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怎么还没有亮?”花紧缩了一下衣服对山说,“真是像你想象的那么好吗?”
“妹妹,那是空山谷。”
山停下脚步,他是站在一座高冈上向四处张望,朦胧的灰色笼罩了整个山林,也似乎在脚下有泉水慢慢冒出,不是的。他立刻否定。因为他的嗅觉很灵敏。是灰色的东西,虽然他不能辨别,但是他知道是即将隐去的夜晚残留的灰色。原有的黑色掺杂了些许白色了,身旁的碎石也不牢靠,与他们同伍了,还有一棵秃光的杉树,干叉的树干在灰色里泛着白,有点白光。山看了看脚下,目光似水流到了远处去了。
远处的小房子依稀在心中的,他知道随着东方一丝白光的到来,她就会呈在眼里的。还有丘陵与梯田,满山的茶树,绿绿的,沾染了一切。他想象这样一副景象,如果这片丘陵地被湖水蔓延或者叫环绕吧,人们可以驾着小船,撑着竹篙,唱着山歌在一簇簇的茶树游荡,他会毫不犹豫地跳到水里,像个游鱼一样和船上妹妹花开着玩笑,她一定笑得最开心。花的笑本身便是山歌,咯咯咯┅┅,他靠在这颗大石上想心思,他的身后是郁郁葱葱的黑杉林。他的妹妹花紧挨着他坐着,他的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应该做个选择,留在我的身边,或者去找他们告诉我在这里。”山没有转头看妹妹花,因为他知道他的话有些伤害她的意思,但是他坚决要说。
“是不是,你与他们有仇,你看,”花拉开身边包裹褡裢,“这里有雪饼、火腿肠、方便面┅┅冯爷爷┅┅”
“你太过分了,你知道用这些来侮辱你的哥哥,他们在以前只需要证据,好了,现在什么都有了,你让他们来吧!”
山的愤怒近乎歇斯底里,四周灰色的东西在他的叫嚣声中稀薄了一些,他缓缓站了起来,他没有去安慰哭泣中的花,他觉得他应该让她哭泣,她已经六岁了,他想在他六岁的时候,他什么都能干了。他不愿多想,用手指碰了一下明。
“他们会抓了你的哥哥,送到监狱里去,或者被立刻枪毙也说不准。”
“兴许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糟,他们都是好人。”花擦拭一下眼角,山望见明晶莹的眼角闪着一些光亮,泛着些青光。
“好人?好人?”尽管山对此有极大的否定,但是他没有引出众多的证据来反驳妹妹花。他知道明的脑海与世界像泉水一样清澈,泉水里有自由自在徜徉的鱼儿,尾巴摆起,一左一右,随着摆动的还有身体与头颅,像个扭动身姿的小女孩,嘴巴不停地砸吧着,些许气泡从口中被吐了出来。就这样,天不会用其他的思想来污秽她,也不愿扔下一个石子激起无穷尽的涟漪。
尽管山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但是他的焦虑、心思已经由他的心里而蔓延到他的脸庞了,因此眉宇间、脸颊之余始终不晴。他坚强的时候,像个小大人,他的胸脯挺得与头颅一样高傲。他浑身都晒成了棕色,双眼黑得透亮,浓黑的发丝有些坚硬,在阳光的照射下油亮油亮的。
“花,你大可不必带任何食物,因为我已经在山谷的山洞里准备好了,那些食物足以够我们用上一阵子的了。其他的时间,我可以到溪水里捉鱼,你知道的在小的时候我陪着爸爸到山上来,这里山前山后有四条溪流,水很清澈,无数的游鱼能晃瞎你的眼睛。”
“真的吗?”花的脸颊在晨曦的金光中越发显得白皙,几缕长发散落下来,山蹲下来,帮助她梳理一下,结果还是不如愿,干脆,山将妹妹扎辫子的套条取了下来,没有梳子,天就用手指缓缓梳理,“等到了溪水边,用清水打湿,效果可能要好些,现在只能将就着。”山的动作很娴熟,完毕后,再看,即便用清水打湿也不及如此。
“他们到我们的小房子去了!”
“你能看得到?”
