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义并不像上次一样跌入悬崖,但是宋白玉却是如此,他只是摔了一跤,他要找到宋白玉,即便是他的尸体也行。记得他们要赶往前线之前,宋白玉的父亲来到了军营,按常理说是不允许在战前接见亲人的。连长小义看到宋白玉两鬓斑白的父亲,他也想到自己的父亲,心里一软便同意了。他给他们爷俩半个小时的时间。宋白玉的父亲拉着小义的手说不用,他只想给他说两句话,小义点头了,哪知老人家竟然跪倒在小义身前,他请求将宋白玉留下,他的这一举动令宋白玉极为难堪,他向自己的父亲吼着。小义年长,再加上参加过一次战争,经历过生死,历练过,心智才能成熟,稳健。他理解老人的心思,他呵斥宋白玉不该向自己的父亲吼叫,他让他到外面站着,他搀扶起老人家坐到椅子上,给老人倒了一杯热水。老人的眼眶充满了泪水,他说他们兄弟三人只有这一个男孩,算是他们宋家唯一的独子,继任香火便是落在他的身上。小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人之常情。小义面色凝重,他告诉老人家,军队上确实有几个特例的军人不许到战场上去,宋白玉便是属于这种特例了。但是他是报名的,自愿的,所有的参战人员名单已经上报上去,不赶往战场便如同逃兵对待了。老人急了,再次给小义跪下了,小义赶忙搀扶。
外面罚站的小义再也无法控制,他冲了进来,他还是向父亲吼着,他说他一定要上战场,“杀敌报国”,这是每一个铮铮铁骨的好儿郎所要实现的崇高理想,他埋怨父亲从小这样教育,一到儿子要上战场,却决然变成另一个人。他的话令老人家哑口无言。他只是流泪。小义劝说老人,他说他一定会照顾宋白玉,即便自己牺牲也要照顾宋白玉的周全。可是,眼前自己的誓言便破了,他很恼恨自己为何没有看好宋白玉。他一定要找到宋白玉,不惜一切代价。
小义沿着陡峭的下坡走着,因为是背阴处,地上的苔藓有些湿滑,他一不留神还是摔倒了,也就在他摔倒的那一刻,他透过阴森的树林间隙看到有光亮在闪现,还有叫嚷的声音,是鬼子,他判断,并且很近。他们似乎在搜寻人,不会是宋白玉吧。小义想。他蹲着不动,想静下来观察四周,等片刻后,适应了周遭的环境,他便躲到一处隐秘处。幸好,有一片草丛。鬼子来了,竟然向这里来了。小义预感不妙,只要他们找到他,他就与他们同归于尽,因为他腰间还有几颗手榴弹。
哪知,鬼子寻到他前面三四米处不再向前了,而是返回到一侧去了。小义紧绷的心脏才舒展开来,他擦拭去汗水,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了。远处有人叫嚷一声,其他在附近搜寻的鬼子立刻奔向他们了,小义也悄悄向前方走近了一些,鬼子的灯光全部照到一起了,果然是宋白玉,宋白玉受了重伤,似乎还有一口气,他望着眼前的鬼子,嘴角里还说着什么。小义想起了那次偷袭,他想只要他们有一点对于宋白玉的不利行为,他手中的枪便立刻开火,哪知,他想错了,鬼子在召唤其他人,很快,来了一个担架,他们竟然将宋白玉放到担架上抬走了。四周还跟着十多个人。
鬼子的这些举动完全颠覆了小义,这与那场战争的敌人简直不是一类,小义不敢相信,他摇摇头,眼睛有些湿润,他缓缓上千,他要看看他们要将小义送到哪里去。因为他们有光亮,小义追踪他们是易如反掌,约莫走了一个钟头,他们出了山林,小义回头望着老山,阴森的老山显出一道道白边来,那是东方照样呈现在他的身上了,快天明了,小义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在自己的国家了,这算不算入侵,他轻皱眉头,可是无奈。
前面是村庄,村庄前是曲曲折折的小路,好像之前下了一场小雨,有些泥泞,但是并不严重,有些泥淖。可是,奇怪的是,这个村庄鲜有人来往,倒有几个女人出没,小义看的清楚,那些女人也是荷枪实弹,想必,他们也是战士。小义早知道他们全民皆兵了。小义退回到树林中去,之所以这样做,因为天亮了,他的出现很快就会被敌人发现,不要说救不出宋白玉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证。
小义躲到一个山坳里,他看到抬担架的几个鬼子走得老远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他们即便将他带走,就不会伤害他的。小义的心舒缓多了。他想等到天黑再去寻找宋白玉,但是这才刚天亮,天黑还早着呢,他要有所行动,也巧,在距离他不远处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穿着打扮自然是越南农民的一身装束了。小义悄悄奔过去,在身后袭击了他,当然只是打昏了。他将他拉到附近的水沟处,脱了他的外套与斗笠,只换这些就可以,穿上外套,戴上斗笠活生生的一个越南人了。自己的军装不能丢下,小义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隐藏起来了,他将其放在一堆砾石堆里,堆叠好,不容易被外人发现。
