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月夜,冷的让人牙齿打战,好在有呼萧然温暖的怀抱,没有冷到心里面。
裹着一床破烂的棉絮,呼噜噜打着响亮的呼噜,真对得起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
唅儿也睡熟了,刚才她跟呼噜噜打闹了一番,累得够呛。
把头枕在呼萧然的胸膛上,梦伊伊听到了他剧烈的心跳。
“还是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呼萧然说。
“不,还是你回去吧,我留在这里。”梦伊伊说。
抚着她的头发,呼萧然说:“这里是人间地狱,不是梦想天堂,我怎么能让你留下。”
梦伊伊说:“你留下了,就不是地狱了吗?”
唉,这二选一的难题真的很虐心。
发现呼噜噜就是抢走七色花瓣的那个小男孩儿后,梦伊伊欣喜若狂,可呼噜噜的一句话又把她抛入谷底。
呼噜噜说他是把花瓣放进嘴里了,可那花瓣看似柔软,却比最老的牛皮还有韧性,别说下咽了,嚼都嚼不动。
追问七色花瓣现在哪里,呼噜噜说他觉得那碧蓝的花瓣很好看,就拴在辫子上了,前些天他和其他难民遭遇到一伙安史军,好像有人揪了他辫子一把,七色花瓣就没有了。
线索至此中断,大喜之后大悲,梦伊伊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呼萧然安慰她说:“我手里有青色的花瓣,可以送你回去。”
梦伊伊说:“肖太太说七色花每次只能实现一个人的愿望,我们是两个人,怎么可能一起回去呢。”
呼萧然黯然的说:“只要你能脱离险境,我宁愿留在这里。”
梦伊伊哭了,扑到他怀里说:“不行,你不走我也不走,说好了永远在一起,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呼萧然说:“乱世之秋,弱肉强食,人的生命得不到起码的保障,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留下来生存的机率更大。”
梦伊伊说:“不要骗我了,就算你再厉害,能打得过成千上万的敌人吗,生一起生,死一起死,任由天命吧。”
呼萧然说:“真后悔,把剩下的那枚紫色花瓣带来好了。”
他是在梦伊伊的车里找到七色花的,因为着急找到梦伊伊,他想都没想,随手摘了一瓣花就来了。
“我是不是很蠢,明知道你回不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不把剩下的七色花瓣带来呢。”呼萧然说。
梦伊伊捂住他的嘴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不懂事,胡闹才对呀。”
寒风袭来,梦伊伊寒战了一下,呼萧然把她搂的更紧了。
此前的几次穿越,赵明诚和夫差虽然长得像呼萧然,可他们到底不是呼萧然,这次却是呼萧然本人来了,即使身处龙潭虎穴,不也是很有意思的经历吗。
“七彩梦萧然。”呼萧然突然说。
“坏蛋,偷看人家东西,还好意思说。”梦伊伊有些害羞。
《七彩梦萧然》是她ipad里的一个文件名,这本可以称之为小说的东西以七色花的故事为主线,记录了她最近生活的点点滴滴,有爱有恨有哭有笑。
“你有那么多心事,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呼萧然问。
正是通过这部没有完成的小说,呼萧然知道了七色花的秘密,也进入了梦伊伊的内心世界。
他为此而自责,自己不是发誓要像初恋那样爱梦伊伊一辈子吗,自己做到了吗?
梦伊伊说:“你那么忙,我哪好打扰你。”
呼萧然的心被刺痛了,忙,忙,忙就可以忽视人家的感受,忙就可以无视情感的存在了吗?