“那当然,他们还送去了很多食物。”
面对花天真无邪的笑容,山没有说出令她失望,乃至沮丧的话语。他只说可能是吧。实际上,他最清楚他们了。他们果真在天未明就到了他的小房子。可是,他们手中没有带任何礼物,相反他们的脸庞都是凝重的。陪同冯爷爷来的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其中一个手头上不停摆呼着手铐,随着他手头的晃动,手铐表面泛起的白光竟然映在冯爷爷眼里了,他打了一个寒噤,嘴角冲他们笑了。
这个小房子坐落在村子的西首,也许因为自卑或者其他的缘故,她与人家疏远了一段距离,地基很高,没有院子,四周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砖瓦石块。两年前,那时候,山还是八岁,他曾经拾掇过,墙角那成堆的堆得整齐的墙砖便是他做的,现在他没有这个心思的。两年前,在父亲离开后的第二天,他就像一个男子汉去做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干得很带劲,似乎胸膛里有一颗大心脏在催促着他。也就是那时候,妹妹才四岁,他还要照看妹妹。所幸,他们衣食无忧。
“我好想有个奶奶,你看人家二妮,整天跟着奶奶去集市上,奶奶会给她买很多玩具,奶奶也会给我买很多玩具。”
“我都没有见过奶奶,我真得怀疑,我们的爸爸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我们的妈妈。”
“山?”
“不要叫我的名字,叫我哥哥!”山假装生气。
“不,我不叫哥哥,就叫你山,”妹妹花在说出调皮的话的时候,她望着天空,这广阔的天空立刻让天明白了什么。
“不要说奶奶,我还没有见过妈妈呢!”妹妹花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哭了,陪同哭的还有天,这个小男子汉的胸膛起伏了一下,那无穷的泪水便涌到了鼻翼与眼眶去了,鼻涕一把泪一把。他抱着妹妹明哭了起来。
山有这种责任,立刻要将花从哭泣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他做到了,他的安慰起到了效果。山给花摘了一朵小花,不知名的花,开着两种颜色,花瓣成黄色与粉红。他说明就像花儿一样。花接过来,让山给戴在头上,花于是脸上有了笑了。这笑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
“我们带的食物足够了,也有防身的工具,两张席子与两张毛毯,不过我依然想回去看看。”
“看什么?”
“没有什么!”只有天知道。
“不要把我扔下来,”花害怕起来,“你是找个借口。”
山望着花笑了,他说好吧,于是,他将所带的行李隐藏在草丛中。随后牵着花的手,他说注意脚下,有荆棘与铁蒺藜。尽管还有蜥蜴与蛇,可是他没有去说,他怕说了,花会害怕。
他们从山下上山实际上并没有走多远的距离,也就是说他们并不需要走多远的距离就到了村口,在村口的西侧有一片茂密的草丛,不要说隐藏两个小孩子,即便隐藏一排的村民也是可以的。山牵着花紧贴在长满蒿草的泥地上,他们像蒿草中的两只小蛐蛐,透过草丛正好能看到近处的家与远处的全村概貌了。先是冯爷爷从小房子里出来,而后是两个警察,花看见他们显然害怕起来,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山发现及时,捂住了她的嘴巴。面对惊讶与惊恐的明,山悄声解释,他们跟着冯爷爷是来送礼物的,他们是来看望他们的。显然这个谎言不能成立,花没有思想,她听从了哥哥山的话。
尽管不远,但是想听到他们的谈话,也是不容易。山想绕到房后,他让花躲在原处一刻不能动弹。花不听,她说山到哪里,她也到哪里。山无奈板起脸庞,恐吓她说如果不听话,他就一个人走,将她扔了。这话果然凑效,花傻愣愣地望着天,山再说什么,她很快点头答应。山安排完花后,果真绕到了小房子后去了。
“原本是两个老实本分的年轻人,到南方打工去了,刚开始挺正干,也赚了钱了,在这里盖了新房,可是,不久,颇有点姿色的女人跟人家跑了,男的便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整日里吃喝嫖赌,后来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两年没有回来了,以前,男的每次来的时候都要到我那里坐一坐,我们也坐下来喝杯酒,我也时常询问一些他在外面的情况。”
“是死是活?”
“很难说,外面那么乱。”
“小崽子还上学吗?”
“不上了。”
山心里一阵难过,他真想大哭一场,被老师赶出学校的时候,他很倔强,老师让他道歉,他说他没有错。只是因为同学说他家里像厕所,他火起就打了同学。老师没分青红皂白,就要求他道歉。他说要道歉也得是同学先道歉。可是老师没有偏袒他。一气之下,他跑出了学校,他翻过了一座山才回到家。那时候他妹妹花寄居在村长家里。
“一下学,小崽子就将他妹妹接到了这个小房子里了。好几年了吧,我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的对待这两个可怜的孩子,也不需要将来得到他们什么回报。”
谎言,十足的谎言。山想出来揭穿冯爷爷伪善的面孔,可是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山本来是感激他的,可是后来,他发现一切似乎不对头。一天,他来到他家,他不在,花与他的孙女一块玩。他的孙女也同花差不多大。山问花,冯爷爷对她好吗?花说可好了。山问哪里好。花说冯爷爷给她买好多好吃的东西,只要让他亲一下就行。山一惊。机灵的天又巧妙地从花的嘴里得知,他不止一次地性侵花。山震怒了,他——这爆发的小宇宙能搅乱整个村庄以及整片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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