他感觉可以,低着头向前走了,眼前出现了几个越南鬼子,他很担心对方盼望,但是他还是壮着担子奔过去,因为不可避免遇到他们了,一旦躲起来,或者逃跑,他们一定会产生疑惑,开枪是很必然的事情。他将斗笠向下压了压,走过来的鬼子正在谈论什么,哇啦哇啦的语言,小义听不明白,他们没有注意小义,小义感到很庆幸,豆粒的汗滴滚落一地。
越南的村庄与街道与中国的村庄与街道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便是长相了,越南的大多数男性与女性长相不够开阔些,倒像我们西南民族,这一点上绝不像北方人,中国北方人热烈豪迈,表现在长相上绝不忸怩,造作,眼耳口鼻四四方方,阔正洒脱,没有拘谨的地方。他知道时间长了,他会被他们认识的。
一辆军车又过去了,上面是装满的是炸药,如果是往常,小义混入敌人的后方,自然要炸了他的军火库,现在小义虽然有这种想法,但是他还是将营救宋白玉当成自己的重中之重的。
小义感觉混到越南境界大约有一公里的路程了,村庄与道路也多了起来,车辆来来往往,当然大多数是军车,也和中国的没有两样。小义想到村庄里避一避,尽量是人际稀少的那种村庄最好。他躲过来了,村庄里,有老人、孩子也有女人了。他走到一个家门口,向里面望去,事先是小孩子发现他的,小孩子辱骂了他一声,不过小义是听不懂的,紧接着,女人也看到了小义,他没有声张,小义与她的目光对接了,她长得并不漂亮,而且特别瘦,有些令人担心。他看见小义,并没有表现得惊讶,而是一脸的平静。小义向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打完,他才知道是错误的,自己的防范意识太淡薄了。
尽管自己返回,但是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也没有去举报他。这让小义想起“****”时期,每家每户一点小小不然的事情便被无端的造火,渲染,直到有掌握命运的人将其宣判成罪恶,或者是无礼释放。
她招呼小义了,小义不敢相信,这应该是友善的招呼,小义意识到,因为家里的老人出来了,他与她在交谈,她偷偷示意小义快速躲起来,小义尽管听不懂,眼神他是明白的。他躲到门后,家里的老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出去了。女人走了过来,将门关上,然后用门板栓上了。她唤小义出来,哪知道屋内的小男孩看见小义了,他认出了小义是中国人。女人说了很多,小义哪里懂得,之后,小义便会了越南话。
“你从哪里来?”
小义哪里能听懂,他没有回答,但是女人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如同没有提问,他一定是从中国而来,这是不争的事实。女人从里屋拿出食物与水,小义看到食物顿时勾起了他的饿虫,他狼吞虎咽,噎着了,女人将水端给他,他喝了一大口,感觉舒服了,女人看见小义微笑的脸庞,竟然笑了。小义望着他也笑了。可是,这一切都被另一间屋的小男孩看到了。有人敲门,女人立刻将小义藏到米缸后面,她再去开门,是一个女兵,戴着斗笠,她与女兵说了几句,女人的眼神时不时去观望小义,小义在暗处望着她,刚才的瘦弱与丑陋在此时看后,也觉不得她并不丑陋,而是长相与众不同而已。
没有异常,女人又回到小义身旁,哪知那个小男孩趁着女人不注意,溜出去了。这一溜出去不要紧,却给小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没有等到女人再次跟小义交谈,那破烂的大门就被踹开了,进来几个持枪的越南士兵,小义预感到不妙,女人立刻跑出屋,她与他们的对话并没有阻止他们冲进屋来,小义没有反抗,他想捉住也好,也许能见到宋白玉了,即便是被枪毙了,也没有什么可惜了,这也早在预料之中。女人急了,他叫嚷着,小义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却看到其中一个领头的男人打了女人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将女人的发髻也打乱了,蓬松的头发散落下来。
小义被押走了,在这条不算平整的小路上一经出现,各家各户探出头来看个究竟,有说笑的,有惊奇的,也有胆怯的,但是,小义注意到那些偷偷探出头来观望的大多是女人,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老。越南村庄与中国南方,特别是西南的村庄没有多少区别,越南人也与云南、广西人没有多少区别,也许区别的便是当地的语言了。小义想。小义的双手被反剪捆绑着,这样的捆绑方式基本上都用在对付俘虏身上,第一作战的时候,他也抓了几个越南俘虏,也是采用这种形式,捆绑用的是麻绳,结结实实的,想逃跑很不容易的。小义没有逃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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