“真傻,还去报案。”梦伊伊忍住笑说。
“不报案,我上哪找你呢。”呼萧然脸热热的说。
梦伊伊生气的开车走后,呼萧然拼命的给她打电话,可梦伊伊就是不接。
梦伊伊说:“我开车回家了,等你也不回来。”
呼萧然说:“我那时左右为难,总不好丢下陈宛不管啊。”
梦伊伊说:“我越等越生气,就开车回杭州了。”
呼萧然情急之下给秦明打电话,让他赶过来救急,把陈宛交给秦明后,他才开始满世界找梦伊伊。
找了一晚也不见梦伊伊的踪影,他急得眼前发黑,不得已给呼妈妈以及梦妈妈梦爸爸打电话,看她回杭州了没有。
家里立即炸了锅,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动员起来了,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可梦伊伊就像人间蒸发了,电话不通,车迹全无。
万般无奈,呼萧然打电话报了警。
根据天网监控系统,呼萧然一路追踪到杭州。
梦伊伊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呼萧然说:“我想来想去,你肯定会去那个地方,果然在那里发现了你的车。”
梦伊伊的ipad和七色花都在车里,呼萧然因而得知了一切。
以爱的名义,送我找到梦伊伊,这是他许的愿,可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战场,在拼命的保护一位古装夫人,人们管他叫萧然萧将军。
他目瞪口呆了,可面对数以百计的敌人,他不得不全力死战。
杀退敌人,他才知道自己来到了唐朝,赶上了安史之乱,这位夫人是李夫人,她的女儿叫李伊伊。
李伊伊,难道李伊伊就是自己的梦伊伊,不然七色花为什么把自己送到这里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呢。
把李夫人送到平原郡,他回身来寻找梦伊伊,可大海捞针,上哪里去找呢。
许是天意,他遇到了老对手慕容突,跟踪慕容突,他找到了梦伊伊。
“真傻,看到我还不认得我。”梦伊伊说。
“你不也不敢认我了。”呼萧然说。
月光漉漉,天意冥冥,一切都如梦如幻,失去真实感了。
梦伊伊的一缕长发拂到呼萧然的脸上,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脸。
梦伊伊说:“我是不是很脏,也不好看了?”
呼萧然说:“怎么会呢,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女孩儿。”
梦伊伊说:“陈宛呢,她不也很美吗。”
呼萧然说:“西施重生,貂蝉在世,也不能代替你的地位。”
好温暖的情话,好真情的告白,梦伊伊的心都醉了。
“陈宛其实很可怜。”呼萧然说。
冀羽飞,这个名字对梦伊伊并不陌生,冀羽飞,呼萧然,加上厉言,在大学里自号“清华三剑客”,狂徒中的狂徒,死党中的死党。
大学毕业后,呼萧然和冀羽飞去了美国留学,厉言去了德国留学。
可很快呼萧然就绝口不提冀羽飞了,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了,偶尔问起,他也顾左右而言他。
陈宛是冀羽飞相恋多年的女友,这是呼萧然第一次跟她说起,而冀羽飞去美国不久就得了不治之症,更让梦伊伊张大了嘴巴。
冀羽飞的死让呼萧然很痛心,不愿意跟人提起,可他又绕不开冀羽飞,因为那时陈宛恰好考入斯坦福大学,成了他的师妹。
冀羽飞临终前嘱托呼萧然多多关照陈宛,为了这个承诺,呼萧然把对冀羽飞的感情都倾注给了陈宛。
陈宛之所以考入斯坦福大学,就是为了结束与冀羽飞的两地恋情,可她还没来得及品尝幸福,就跌入了谷底深渊。
为了麻醉自己,她花钱买醉,滥交男友,令呼萧然又反感又痛心,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他又不得不默默的保护着陈宛。
呼萧然的关爱感动了陈宛,错误的爱上了呼萧然。
呼萧然傻了眼,自己爱的是梦伊伊,怎么可能接受陈宛呢,而且冀羽飞是自己的好哥们儿,自己也不能对不起他啊。
