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觞再回到卧室时,屋内一片黑暗,枫舞已经熄了灯睡在了床上,可以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幽云觞毫无声息的走到床前,坐下,借着撒进的月光看枫舞的睡颜,即使是在睡梦中眉头还是紧锁着,到底有多少事情让她忧心,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尔后修长的五指顺着脸上柔美的线条下滑,最后拇指停在了红润的唇上,黑眸顿时变得更加深邃,低下头拉近两人的距离,就在快要触碰到时,一声婴咛从枫舞口中飘出,好像是做了恶梦般,幽云觞霎时顿住,勾起一撇无奈的笑意,转身就着棉被将枫舞抱在怀中,和衣躺下。
直到幽云觞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枫舞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两颊有着可疑的红晕,被中的双手按着狂跳的心房,似是想要平复那过快的速度,尽量保持着呼吸的平稳,枫舞眨了眨眼,她一直没有睡沉,从幽云觞来到床边时,就醒了,也不知他想做什么,直到脸上敏感的察觉到那带着温度的气息,她才领悟幽云觞想做什么。
如今,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枫舞眨着有些干涩的眼睛思量着,不知觉中在幽云觞的怀里陷入沉睡当中。
怀中的人的身体终柔软下来,不再僵硬,幽云觞才睁开了眼,抱住枫舞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紧绷,知道她刚才是醒着的,悠悠的叹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怨妇了,不,应该是怨夫吧……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闭上眼,睡了。
这一觉醒来,已是午时,早过了午膳时候,枫舞从床上坐起,揉了揉眼,样子迷糊而又可爱,只是没有人看到她这难得的样子,幽云觞不在屋里。
打着哈欠,穿上鞋走到盆前,用手指试了试水的温度,温的,枫舞很快的洗漱好,吃了婢女送来的午饭,准备换衣,抬眼看到放在架子上的素色孝服,走上前伸手慢慢抚上,有些粗糙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爹……枫舞眼眸随之黯了下来,低头呼出一口气,扬手利落的取下孝衣穿上,系好腰带,抚平前裾,着装完毕,枫舞站在镜前整了整衣领,眼睛深处闪耀着精亮的眸光,转身迈步,打开房门,迎来一片初春的灿烂阳光。
来到伊水的坟前,枫舞并不惊讶看到也穿着孝衣的幽云觞,可是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走了几步,看见坟前多了快烧尽的三炷香,看来他来了已有一段时候。
“娘,女儿来看您了……”枫舞在幽云觞旁边跪下,低头拜了三拜,抬起头,看到墓碑上有着早已干掉的血迹,眼睛一眯,想起朱可湘的说词,看来这应该是爹的血迹。
幽云觞将枫舞扶起,察觉到她微微的瑟缩了一下,知道她也许还在记挂昨晚的事情,只好选择比较安全的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这里并不是凶发的第一现场……”
“什么意思?”果然,枫舞抬起头直视着他,看到他带着温和的面容望着自己,心不由得狂跳了一下,从何时开始,他变得如此温柔,枫舞几乎还清楚地记得新婚第一夜,他的脸有多冷然多刚硬,这难道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
“我早上过来察看过四周,也去了爹独居的小屋看过了,我觉得,那里是第一现场的可能性比较大……”
“嗯……”关于爹死时的情况,竹可湘只是微微带过,没有细说,枫舞沉思着,跟在幽云觞后面走近小屋。
环视了一周,屋内显得有些零乱,似是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并不激烈,竹箫是学过武的人,虽然之后弃武从商,但是底子并不差,一般的小贼不会将他伤成重伤,除非是专门的杀手,想到此,枫舞眉头一拧,脑中飞快地想着和竹家有敌对可能的人。
“这里,应该就是爹被重伤的地方。”幽云觞站在床边,指了指从床沿延续到地上的血迹,然后一直延续到门口。
“很有可能,爹受伤之后,走出门外,本来我以为他会是想要求救,没想到,却是到娘的坟前,然后被人发现……”说到最后,幽云觞的声音低了下去,看向枫舞。
