼前的两人,是思维诡异、令人无法揣摩的鬼容与魑魅。
越来越多的手掌,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从卓晓的脚踝,蔓延至他的小腿和腰。紧闭的五指,捂住他的眼睛以及鼻口,欲在黑暗中,带他步入窒息的活地狱。
卓晓被喷涌的手掌掩埋,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两人相视一笑,走进鸟笼的瞬间,五色战旗从天而降,气势磅礴地插在鸟笼的外围!顿时,剑舞、叶飞、雨落、火起、石裂,天地崩裂风云突变,将猝不及防的两人炸成一片青烟!
主人消失后,金色鸟笼化光飞散,苍老的手掌化为节节白骨,纷纷摔落在地。卓晓走出被焚烧到焦黑的土地,一手拔起插在地上的天诛枪。
他的武值已经耗尽,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普通人,要如何在这个险恶的世界战斗下去?回答卓晓的,是慢慢消失无痕的天诛枪,这个从棋局开始就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最为忠心不二的伙伴,就此离去,只剩卓晓孤单一人,站在茫茫草原上,仰视着浩瀚的苍穹。
头顶回荡着大雁飞过的鸣叫声,一阵狂风卷起残枝落叶,打过他的脸庞。手无寸铁的卓晓犹豫片刻,再次向前走去,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
是机遇,还是苦难?
天空清旷红云万里,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草原上,随处可以听到,掩藏在草丛下,溪水流过的声音,就像卓晓走过的一场场战斗,早已淡化的血和无法释怀的泪。
湖水在草原上割出一条直线,在水草交界的正中间,坐着一个人。白色的长衫随风轻扬,裁制简洁明了,镶着精致的金边。那人一手拈起一枚白色的棋子,暗暗思量着下一步,要如何扳回劣势。
这个人,带着不动如山的威严,却散发出沁人心田的暖意,并未因为他的接近,而改变一丝气息。这个人,是他认识的苏起,还是操控着棋局的轩辕,令卓晓迷惑不解。
“你是谁?”
“轩辕。”
回答了卓晓的疑问,轩辕依旧低头注视着棋局,根本不在乎这个意外闯入的人类。在长久的静默之后,卓晓忍不住好奇道:“看到我,你不觉得惊讶吗?”
轩辕扭过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望着这个继承了炎黄血脉,诞生于九州大地的人。
“蚩尤战棋由我一手打造,自降世于人界,入局者不计其数。我见过而没有见过我的,数不胜数。而我见过也见过我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有何惊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