可陈宛不理他这些托辞,说你不是说要代替冀羽飞照顾我吗,为什么不能爱我呢。
这话戳中了呼萧然心里的痛,让他既害怕陈宛的纠缠,又无法粗暴的对待她,只能拼命的逃避。
这次陈宛来上海,两人都在相互躲避,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闲话,尤其是呼萧然,实验室都不敢多呆了。
那晚他独自在实验室里做样机测试,忽然接到陈宛的电话,陈宛说她一个人在melantha酒吧,想约呼萧然谈谈。
呼萧然拒绝了陈宛,说自己在做实验呢,可陈宛一连十几个电话打开,在最后一个电话里,她哭闹起来,明显喝多了。
呼萧然不放心,只得赶去melantha酒吧。
陈宛说你为什么躲着我呢,我又不会破坏你的幸福,今天是冀羽飞的忌日,我心里觉得苦而已。
看她站都站不稳了,呼萧然劝她回家,陈宛不干,非要呼萧然陪她再喝几杯。
怕她一个人不安全,呼萧然把她强行架出酒吧,结果在街上遇到梦伊伊。
呼萧然说他之所以瞒着梦伊伊,是因为相似的场景让他心有余悸,他害怕梦伊伊知道了会误会,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偏偏被梦伊伊撞个正着。
梦伊伊捶打他说:“如果不遇见我,五年前的事情会不会情境再现?”
呼萧然说:“不会,陈宛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自暴自弃的女孩儿了,别看她喝多了,还是很理智的。”
梦伊伊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陈宛和冀羽飞的故事?”
呼萧然说:“陈宛那样疯狂的追逐我,让我觉得对不起冀羽飞,听到他的名字都不自在。”
梦伊伊忽然说:“假如没有我,你会不会接受陈宛?”
呼萧然脸红脖子粗的说:“怎么可能,那能对得起冀羽飞吗!”
梦伊伊说:“冀羽飞把陈宛托付给你,应该含有这个意思。”
呼萧然说:“不可能,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爱的是你,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梦伊伊说:“那么问题是出在陈宛身上了,她错把你的友情当成爱情了。”
呼萧然说:“她何止犯了这一个错误呢,她之所以疯狂的追求我,是因为她至今也没有走出冀羽飞的阴影,把我当成了冀羽飞的替身,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她可怜的原因。”
梦伊伊惊讶的说:“你是说她爱的还是冀羽飞?”
呼萧然说:“如果不是有这么多难言之隐,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也不会对陈宛纵容什么。”
梦伊伊嗯了一声,重情重义,宅心仁厚,这符合呼萧然的性格。
至于陈宛,唉,确实可怜。
呼萧然说:“冀羽飞和陈宛是高中同学,一个在北京念大学,一个在长春念大学,异地恋了四年,很不容易。”
梦伊伊酸溜溜地说:“他们异地恋了四年,我们异地恋了六年,更不容易。”
呼萧然抱紧她说:“可是我们最终修炼成了正果啊,他们却阴阳两隔了。”
这是实情,比起陈宛,自己真的幸福多了。
呼萧然说:“可惜我亏欠你的太多,没有给你更多的幸福,实在对不起你。”
梦伊伊捂住他的嘴说:“不要说这些了,你给了我骄傲,给了我真爱,这些就足够了。”
呼萧然说:“本来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你更多的幸福,可是我错了,幸福不能仅仅定义为物质上的富足,也需要精神上的满足。”
梦伊伊笑道:“别跟我讲哲学,人家读书少,学历也没你高。”
呼萧然说:“我决定了,如果我们回到来世,马上订机票去巴黎,我们可以不买玛萨拉蒂,但必须要去塞纳河畔,月夜,微风,音乐,诗歌,一样都不能少。”
梦伊伊说:“我受够了夜的寒冷了,我要在阳光下让你牵着我的手。”