枫舞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静静的盯着那滩血迹,视线从床沿顺着血迹转移,根据幽云觞的推测,眼中构想着当时的场景,凶手闯进屋,和爹打斗了一番,就在爹闪到床边时,凶手趁其不备,重伤了爹,爹倒地,凶手以为爹已经死了,就立马离开,不久,爹就恢复了意识,走出门,来到娘的坟前,是想要告别吗?枫舞心中一痛,刻意地去忽略,继续想到,但是,既然是专门的杀手,应该会确定爹已经死了,才会离开,不可能就这样只是重伤了爹就走,有些奇怪,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伤了爹的凶器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已找来了可以回答的人。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幽云觞说着向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人瞬间落下,手上还拎着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老人一脸慌张的坐倒在地,看上去好像就要昏过去一样,看来受了不少惊吓。
“首领,人已经带到。属下告退。”说完,黑衣人头也没抬,旋身飞走,枫舞看的一愣一愣的,还没来及看清来人的长相,就看他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那个老人看来受到的恐吓不小。
枫舞对幽云觞挑了挑眉,幽云觞只是耸肩以作回答,他只是让属下把第一个给竹箫疗伤的大夫找来,并没有交代属下要去怎么做,这个大夫为何会吓成这样,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你可以走进来吗?”幽云觞尽量轻声说道,生怕把这个老大夫吓昏过去,可是他对着外人习惯性的冷脸,只能让可怜的大夫连滚带爬的进了屋,不容易扶着墙站了起来,不断的拿衣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老人家,请问你是何人?”这次换枫舞来问,声音温柔缓慢,让这位老人家稍微恢复了些冷静。
不知道我是何人就把我拐了来?真是还有没有王法!老大夫心中忿忿的想着,可是眼角瞥到幽云觞冷漠显得无情的脸,他哪里敢说得出,只能颤颤说道,“老夫姓凡,是城里回春堂的当家大夫……”
回春堂?确实是城里比较有名的医馆,但不表示竹可湘真的就有救扶之心。
“那么凡大夫,请问,你可记得两个多月前,你为我爹,就是竹箫疗伤一事?”
凡大夫一脸惊讶,伸手指着枫舞道,“你是竹家的大小姐?”
枫舞点点头,有些奇怪为什么凡大夫知道她的身份后,脸上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唉呀,早说吗。大小姐还记不记得我?你小的时候啊,我常来给你娘看病呢……”凡大夫攀着亲说,既然对方是认识的人,就不怕被杀了,刚刚他正在钻研新药时,忽然闯进一个面煞的黑衣人,领着他的衣襟,毫无感情说道,跟我走,好好回答问题,不然我就杀了你!他还来不及反应者只字片语,就整个人被腾空架起,恢复意识时,就到了这里,真是吓坏了他。
经凡大夫这么一说,枫舞依稀想起确实有一个姓凡的大夫经常给娘送药,于是脸上的表情更加柔化下来。
“我当然记得凡大夫了……那么可以告诉我,爹受的是什么伤?”
“本来,竹三小姐跟我交代过,不要把竹爷的伤势四处宣传,怕引起流言什么的,但既然是大小姐,应该就不碍事了吧……”凡大夫自顾自的说着,不经意间的话语,倒是引起了枫舞的注意。
竹可湘为何不想让外人知道爹的伤势?仅仅是以防流言吗?
“那当然,因为我有事耽搁了,未能见到爹的最后一面,所以现在才想多多了解些,凡大夫不用对我有所保留……”
说话间,枫舞流露出一丝伤心的表情,看得凡大夫一阵动容,可看在幽云觞眼中,那份伤心是真非假,他一直担心枫舞知道竹箫的死讯之后并没有表现的难过伤心,反而平静镇定的过了头,就算父女俩有何瓜葛,但是血浓于水,他不相信枫舞一点感觉都没有,否则在看到信时,就不会那么慌张。
“那是那是!”凡大夫点着头,然后正色说道,“竹爷受的是剑伤,而且是一剑穿心,看来应该是长剑,非常锋利的长剑,不过,奇怪的是,这穿心一剑并没有直刺入心脏,偏了一寸。”凡大夫说着比了比离自己心脏的一寸处,然后摸着山羊须继续说道,“但依旧致命,可是就是因为这么一寸偏差,竹爷才会吊了这么久的气,才走……”说完,凡大夫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