呼萧然说:“好,阳光下就阳光下。”
梦伊伊幻想着那份温馨与浪漫,忍不住笑出声来。
忽然,唅儿含混不清的说:“小姐,萧将军,你们不睡觉,在嘀咕什么呢。”
两人急忙分开,他们不想吓到唅儿,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梦伊伊说:“我在和萧将军商量明天怎么走。”
唅儿说:“先别商量怎么走了,先想想怎么填饱肚子吧,我都被饿醒了。”
梦伊伊说:“我们是在商量怎么找吃的。”
唅儿从屋子里跑出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两眼含笑,一脸兴奋。
“想出办法了没有?”她追问。
走了两天了,除了嚼过几根枯黄了的野菜,他们什么吃的都没有找到。
看梦伊伊抬腿都费劲了,呼萧然很焦急。
唅儿旧事重提,埋怨呼萧然和梦伊伊不该心慈手软,否则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呼萧然明白,如果自己再不能找来食物,梦伊伊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可到处都是肆虐的安史军,想找个正常的人家都没有,去哪里找食物呢。
按荒野求生节目所演,一如影视剧里编的那样,这时候男主女主们可以去采摘野菜或野果,甚至去打些野兔、野鸡一类的野味,捞些河虾、河鱼一类的河鲜,架上火玩烧烤。
可现实的问题是,别说野味、河鲜了,连蚂蚁和蝗虫都看不到,野菜、野果什么的也别想,草根、树皮都被人们扒着吃了,你还指望找到什么呢。
无怪乎历史上一出现天灾人祸,就出现人吃人的惨剧,当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都没有了,可不就剩下人类自己了吗,不同类相食吃啥。
为了鼓劲,呼萧然说到了平原郡就好了,颜太守和李夫人准备好了热乎饭菜,等着咱们呢。
这话骗不了梦伊伊们多长时间,肚子里没食,该走不动还是走不动。
呼噜噜这孩子一直跟着他们,他的父母亲人都没有了,说自己能活一天算一天。
这话让呼萧然和梦伊伊唏嘘了很长时间,这孩子和秦明的女儿艾米差不多大,不是这该死的战争,他应该坐在安静的教室里,接受着父母和老师的呵护,哪会说出这样的话。
呼萧然可怜他,说带他去平原郡,好歹有个活路。
听几个大人在研究去哪里找食物,呼噜噜也一骨碌爬起来,挨着呼萧然坐下,说自己梦见妈妈给他做了煎饼,煎了鸡蛋,自己撑的都直不起腰来了。
他家原本是开客栈的,妈妈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他经常跟呼萧然们叨咕妈妈做的饭菜,各种点心,各种羊排,说得唅儿直流口水。
看呼萧然一筹莫展,呼噜噜说:“萧大哥,我知道哪里有吃的。”
唅儿说:“知道不早说。”
呼噜噜说:“你们也没问我啊。”
唅儿说:“都要饿死了,这还用问啊。”
呼噜噜说:“不问我说什么呀。”
唅儿说:“知道了不早说。”
这两个冤家,除了斗嘴就是抬杠,一会儿也不消停。
梦伊伊说:“你俩先别闹了,快说哪里有吃的吧。”
呼噜噜说:“我曾经被抓进安史军大营,当兵的吃人肉,当官的还是一样山珍海味好酒好菜,萧大哥本事大,为什么不去那里找吃的呢。”
唅儿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什么馊主意,小骗子。”
呼噜噜摸摸脑袋说:“谁是小骗子,谁说馊主意。”
唅儿说:“我们现在躲安史军都来不及,还能去安史军大营找吃的?”
呼噜噜说:“怎么不能,我就在那里偷过吃的。”
梦伊伊也说:“这虎口夺食的主意确实不妥。”
见梦伊伊也不赞同自己,呼噜噜不言语了。
呼萧然却连拍大腿,说还是呼噜噜聪明,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梦伊伊惊讶的说:“你真想去安史军那里弄吃的?”
呼萧然点了点头。
梦伊伊说:“不行,哪能让你冒这个险,出了意外怎么办?”